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記

“帝國開拓號-九-航行日志——這次航行的任務是受科學省之托,把他送到邊界,銷毀證據。

帝國紀年二萬四千一百二十五年,塵星紀年元年一月一日,晴。

現在我已經能夠确定我将在這裏化為朽骨而永無人知曉。這艘破船還真是不辱使命,擱淺在了帝國最荒蕪的一隅,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綠色的‘海’,我感覺到的竟然是毫無由來的恐懼。當我得知我們離開這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寄托在有別的飛船造訪這顆行星的時候,我幾乎絕望到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轉念我已經明白這本來就是那幫家夥想要的結果,所以我必須寫下這些。

我叫勒內-梅耶,我是飛船上唯一一個沒有進行過星際飛行的人,我從小就在帝都長大,從沒離開過那裏半步。我是一個生物學家,這使得我即便是整天坐在實驗室裏就可以改變人類的命運。而如今我被放逐在這裏,想來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懷疑我對導師的那次實驗有所參與。借時間的刀來殺人,真是可笑,他們究竟知不知道那個孩子的秘密。

帝國紀年二萬四千一百三十年,塵星紀年五年二月二十一日,晴。

有大把的時間,冷靜下來以後我潛心研究,但随即又放棄了,即便是研究出天大的成果,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星球又有誰能分享我的成功的快樂。基因科學可以讓每個人都變成天才,可是教會卻認為這是魔鬼的禮物,自由人可以選擇接不接受改造,不過顯然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成為科學省表面受人尊敬而背後被人非議壓榨的科學怪人。

我是孤兒,我是瓊斯先生收養,在科學省他的實驗室長大的,無論他們在人前背後議論什麽,我始終對我超乎尋常的智力水平感到自豪,與此同時老師也是我最尊敬的人,他……

帝國紀年?去他的帝國紀年!塵星紀年?一個晴朗的夏季夜晚。

我終于完全适應了這裏的自然環境,甚至可以說愛上了這裏。我終于有機會把實驗室的數據播種在泥土裏,親眼看着它生根發芽。在淵沿,萬物都是人造的,貌似是人類征服自然的成果,但現在看來,萬物都只是自然世界表面上的一層浮灰,它們想要拂去灰塵恢複本來面貌根本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看到那個孩子,我想這些年過來還留在這兒的每個人應該都明白了當初飛船‘失事’的原因,不過他們對他都還很好,這于那個孩子就已經足夠了,……”

這後面又記載了許多這個叫勒內-梅耶的家夥,在被他稱作是塵星的這顆星球上的所作所為,其間也不乏他對過去在所謂帝國的光輝過往的炫耀,這些都與彼得向我講述的那個梅耶先生的形象相互重合。只是在他字裏行間所不斷提到的帝國,我卻始終認為是他誇大其詞的描述,這一點直到後來我真正身處其中才發生改變。

我一目十行的只顧搜索那些有關于彼得只言片語,通篇翻下來,卻只在一篇像是獨立成型的記錄文章上找到了詳細描述,那篇文章沒有紀年,也不是講述他當時的生活,而是在更早以前發生的一個故事,就好像是在冬日夜裏,媽媽常常給我和彼得講的那些賦予幻想的浪漫神話:

“塵星的冬天像一把刀子,一次次的把這個鐵殼子切割的支離破碎。不知道困在這裏有多久了,這船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從未留意過。昨天我又夢到了法庭,那個夢清晰的好像我又回到了淵沿,而醒來以後我卻明白這是那個我魂牽夢繞的地方在向我做最後的告別,所以我得寫下這些,否則我會覺得我真的是被他們滅了口的。

他只是一個無辜而又普通的孩子,雖然我不明白老師的初衷是什麽,所以也無從判斷這個實驗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但我看得出老師是多麽的愛這個孩子,那樣的感情甚至讓我感到了嫉妒。

我是老師從貧民窟抱回來的孩子,我長大以後聽到許多人說當初是他為了做實驗才從我一貧如洗的父母那裏買下我,而他那時候的實驗內容是提升智力。但是我從沒有一絲一毫怨恨他的意思,我甚至想如果不是他把我買下來,我可能都不會活下來長大成人。

那個孩子的名字是老師取得,我只知道好像是關乎一個很久以前的童話故事。他是出生在科學省的試管嬰兒,這并不稀奇,但在遭遇車禍導致他的父母身亡之後,昏迷不醒的他卻又被送來了科學省。車禍很嚴重,但他的傷卻并不致命,可見他的父母在最後關頭是盡了多大的努力去保護他。

科學省的醫生對他組織裏多次會診,卻依然搞不清他昏迷不醒的原因,不過在那時候這已經不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我的老師瓊斯博士被傳喚來解釋這件事情,因為這孩子的身份記錄上現實他是在十六年前出生在科學省的,可他現在看上去仍是一個□□歲的孩童模樣,當時受雇于軍方的瓊斯博士很突兀的參與到了這起簡單的試管嬰兒案例當中,而當時的我剛剛改換學科,對老師的所作所為全然不知。現如今,所有見過這個陷入昏迷而漂浮在空中的男孩的人,包括我,都很難不聯想到當初瓊斯博士參與實驗的初衷究竟為何。

這男孩的狀況是很奇特,但放在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科學省,也并非是什麽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畢竟這裏是一個天才與瘋子界限很模糊的地方,老師遭人非議的論點只是集中在他當時的軍方背景。案件被仔細調查,民衆的質疑,軍方的含糊其辭,政界的壓力,這些最終導致判決成為各方利益都能接受的妥結果。

我的老師被指控利用職務之便,私自進行違法實驗,但鑒于沒有造成惡劣結果,給予免去所有職務和頭銜,驅逐出科學省的判決。當時我正在他的項目組做助手,所以也被納入了調查之列,但最後并沒有證據顯示我與十六年前的實驗有關,就在我以為事情将要就此塵埃落定的時候,我被派上了這艘飛船,當我在淵沿的太空港看到這孩子也在這艘飛船上的時候,心間就閃過一絲不安,結果雖是在意料之外,想想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現在已經無法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想讓這件事徹底塵封,但從結果來看倒真是做的不錯。我寫下這些,也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看到,但起碼我還是留下了線索。那個孩子是一個天使,高高在上全心全意的愛着我們每一個人,但他同時也是一個魔鬼,會最終審判我們每一個人內心深處的罪惡。”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