第12章
班聚過去了三個星期以後,某天在寝室何昊霖突然說了個八卦:
“聽說楊豐和黃婉琳在一起了。”
師小山忽然就有種很奇妙的“這算是緣分嗎”的感覺,也許沒有那一個游戲問答,四年過去,同學關系還是同學關系。
杜晖啧啧感慨,“按我們學校這個男女比例,又有五個男同學注定當單身狗了。”
何昊霖:“為了不成為最後墊底的,趕緊脫單啊兄弟。”
杜晖翻個白眼,“談戀愛是吃飯那麽簡單嗎,說談就談?”
何昊霖把椅子轉向叢宣,“宣哥呢?追你的女孩從大一到現在好幾個吧,你怎麽一點意思都沒有。”
杜晖立刻投來八卦的目光,師小山默默豎起耳朵。
叢宣從盡是策劃書的電腦屏幕前擡起頭,說:“沒時間,策劃都沒寫完。”
杜晖:“院學生會又要搞啥活動啊?”
“音樂節。”
杜晖哦了一句,又轉回了剛才的話題,改問師小山,“小山你嘞?你熱愛單身狗的生活,還是有喜歡的人了?”
師小山心裏猛的一緊張,“呃……”
杜晖眼放金光,“我說中了!哇,小山你暗搓搓暗戀誰了?”
叢宣打字的手停住了。
何昊霖投以期待好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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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別亂猜。”師小山着急忙慌地解釋,“我就是從來沒想過和誰談戀愛這個問題,就想象不出來。”除了叢宣。
杜晖:“小山,你意思是說你從來沒談過戀愛?!”
師小山尴尬地搖頭,“沒有。”
杜晖上下打量他,“小山,按你這外貌條件說不過去啊,是沒人追你還是你都不喜歡啊?”
師小山:“之前沒遇見喜歡的人。”直到現在遇見叢宣。
杜晖當然沒抓住師小山話語裏模糊的漏洞,他鄭重決定,“小山啊,給你找對象的任務就交給我了,我一朋友在健身房做教練,運動系的你喜歡嗎?不喜歡還可以再找別的。”
師小山哭笑不得,叢宣一挪凳子,凳子腳在瓷磚上發出“吱——”的刺耳聲音,他轉頭朝杜晖說:“等你先脫離單身狗的隊伍再替小山操心吧。”
杜晖:“……”
師小山、何昊霖:“……噗哈哈哈哈。”
周二下午,籃球社的日常訓練賽,師小山照常屁颠屁颠地跟着叢宣,去當一個有專業素養的拉拉隊員。
到了室內籃球場以後,師小山發現郝嘉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一個人坐在後幾排,也不見她和她男朋友聊天。
師小山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嘉姐。”
郝嘉聞聲擡頭,“小山啊。”
閑談幾句後,師小山猶豫一下說,“嘉姐,你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怎麽了?”
郝嘉憤憤地說:“和廖秋澤那傻子吵架了。”
師小山面露擔心,郝嘉卻揮揮手說,“不過沒事啦,我們每個月都得吵幾次,我就是現在挺郁悶的而已。”
師小山放心了。
郝嘉突發奇想,“小山,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師小山當然點頭答應。
路經球場,場上比賽還在進行,師小山正想着怎麽和叢宣打個招呼,郝嘉就大聲喊了一句:“叢宣!借你家小山用用!”
師小山不知道郝嘉怎麽會冒出這樣一句玩笑話,登時低着頭掩飾自己不自然的表情,也不敢猜測聽到這話的叢宣會作何反應。
郝嘉拉着師小山出校園,去了學校隔壁一個環湖的濕地公園。
偌大的公園此刻沒什麽人,安靜得似乎只有鳥鳴和風聲,已經入秋,紅楓鋪了滿地。
兩人走在嘎吱嘎吱的樹葉上,郝嘉把她和廖秋澤之間一堆雞毛蒜皮、不如意的事向師小山說了一大通,總算是舒服了,再也不見剛剛那副心情陰郁的樣子,霎時神清氣爽。
幾分鐘以後郝嘉收到廖秋澤的短信,問她在哪裏,怒氣已經消散的郝嘉随手回複了他。
他們倆又慢慢轉悠到橋上,郝嘉靠着欄杆停了下來,神神秘秘地盯着師小山,“小山,我總是覺得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師小山原本就不擅長說謊,這會兒更加不知道作何反應才好,糾結又糾結,還是低低“嗯”了一聲。
郝嘉放出炸彈,“是叢宣嗎?”
師小山驚訝到說不出話,“嘉姐,你怎麽……”
郝嘉似笑非笑的樣子,“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哦。”
師小山依然難以置信,“可是,嘉姐你是怎麽想到叢宣的?”
郝嘉說:“小山,你看叢宣的眼神和別人都不一樣,對他的态度也不一樣。”
郝嘉這麽一說,師小山立刻像條曬脫水的魚幹,癟了下去,半天才說:“有這麽明顯麽……”
郝嘉:“除了我還有人和你說過嗎?”
師小山搖頭。
郝嘉:“那不就是了,其實一般人也不會平白無故就朝這方面想的。”
師小山轉臉看她,臉上寫着:那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郝嘉:“這還用問嗎,我不是一般人啊。”
師小山聽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郝嘉給出的解釋實在合理。
橋下的河裏緩緩游來兩只灰毛水鴨,晃晃悠悠嘎嘎兩聲。郝嘉和師小山兩人都俯身趴在欄杆上,看着那兩只水鴨扭着屁股穿過橋底。
郝嘉好奇地問:“小山,你喜歡叢宣什麽?”
師小山不好意思地一笑,“一開始是覺得叢宣很帥,所以對他有了好感。”
郝嘉表示理解,“外表也是個人的一部分,喜歡一個人當然會關注他的外在。還有呢?”
師小山又說:“和叢宣接觸的以後就覺得他這個人有數不完的優點,學習努力,能力強,對人很熱心包容,性格爽快,嗯,總之多得說不完。”
“但好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覺得他很帥。”師小山說着說着自己又笑了起來,“是那種帥,就是……他笑一笑,或者他看着我,我就覺得心裏融化了。”
郝嘉看向師小山,心想他應該從來沒發覺自己說起叢宣時的神情,否則他一定會認識一個新的自我。
有些話未必是真理,但不妨礙它言之有理,就比如:世上最難掩蓋的三件事,咳嗽、貧窮和愛情。
郝嘉問他:“你打算表白不?”
師小山一愣,然後說:“應該,會吧,以後可能會吧。”
郝嘉面向師小山,認真地說:“如果你準備好了,一定要告訴他。不管怎麽說,都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嗯。”師小山也鄭重點一下頭。
他們從橋上走下來,沿着湖邊溜達,忽然從身後傳來一個男聲在叫郝嘉的名字。
“嘉嘉!”
兩人聞聲回頭,是廖秋澤和叢宣。
郝嘉費解地問:“你們怎麽來了?今天這麽早就結束了?”
走到近前,叢宣自然地把手中一杯牛奶遞給師小山,“沒結束,只是我們隊的前鋒一心只有女朋友,沒心思打球。”
廖秋澤也遞給郝嘉一杯奶茶,把郝嘉牽到一旁低聲哄她去了,剩叢宣與師小山四目相對。
師小山吸了一口熱牛奶,問:“宣哥你怎麽也來了?”
叢宣說:“我最捧場的觀衆都不在,我打得也沒勁。”
師小山埋着頭低笑。
沒過一會兒廖秋澤和郝嘉就親熱地牽着手走過來了,郝嘉不太想立刻回學校,提議道:“天氣不錯,我們環湖騎車吧?”
衆人都沒意見,于是他們租了兩輛雙人車,郝嘉和師小山一樣坐在後面的位置上,她對坐在叢宣身後的師小山別有意味地眨眨眼,師小山領會一笑。
秋意涼風揚長而過,擦過少年人的臉頰和衣角,吹過青黃草地,卷起落葉呼啦啦撲騰。
師小山慢慢蹬着腳踏板,握着車龍頭,面前是叢宣寬闊的背脊。
他的心中又踏實又安定,産生一種與叢宣的距離如此之近的感覺。歡愉的情緒萦繞着他,使他不禁小聲哼着歌。
叢宣聽見了,側頭問他:“唱的什麽,好耳熟,想不起名字了。”
師小山說:“周傑倫的《簡單愛》。”
叢宣說想起來了,于是師小山繼續哼唱:
“我想帶你騎單車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這樣沒擔憂
唱着歌一直走”
叢宣哼哼着接上:
“我想就這樣牽着你的手不放開
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兩人的聲音漸漸融合在一起:
“像這樣的生活
我愛你 你愛我
……”
雲淡風輕,車轱辘從楓葉堆上碾過去,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師小山想着,他們現在有單車,希望以後也能有簡單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