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卧房內間?, 鴉雀無聲,安靜的幾乎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李太?醫把着淩犀的脈,眉頭緊皺, 半晌未言, 而翼王殿下的臉色更?是比往常都要冷上幾分。

床上的人雙目緊阖, 眉宇卻?不見舒展,仿佛被?什麽夢魇困住, 不得安寧。

方才?一?路抱着淩犀進來,雲翼已經動用內力護住其心脈,怕将人傷到,小心謹慎不敢用太?多力。

終于, 李太?醫收了手,轉過來對雲翼恭敬回禀,“淩公子無性命之憂, 只是因?為外力闖入,傷了經脈。淩公子的經脈本就傷過, 好不容易調理見了成?效,眼下要回到先前?的狀态恐怕要花上更?多的時間?。除非……”

“除非什麽?”雲翼冷聲問道。

李太?醫趕忙拱手行禮, “除非有內力雄厚的人每日替淩公子調息,再加上臣配制的藥,可縮短淩公子的恢複時間?, 也可減少淩公子的痛感。”

“你只管去開?藥,其他的事本王安排。”

待李太?醫應聲退下,雲翼執起淩犀的手, 觸碰到微涼的指尖,心中不是滋味,随即握的緊了些。

接到京城消息時, 他尚在返京途中。原本預計的到京時間?還剩下三四天。但他一?刻也不能再等,立即棄了馬車,直接率侍衛騎馬,日夜兼程,只用一?天一?夜便抵達了京城。

只是他沒想到,僅僅隔了一?日,還是讓淩犀受傷至此。

雲翼一?直守在床邊,沒有讓任何?人靠近淩犀,只有送藥的阿九來過一?趟。

他試圖喂藥,可嘗試幾次都喂不進去。雲翼心知不能再耽擱,索性自?己先喝了,再渡給淩犀。

昏迷中的人突然咳嗽起來,讓一?向淡定?自?若的翼王殿下頓時慌了神,一?邊幫人順氣,一?邊急切的喚對方名字。

淩犀呓語幾聲,但聲音實?在太?小了,雲翼低頭貼耳的去聽都沒能聽清。

“淩犀?你在說什麽?”

淩犀的嘴唇動了動,終于說出一?個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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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把李太?醫找來。”

雲翼想要碰觸卻?遲遲不敢下手,生怕再弄疼了他,“哪裏疼?”

這回他沒有等到淩犀的回話,再看其額間?已經布了一?層細汗。

李太?醫被?底下人火急火燎的請來,進門行禮時被?雲翼厲聲打斷,顧不得虛禮急忙趕到床前?替人診脈。

“如何?能止住疼?”

李太?醫俯首道,“藥才?服下,要等一?個時辰才?能有效果。淩公子傷了經脈,疼是必然的,如果要在藥效起效前?止疼,需要多輸送一?些內力調息,不可間?斷,直到淩公子安然,但此舉極為耗費內力。”

不等他說完,雲翼已經握住淩犀的手,将內力緩緩推。入。李太?醫見狀立馬閉上嘴,退至一?邊不再多言。

雲翼替淩犀輸送了近乎一?個時辰的內力,見其眉宇舒展開?才?慢慢松手,“你再來診脈。”

李太?醫應聲上前?,摸脈後立即回道,“看來藥效已經起作用了。如此每日服藥,加內力調息,淩公子過幾日便會醒來。估計再過兩個月就能恢複到之前?的狀态了。”

“嗯,有勞李太?醫。”見人平穩下來,雲翼這才?顧及到面上的禮數。

李太?醫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安然退下。

接連幾日,雲翼白日裏出門,晚上回到将軍府親自?喂藥,親自?助其調息,從未間?斷。等淩犀正式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五日的早上了。

他費力的睜開?眼,環顧四周,屋子裏只有一?個阿九。

阿九轉過身?來,正好對上淩犀的眸子,大喜過望,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床前?,“公子,公子您終于醒了!”

淩犀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

他這是睡了多久……嗓子都說不出話了。

阿九見狀抹把臉,立馬跑過去倒水。他不敢碰淩犀身?上,只好扶住淩犀的頭,歪着杯子喂水。

“小仲哥在煎藥,一?會兒送過來,您可吓死我們了。”

淩犀感覺到喉嚨松快些,啞着嗓子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五天。”阿九拍拍心口,不禁想起三年前?的事,後怕的不得了。

淩犀想了想,他記得自?己倒下前?是見到過翼王的,“二叔他們,還有……翼王殿下何?在?”

“将軍和翼王殿下都在宮裏了。”阿九在床頭蹲下,“您不知道,這幾天,刑部都變天了。誣告您的人和考生穆羽都已經招供,說是被?宮裏那個王昭儀指使的,因?為王家被?抄家斬首,六皇子也回不了京,所以王昭儀懷恨在心,找人通向宮外,想擾亂朝堂。聖上已經下旨将其處死。”

淩犀雖然身?體行動不便,可心裏跟明鏡似的,王昭儀已經被?貶冷宮,就算能通宮外也掀不起大風浪,況且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報複方式,只要不是個傻的幹不出這事。

王昭儀只是個替罪羔羊而已。

“你說刑部變天是什麽意思??”

一?提起這個,阿九更?來精神了,“有證據指向尹尚書與王昭儀串通,故意栽贓陷害朝廷官員,還在問話期間?動用私刑。已經被?削去尚書位,流放到荊州了。您猜新任的刑部侍郎是誰?”

淩犀見他這府眉飛色舞的模樣,料想此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莫非是歐陽然?”

阿九原本預備賣關子,逗自?家公子開?心,當即傻了眼,懊惱道,“您怎麽猜出來了呀。”

淩犀但笑不語,暗付依着歐陽然的性子倒是适合刑部。

“淩犀,你醒了!”淩傑端着藥碗進來,一?見到人,立馬把藥碗放到桌上快步趕過來,“你可吓死個人了。”

淩犀瞧他一?驚一?乍的樣子,不禁笑道,“不是小仲煎藥?怎麽你送來了?”

“我和他一?起煎的。”淩傑突然想起藥碗,趕緊端過來,“趁熱喝。”

服過藥,淩犀有些昏昏欲睡,但身?邊還有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自?己,困意又稍稍減了些。

“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的兄長是個英雄?怎麽如今倒越來越關心起我這個病秧子了?”

淩傑扣着床沿,別扭道,“你救過我,你就是我的英雄。過去是我不懂事,你,你別生氣。”

淩犀本來就是逗他的,現在看人認真?了,話鋒一?轉,“你既然從小崇拜英雄,不如多努努力,自?己當個大英雄。”

“嗯,我一?定?會成?為大英雄的。”淩傑信誓旦旦的說,“哦對了,你再睡會兒,我叫人做些清粥來,等你醒了喝。”

沒有旁人打擾,淩犀只覺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何?時便沒了意識。

與此同時,皇宮大內,雲翼呈上所有關于科舉舞。弊一?案的供詞和證據。皇帝遣退其餘人等,單獨留下雲翼。父子倆在禦書房中沉寂半晌,只能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

“既然案子已經查清楚,王昭儀和尹尚書都已經處理妥當,此案可以結案了。”

雲翼拱手行禮,“父皇,此案其實?還有諸多疑點,可以繼續往下查。”

話說到這,皇帝卻?笑了,“罪魁禍首已經伏法,還需要查什麽?”

雲翼沉默片刻,颔首道,“兒臣遵旨。”他方才?不過是為了試探皇帝的意思?,果不其然是他料想中的結果。

“如無其他事,兒臣先行告退。”

雲翼剛走?出去兩步,就聽身?後那人突然出聲。

“翼兒,朕知道你心裏對朕還是有怨的,當初是朕沒有查清楚案件始末,才?間?接害死了你外翁,以至于你母妃心灰意冷帶你逃出皇宮,這麽多年你流落民間?,朕一?直都惦念着你們母子。”皇帝長嘆一?聲,“如今你回到朕身?邊,朕只想多補償于你。”

雲翼再行一?禮,“兒臣明白。”

皇帝擺擺手,“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回去歇息吧。”

任憑皇帝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雲翼都不為所動。如今,唯一?值得他放在心上之人正在等他回去。

将軍府西廂房的房門緊閉,淩犀這一?睡就到了晚上,迷迷糊糊間?,他感受到一?股暖流源源不斷的彙入身?。體中,讓原本沉重的身?子變得輕盈許多。

有人在給他輸送內力。

淩犀強迫自?己睜開?眼,果然瞧見床邊的翼王。

“殿下。”

雲翼松開?手,“可有哪裏不适?”

淩犀搖搖頭,“我現在很好。”

雖是這樣說,可臉色騙不了人。他自?己看不到,雲翼可是看的清楚。

“是我回來晚了。”雲翼緊抿雙唇,神色凝重,俨然是做錯事等待批評的模樣。

淩犀忙抓住他的衣袖,“殿下是為了我才?去揚州城赈災,如今趕回來想必也是日夜兼程。我見殿下都清減了。”

雲翼覆上他的手,緊緊握了一?下,“我無礙,你很久沒有進食,吃別的怕胃口承受不住,我叫他們送清粥過來。”

“殿下。”淩犀仍舊未松手,“我聽說案子的事了,刑部的事……殿下是為了我嗎?”

既然王昭儀是個替罪羊,何?來尹尚書與其串通一?說?尹尚書的背後另有其人,且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暴露。他思?前?想後,都只有一?種可能,尹尚書的罪證是翼王做的手腳。

他雖不知翼王到底在暗中布置什麽,又在調查什麽,但眼下對刑部下手必定?是在原計劃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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