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岑思顏說那些話,純粹就是起了惡劣的心思,既然岑思靈存了心不讓她舒坦,那她也就不想讓他們舒坦了,故意說出這些話來氣他們的。

果然岑解放就生氣了,他這個人,最是刻板正經不過了,怎麽能容忍自己的女兒說出這樣愚昧無知的話。

韓麗華也一定很生氣吧,像她這種仙女一樣不接地氣的人,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聽過這種粗俗的話呢!

岑思顏的心裏暗暗生出一絲快意,這輩子她才不要像以前那樣委曲求全地讨他們的歡喜呢,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愛說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

反正不管她怎麽努力讨好,到最後他們都不會喜歡她的,何必費這個心力呢!

沒想到韓麗華瞪了岑解放一眼:“你這麽說她幹什麽,孩子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沒人好好教她,有些不懂事也是正常的,咱們以後好好教就好了。”

說完轉過頭一臉慈愛地看着岑思顏:“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農村人沒文化,很多習慣和做法都是愚昧無知的,以後這些媽媽都會教你的,咱們慢慢學,啊!”

咦,她這态度,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

岑思顏記得,上輩子韓麗華可是百般看她不順眼的,說句話嫌她聲音小,嘴不甜,走個路嫌她背不夠挺,步子太大,就連吃飯,也嫌她喝湯會發出聲音太粗魯。

她不由得多看了韓麗華幾眼,難道她是重生的知道了自己的好?

不不,不可能。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了,不可能還跟岑思靈這麽好,早就忙不疊地把人送走了。

要知道後來岑解放遭人陷害,岑家敗落,她那個寶貝女兒岑思靈可是像躲避瘟疫一樣立馬就跟他們劃清了界限的。

再後來韓麗華病重,需要大筆的醫藥費,岑思顏四處求人借錢的時候,當時家境優渥的岑思靈可是一分錢也舍不得拿出來。

韓麗華這突如其來的寬容理解和安慰讓岑思顏有些微的不自在:“我餓了,可以吃飯了嗎?”

“快,快吃吧!”韓麗華連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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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候在一旁的保姆張阿姨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對對,快吃飯吧,不然剛熱好的飯菜又該涼了,思顏,來,先喝碗湯,這是五指毛桃炖水鴨,清熱祛濕的。也不知道你平時愛吃些什麽,這些菜都是思靈愛吃的,你們年輕姑娘,口味應該也差不多,先将就吃着,以後想吃些什麽,只管跟我說。”

桌面上的菜色十分豐盛,都是鄉下農村過年都吃不到的好東西。

“為什麽要跟你說呀?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嗎?”岑思顏問得十分天真。

吓得張阿姨連連擺手:“這話可不好亂說啊,這個家裏的女主人當然是韓老師,我是保姆,你叫我張阿姨就行。”

岑思顏疑惑地問:“媽媽,既然你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那為什麽我想吃什麽要跟她說呢,難道她能做主嗎?在我們鄉下,都是誰當家誰做主的呢,你們城裏人真不一樣。”

這話說得韓麗華跟張阿姨的臉上都不太過得去。

韓麗華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滿心都是舞蹈和藝術,怎麽會把這種家務瑣事放在心上,讓她去操心家裏的柴米油鹽,簡直就是玷污了她。

平時家裏誰都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當時被岑思顏這麽一說,倒是顯得她這個女主人當得很不稱職似的。

因為韓麗華不管事,家裏什麽事情都丢給張阿姨,這就導致了這保姆的肆無忌憚,中飽私囊。

這樣的人是最會拜高踩低的,上輩子岑思顏在家裏不受重視,連帶着保姆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甚至都不用避着岑思顏,當着她的面就大肆把岑家的財物搜刮回去貼補自己的家。

可以說,在這個普通大衆都并不太富裕的年代,張阿姨一家都是靠着她在岑家當保姆而養得膘肥體壯的。

當然岑思顏并沒有替韓麗華清理家裏蠹蟲的打算,只不過話趕話說到了這兒,她也就順便刺對方一兩句罷了,也算是為上輩子受欺負的自己出口氣了。

岑思靈忍不住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句句話都離不了他們鄉下。

“你怎麽能拿鄉下地方跟我們比呢,張阿姨在我們家工作了十幾年,早就是一家人了,她幫我們照顧好家裏,讓爸爸媽媽可以安心工作,是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們這樣的家庭,怎麽能跟鄉下人家一樣,一天到晚為了那仨瓜倆棗斤斤計較呢!媽媽,您說對吧!”

韓麗華還沒說什麽,岑思顏就點點頭:“嗯,你說得對,是我見識淺短了,我們家條件好,就算再多養別人一家幾口,當然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這黃豆炖豬手真肥,太香了。”

說完,毫不客氣地往自己的碗裏夾了一個大肘子。

這頓飯,岑思顏吃得是相當地放得開,一家人裏就數她吃得最歡了。

韓麗華吃東西極斯文,喝湯之前要先撇去上面的一層浮油,只喝了小半碗,然後就見她夾了幾筷子素菜,幾片百合,兩根芹菜和幾片木耳,然後就放下了筷子。

岑思靈也跟她差不多,這面前滿滿當當的一桌好菜,好像都不合她胃口似的,興致缺缺地挑了幾筷子,就說飽了。

這情形跟上輩子一模一樣。

上輩子的岑思顏對此無所适從,一方面是她饑腸辘辘,面對一桌子讓人垂涎欲滴的好菜,恨不得能放開了大快朵頤;一方面又記着家裏阿媽囑咐過她,到了新家要多長點心,別表現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人瞧不起。

韓麗華沒有給人布菜的習慣,岑解放一個大男人,心粗,而且見慣了家裏的兩個女人吃飯像貓吃食的樣子,誤以為女人的飯量都是這麽小,見她只夾了一點面前的青菜,就一味地只顧低頭吃飯,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城裏人過日子過得忒精細了,吃飯的碗小不說,盛飯還只盛半滿,一碗飯吃下去,只淺淺地鋪了一層胃底子,可她也不敢再吃了,學着她們的樣子放了筷子。

然後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一大桌幾乎沒怎麽動過的好菜被撤回了廚房裏。

當時她還滿心以為,這些菜會收起來,下一頓熱熱繼續上桌,心底暗自下定決心,下次再端上來的時候,一定要夾一塊油汪汪的大肘子嘗一嘗。

這樣肥的大肘子她還只在村長兒子娶媳婦的喜宴上看到過呢,可惜一桌只有幾塊,端上來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站起來,就已經被別人搶光了。

今晚這盤肘子她偷偷地數過了,一共有八塊,一塊都還沒有動過呢,每人至少能分兩塊。

她明天吃一塊應該不會被他們覺得她貪吃吧!

沒想到她第二天等了一天,早飯是商店裏買回來的雞蛋糕,配用奶粉沖泡出來的牛奶,很香很甜也很好吃,但是沒有油汪汪的大肘子。

午飯岑解放和韓麗華都沒回來,只有岑思靈和她兩個人吃飯,岑思靈只吃了一碗蒸雞蛋和幾根青菜,她也沒敢多吃,勉強吃了個半飽。

心想好菜總得等全家人都回來了才能上吧!

下午的時候,張阿姨的兒子來了,走的時候張阿姨從廚房裏拎了好幾個大袋子讓他拿走的,岑思顏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沒想太多。

到了晚飯的時候,她惦記了一天的大肘子還是沒有上桌,不僅如此,昨天那些剩下的菜一點都沒見着,桌上的菜全都是新做的。

有枸杞豬肝湯、冬菇蒸雞和一條清蒸魚,還是很豐盛的。

岑思顏看着那條完整的清蒸魚滿心疑惑,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不先吃昨晚剩下的那條魚?”

她記得清楚,那條魚只有魚腹的部分被人挖掉一點吃了,剩下的可都還完完整整的,這要放在鄉下的家裏,一家人能吃兩三頓呢!

岑思靈“嗤”地笑了出聲:“你都說是剩下的了,怎麽還能吃呢!我們家從來都不吃剩飯剩菜的。”

怎麽就不能吃了呢?都還是好好的菜呢,城裏人的想法太怪了,岑思顏完全就理解不了,她只知道,自己又丢醜了。

“我媽說了,剩飯剩菜不衛生,吃了對身體不好,而且我們跳舞的,要保持身體的輕盈,不能吃太油膩的,媽媽,對吧?”岑思靈愛嬌地歪着頭看韓麗華。

韓麗華贊許地點了點頭。

岑思顏臉都紅了,拘束地低着頭,小口小口地扒着碗裏的米飯。

阿媽說得不對,她就算來到城裏,也不能天天吃香喝辣的,一副饞像會讓人瞧不起的。

肘子真好吃啊!

一口咬下去,滿嘴留香,岑思顏把腦子裏那些難堪的回憶甩掉,一心享受美食。

這是得多好的生活條件才能說出不能吃太油膩這種話?反正她肯定是到不了這種境界的,她的身體太缺油水了,正應該好好補一補呢!

岑思顏挖了一大塊魚腹上的嫩肉,又給自己夾了個大雞腿,不吃白不吃,反正吃不了也要剩下的,白白便宜了別人。

她上輩子剛開始的時候不懂,後來可是清楚得很,不但是剩下的好飯好菜,就連一些新鮮還沒做的食材,張阿姨都源源不斷地讓他兒子搬回家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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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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