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芋圓 欲擒故縱?
宋渺像是讀不懂陸燃的疑惑,目光只在他臉上刮了片刻便收了回來,淡淡地落在唐芋身上。
“帶阿嗚回去吧,別吃東西,準備抽血。”
話音落,阿嗚的小臉立時皺巴巴地團了起來:“怎麽又抽血啊”
唐芋臉上依舊燒得厲害,耳垂挂着點粉粉的酡,聽到這句話,頗有些如臨大赦的解脫,略微點頭,攥着阿嗚的小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麽瞧都有些慌不擇路的緊張。
宋渺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流連許久。
直到輕薄衣衫順着風拐過廊角——
仿若一尾攏不住的白羽,再也看不清了,他方淡淡地收斂眉眼,神色間看不出半分異樣。
但陸燃是什麽人。
打小和宋渺穿一條開裆褲長大的至交,關系鐵到宋母曾打趣說要給他和自家姐妹的姑娘拉紅線,總不至于連他這點細密的心思都看不出來。
宋渺一向含蓄內斂,在他高中和大學去國外就讀的幾年,甚至未曾聽他提起過這麽個人。
陸燃沒過多追問,腦子裏卻瞬息萬變閃過許多念頭,晃了晃裹了層石膏的右腿,溫吞吞道:“幫我個忙,等價交換。”
宋渺頭也不擡,指腹刮擦着冰涼的筆杆:“什麽忙?”
“我住院這段時間,不管誰找,都幫我擋回去,尤其亂七八糟的記者。”
“本院住院部原本也不許閑雜人等進出喧嘩,打擾病人休息。”
這便是答應了。
陸燃:“一言為定。”
“交換呢?”
“急什麽,總不會诓你。”陸燃勾唇笑了笑:“要不——我幫你吃上天鵝肉?”
“”
陸沉支起眼皮,上翹的眼尾微彎了彎,從冷沉沉中彎出絲半真半假的笑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做欲擒故縱?”
七.八點鐘這會兒,天光蒙蒙亮,也差不多到了飯點,清晨起了個大早,小姑娘這會正餓得前心貼後背,拉着唐芋嚷嚷着吃飯。
一路上瞧見許多拎着設備的人被保安攔在門口,唐芋估摸着是陸燃招來的記者,也沒多想,悄聲叮囑阿嗚挑人少清淨的路繞了過去。
食堂這會兒還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唐芋沒什麽胃口,只支着下巴看阿嗚蹦蹦跳跳地穿梭在各個打飯窗口之間。
她坐在一處靠窗的位置,苦寒冬日難逢日光明媚,恰好今天就是這樣的日子。
金燦燦的陽光像薄紗一樣緩緩裹住唐芋,餘下的便鋪在桌面上,遙遙看着,像一座塵封已久的雕塑,在荏苒長河中蒙上了蛛網塵埃。
室內暖氣開得很足,她望着僅僅一片玻璃之隔的窗外,蕭條又寂靜的冷冬景象,思緒不由飄遠了。
等到回過神時,阿嗚已經端着一盤子花式早點在旁邊坐下了,邊吸溜着濃稠的胡辣湯,辣的淚眼汪汪,急忙塞了口脆油條壓壓驚。
“姐姐你不餓嗎?”
擡手用紙巾擦掉阿嗚蹭到鼻尖上的湯汁,唐芋抿唇笑着搖了搖頭。餘光瞥見食堂入口擠進來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甫一進來便開始四處逮人問話,看樣子是記者裏的漏網之魚。
唐芋打定主意作聾作啞,等那人摸到跟前時,眼觀鼻鼻觀心,不論對方詢問什麽,答案一概是不知。
對方看她一副好脾氣的溫和神情,同他講話時也不似旁人的不耐煩,始終和和氣氣的,卻不管他怎麽問都避重就輕地把話題繞開,心道怕也是位扮豬吃老虎的主。
明白從唐芋嘴裏撬不出什麽有用信息,話鋒一轉,看向專心吃喝的阿嗚。
只是不待他開口問些什麽,小姑娘把剩下的拳頭大小的包子直接一口硬塞了進去,然後食指拇指捏住嘴唇,認真地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雖然陸燃欺負她,但他是宋醫生的病人,所以她不可以胳膊肘往外拐!
“”
唐芋低眸,無聲笑了笑。
原本正要離開那人瞥見這一笑,身形一滞,立在原地打量起唐芋的容貌。
這樣裸.露又帶着審視意味的目光盯得唐芋心底泛起一陣不适,好脾氣和任人拿捏從來不劃等號。
刮得如細柳一般的眉梢輕輕擰起個疙瘩,趕在唐芋下逐客令前,男人收回視線,摘下鴨舌帽,露出稀疏的發際線,油膩膩地緊貼在額頭上。
他一聲不吭又扯下吊在口袋前的工作證,扔在唐芋眼皮子底下。
唐芋不知道這人突然是從哪得來了底氣,凝眸瞧着工作證上那張藍底的證件照,越看越覺熟悉,餘光掠過照片上尚且還豐盛茂密的頭發時,一張名片驀地閃過思緒,正是當年校慶禮堂後臺,向她遞出橄榄枝的星探。
顯然,對方也認出了她。
但唐芋依舊選擇把裝傻充愣進行到底,低垂眉眼,搓着無名指上不知什麽時候沾上的灰。
“唐同學?”男人順勢在她對面的空位坐下,從胸前的口袋裏摸出張明信片,食指抵着,推到唐芋跟前:“不對,現在應該是唐小姐了,你應該已經大學畢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