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7日下午五點,【中原中也】回來了。

預計回歸時間是晚上八點後,他卻早了足足三個小時。

這事兒很常見,你可以說是【中原中也】工作能力出色,更多則是他歸心似箭。

從機場出來後,混熟了的下屬幫他将大包小包裝進汽車後備箱,【中也】有重力異能,論理說來能自己做,可為這種小事動用能力實在太不值當。

年少點的中原中也湊過頭去:“買了這麽多啊。”

他就記得對方說要買伊豆的溫泉饅頭,總不能買了一箱子吧。

【中原中也】漫不經心地說:“看見有意思的東西就随手買了。”

下屬裏有靜岡人,【中原中也】遇見他時把人叫住了:“川前——”

“中原……中原先生!”他原地立正道,“請問有什麽事?”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中也】說,“你是靜岡人吧,這裏有什麽特産嗎?”

“您是說……”

“吃的、玩的、可以送人的東西。”

“我想想,最有名的果然是鳗魚酥吧,跟北海道的白色戀人馳名……還有茶葉、蜜瓜。”又說,“您要的話我可以幫您送來。”

【中原中也】看了眼手表道:“不用,時間來得及我自己去挑。”

‘包裝漂亮的話,他應該會更高興點。’

【中原中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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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買綠茶的路上遇見了另一名年輕的下屬,對方拿着一大疊明信片,【中也】多問了一句:“你買這個做什麽。”

對方腼腆地說:“我女朋友是東京藝術大學的,她就喜歡這種東西,每到一個新地方出差,就讓我帶當地的明信片給他。”

“我不太懂這種東西,什麽畫風啊、技法之類的,她喜歡就行了。”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道:“明信片嘛……”

他對老板說:“給我也來一打吧。”

……

“我回來了。”

【中也】将大包小包懷揣着,側身推開大門。

阿葉已經在玄關等着了,他全身上下幹幹淨淨,沒有丁點兒的酒味,【中也】鼻尖微動,嗅到一絲氤氲的水汽,他濕軟的頭發上散發着薄荷草的芳香。

頭發只吹了半幹,因此他将頭發向後撸,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姣好的眉眼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

【中也】愣了一下。

“歡迎回來。”葉藏主動提過比較輕的袋子,擡頭看向微怔的中也說,“您怎麽了?”

尖銳的美感轉瞬即逝,他看向【中原中也】的眼角依舊是向下撇的,那是幅一點都不任性的,全然柔順的姿态。

【中也】想:錯覺吧,還是說因為他換了發型?

“不,沒有。”【中原中也】道,“只是頭一次看見你把頭發向上撩。

阿葉用略帶些小抱怨的氣音道:“那是因為中原先生回來得太早了,我還沒有把頭發完全吹幹。”

“可因為您回來了,無論如何都想先出來見你,只能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了。”

【中原中也】完全說不出話來。

如果換個其他人,說這麽肉麻的話,他一定會說“你這家夥說什麽啊”,可換成阿葉,就只會有種心髒被擊中的感覺,繼而支支吾吾,無法對他讨好的話語做出回應。

‘他實在是太讨人喜歡了。’

就算是他這樣豪氣的男人都會想到。

于是他只能詞窮地說:“很好看。”

“你無論發型怎樣都很好看。”

阿葉松了口氣道:“您喜歡就好啦。”

【中也】趕快把那些土産拎到廚房,在流理臺上依次展開,他幹巴巴地介紹他們的名字:“除了道南伊豆的溫泉饅頭之外,我還買了別的東西,這是鳗魚酥、這是蜜瓜、綠茶……”他依次指過去,竟然不會說更漂亮的話。

而阿葉的眼睛則粘在最後的小鐵皮盒子上。

“這是?”

【中也】打開鐵盒蓋子:“是靜岡的明信片,除了照片風景畫外還有手繪畫,”他打開給阿葉展示,那模樣竟然有點笨拙。

‘中原先生總是這樣。’

他在心裏想着:‘哪怕是讨好都如此的笨拙,幾年下來沒有絲毫長進。’

相較于他畏懼着的那些人,葉藏對中原中也是很有好感的,并不是說【中原中也】對他毫無所求,而是他實在是太好懂了,還保留着孩童式表裏如一的天真與優秀的美德。

(後來才知道,以他誕生的時間來看,還真是小孩子。)

而他相當喜歡還沒學會虛僞的小孩子。

“手繪畫聽說是大師畫的。”【中原中也】接着說。

因為葉藏的緣故,他勉強知道點繪畫知識,可也只到将莫奈與日出印象連上線的等級,還認識日本有名望的作家。

他說:“是叫藤原近衛門吧……”

真是富有時代氣息的名字,畫技卻令人眼花缭亂。

“謝謝。”阿葉露出了難得真切的微笑。

“我很喜歡,中原先生。”

【中也】心中大大松了口氣。

“喜歡就好。”

……

日本人很喜歡泡澡。

哪怕【中原中也】長了幅近乎于混血兒的面貌也不例外。

等他洗好澡出來,阿葉已經外在面等着了。

他這人是很有情調的。

也不能說是情調,就是當你看見他時,第一反應是這人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歸根結底這是種氣質,沒有足夠的錢,深厚的文化底蘊,人就養不成這樣子。

他是能住在八塊榻榻米拼接而成的房間裏沒錯,可一旦你給他機會,喝的酒就會是好酒,香煙也要挑自己喜歡的牌子,家裏只有高檔的奶酪進口硬糖,出去吃荞麥面跟天婦羅蓋飯時還會賒賬。

白蘭地要坐在高腳凳上喝,燒酒則配盤腿坐的小矮桌。

他在【中也】泡澡時問:“今天喝什麽。”

【中也】浸泡在熱騰騰的水中,浴鹽給清透的水染上顏色,幾乎像是在溫泉裏,鼻尖甚至能嗅到硫磺的味道。

“喝燒酒吧。”

他比較喜歡洋酒,可泡着澡,怎麽都要喝日本酒了。

等他出時,燒酒已經溫好了,阿葉還拌了茄子。

【中也】問:“家政阿姨來了嗎?”

“來了,她打掃起來很利索。”阿葉又說,“森先生還請了兩位煮飯的,一人擅長做日本料理,一人擅長做西餐。”

“我讓她們就中午傍晚來,我在二樓,她們在一樓。”

“不過。”他又噙着笑容道,“下酒菜這種東西,只要撒點鹽煮一下,或者拌點調料就行了,我就現做了。”

【中也】卻用筷子尖戳了一下烤花鲫魚的肉道:“這可不像是撒點鹽就能煮出來的。”他說話時抱着玩笑的口吻。

阿葉也笑了:“統共就花了點時間,做起來很容易。”

他給自己倒了杯啤酒。

【中也】邊用小口杯喝着燒酒,邊跟阿葉說這次的任務流程,總的說來阿葉的布置很得當,高濑會的人手全軍覆沒,港黑的人繳獲了一大批的武器、裝甲車之類的。

反抗的人被兩位重力使以雷霆萬鈞之勢清剿了,之後就是文職人員的事,聽說財政部的人已經組成一個小隊進駐靜岡,就是為了收攏高濑會的遺産。

從戰前時代經營至今的組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阿葉輕聲說:“橫濱這裏也沒翻起什麽水花,剩下的三分之一人別別扭扭、畏畏縮縮,都被這裏太宰治的威名給吓到了,而太宰君,他動作很迅速,又暴戾,還不用我制定計策,等我知道的時候,高濑會已經沒有人了。”

撒謊。

他不僅幫忙制定了策略,還參與了拷問,經過了鮮血淋漓的拷問之後還要給他們的胸膛來上三槍。

每次結束後阿葉都會謹慎無比地洗澡,精細地洗過每一個角落,将血腥味跟硝煙的味道一起洗掉。

‘中原先生的鼻子很靈敏,不能被他發現。’

為此,他換了種新牌子的香波。

【中也】啧了一聲,一方面看不順眼太宰治,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

他問:“那家夥沒來騷擾你吧。”

阿葉眉眼低垂,含糊道:“總歸不是什麽大事。”

‘果然。’

【中也】煩躁且仔細地将葉藏從上到下打量好幾個來回,皮外傷當然沒有,至于精神萎靡不振什麽的,好像也沒有,可阿葉又很會僞裝出精神百倍的樣子,如果他有心的話,自己也看不太出來。

他将小口酒杯裏的燒酒一飲而盡。

‘這樣不行。’

他想:‘下次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找個人護着阿葉,免得那讨人厭的家夥上門打擾。’

‘能夠安心托付的人只有……’

……

餐後,阿葉将托盤、碗碟放進流理臺中,他在【中也】旁坐下時,發現他耳朵上有一道凝固的血痂。

“這裏是怎麽回事?”

【中也】說:“啊,戰鬥時不小心弄傷的。”

阿葉說:“請等一下。”

他拿來了醫藥箱,還有一小根挖耳勺。

“我幫您清理一下吧。”

阿葉跪坐在菖蒲色的軟墊上。

【中也】躺下,枕着他的膝蓋道:“啊,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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