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實到讓她心虛
面對他的這個問題,時笑啞口無言,只能沉默再沉默。
她漲紅着臉,始終不開口,足足僵持了有兩分鐘,到最後,秦肆輕笑出一聲,聽得時笑心裏又窘又涼,以為他會直接戳破。
但是她沒料到,最後,他什麽都沒拆穿,就那麽輕易的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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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開學,宿舍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住,其她室友自然都回了家。
秦肆的秘書一直等在校門口,送她上的樓,還好住的是二層,她用拐杖并不吃力。
那位漂亮的女秘書離開前,給她留了個信封,說是老板交代給她的營養費。
時笑拆開一看,裏面放着厚厚一疊百元大鈔。
這天晚上,時笑失眠到半夜。
黑夜讓人的情感更加敏銳,時笑平躺在床上,在暗夜裏睜着一雙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發呆。
腦子裏很亂,一直想着白天秦肆問她的那個問題,直到淩晨,将這個問題延申至了一個短暫的夢中。
夢境的內容她被驚醒後就忘得差不多了。她只記得夢裏最後一部分,是在那個雨夜,秦肆坐在車裏,她摔倒在路中央,大雨傾盆,她隔着朦胧的水霧看向車裏的人,他勾起嘴唇一笑,似在嘲弄,然後毫不留情地踩下了油門。
醒來後,心慌了好久。
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心虛。
沒錯,那天她的确是故意攔的他的車。
她們以為雨下那麽大,可以假裝沒看見,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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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她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翻身,窗外還沒有天亮,可怎麽也睡不着了。
因為這個夢,後半夜她心口一直感覺到憋悶而難以呼吸,無法纾解的情緒在胸口一陣一陣的翻滾。
實在是沒辦法閉眼,幹脆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淩晨五點十四。
又輾轉了好久,戴上耳機,打開音樂播放器,單曲循環一首舒緩的歌曲,非常久遠經典的《小城故事》。
過去每次失眠焦慮的時候,這首歌總能給她帶來安撫,讓她平心靜氣。
也是唯一一首,她聽了很多年,都不覺得厭的歌。
閉上眼睛,整個世界都是鄧麗君小姐的聲音,溫柔又甜美,自然而生動。歌曲中隐藏的故事,終于讓她從不安中,慢慢平複了下來,直到再次進入了淺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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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筋動骨一百天,平平淡淡三個月過去了,學校早已開了學,時笑的左腿都還沒能好利索,但也已經可以慢慢的脫離拐杖,正常行走了。
這幾個月她幾乎沒怎麽出去,每天都在寝室裏養傷。
出院那天收的那一萬塊錢,已經足夠她不再為下班學期的生活費擔憂。
期間,那位美女秘書又來學校找過她,說是代表秦肆來看望她恢複的怎麽樣了,順便又給了她一個一模一樣的信封。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要。
但最後那位美女秘書還是塞給了她,溫和地笑着說:“你不拿着,我回去交不了差。”
時笑無奈收了,拿着信封回到宿舍,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抽屜裏掏出來一張名片。
自從拿到這張名片之後,她沒有聯系過這個電話號碼。
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忘記那個男人。
雖然這些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還是該跟他說一聲謝謝,這起碼也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與他聯系的好理由。
只是她拿着手機,在桌前發呆到了腳麻,都沒有把這個信息發出去。
直到小葉下課回來,她才忙收起了那張名片,随手夾進了一本書頁中。
小葉一進來就興奮地告訴她:“笑笑,我跟師兄說好啦,他答應了幫我們指導,要我們以後每周六晚上過去找他。”
學校最近主辦一場法學系專題辯論賽,規模挺大,其它高校也會來參加,校領導很重視這場活動,聽說還有對應的企業贊助獎金攜手合辦。
所以這場辯論賽對于他們本校法學系的學生們來講,特別重要。如果能拿下前三獎項的話,不僅有獎金,還能拿到合辦公司的實習名額。
當初,時笑本來是沒打算報名參與,畢竟學校裏這麽多比她強的學長學姐,她沒有信心。
可是小葉卻對這場比賽萬分感興趣,非得拉着她一起報名試試。
時笑知道,小葉不是為了這點獎金,而是為了追一個大三師兄,而這個師兄又是辯論社的社長。
她心想去長長見識,當做是一次鍛煉也挺好,便答應陪她去了。
沒想到兩人真晉級了決賽,如果最後一輪PK勝出得話,就能成為本校代表隊伍正式成員,迎戰其它高校。
本來前兩天兩人還在為總決賽憂愁,比起那些經驗豐富的師兄師姐,她們想成為學校的代表隊成員實在很渺茫。
結果今天小葉就給她帶來了這麽個驚喜,她也不知道小葉是怎麽說通了那位師兄做輔導的,不過漂亮的女孩子,想辦點事情總是會比較輕松一些。
“我們哪天晚上一起請師兄吃頓飯吧。”別人願意幫忙給她們做輔導,時笑覺得這是應該的。
“行啊。”小葉脫下外套丢到床上,走過來看她:“那你周五有沒有時間,我們周五請他吃飯吧?”
“周五不行。”時笑說:“周五我要去做複查。”
周五這天,陪她到醫院複查的是另外一個室友鄭湮婷,特意請了假陪她過來的,時笑很感激,想請她在外面吃頓飯。
“哎呀算了,咱們還是回學校食堂吃吧。”鄭湮婷扶着她走出門診部,體諒道:“你這受了傷,暑假連兼職都沒做成。在外面随便吃吃都是上百塊,你哪來的錢。”
時笑心頭一暖,也沒瞞她:“對方給了我一些生活費做補償,所以別擔心,一頓飯吃得起。”
鄭湮婷想了想,還是說算了:“你受了這麽大罪,我吃了也不安心。”
兩人争論半天,最後時笑實在拿鄭湮婷這個耿直又心善的姑娘沒了辦法,只好答應她去了食堂,不過最後說什麽都堅持一起買了單。
等晚上回到宿舍,時笑坐在桌邊又看了遍檢查報告。醫生說已經無大礙,後面只要別做劇烈運動,稍加注意就行。
她把X光片裝回袋子裏,拉開抽屜,準備将它收起來。
可是在放進抽屜的一瞬間,她又猶豫了一會兒。
這是最後一次做複查了,痊愈以後,她與那個男人不會再有任何瓜葛,更沒有理由與他聯系。
聯系?
她心裏一咯噔,立刻凝神回憶了半會兒,然後将桌上的所有書本都翻找了一遍。
沒有,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她坐在桌前,忽然有些洩力。望着一桌子攤開的書本緩沖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吐了口氣。
她記得那天小葉進來的時候,明明是夾在了英語課本裏的,怎麽就不見了?
一定是去上課時候弄丢了。
她擡起頭,望向窗外。
外頭在下雨,好像還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這幾天的天氣很反常,上午太陽下午就變天,陰晴不定的讓人猝不及防。
她聽着雨聲,又無聲嘆了口氣。
只怪自己太粗心,居然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丢了,這下可怎麽辦?
睡覺前,她又問了一遍宿舍裏的幾個女孩子有沒有在屋子裏撿到一張名片,大家都表示沒見過。
小葉問:“很重要嗎?什麽人的名片?”
時笑想了想,最後搖頭,什麽也沒說。
因為弄丢了名片,還是有些郁悶的。
她想,這或許是天意吧。
那天本來就是一個帶着預謀的巧合,而他看穿卻沒有拆穿,已經算很有風度了。也許她該見好就收,就算再想辦法通過那個女秘書聯系上了他,只怕會更難堪。
她這麽說服自己,慢慢的,也就不覺得怎麽遺憾了。
可正當她想明白了,準備告訴馮娟這件事的時候,毫無征兆的,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她記得那天,她和鄭湮婷正在校門口的電腦維修店裏。因為平時上課,又經常泡圖書館,手機調得是振動模式。
所以手機在兜裏震了好一會兒,她才有所察覺。
其實她若晚接一秒,那頭可能就挂了。
可就在最關鍵的那一秒,她恰好接通:“喂?”
電話裏靜了一瞬,才傳來一道穩沉的聲音:“我是秦肆。”
和第一次在病房裏見到她時一樣,他言簡意赅的介紹自己。
時笑意外不小,悠地擡頭,怔怔望向前方,忽然有種天降餡餅砸中自己的感覺,甚至懷疑到讓她忘了立刻接話。
秦肆停頓了半秒,問她:“不記得我了?”
但是他的語氣又非常确信,她肯定還記得他。
時笑還在反應中,秦肆聽見那頭沒了響應,就猜到他今天這通突兀的電話,一定是吓到小姑娘了。
他耐着心,靜靜地等着她緩沖。
幾秒鐘後,時笑終于從懷疑和驚訝之中回到了現實。
維修店門前的馬路上人來人往,她愣愣地望着前方,動了動嘴唇,正想回答記得,身後的卻忽然傳來維修店老板的聲音:“同學,硬盤有200到600塊的,你換哪一種?”
時笑一愣,立刻捂着聽筒回頭應了一聲:“最便宜的。”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再次貼回耳邊,才輕聲道:“您好。”
“修電腦?”秦肆問。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竟莫名讓她有些緊張。
時笑遲鈍地“嗯”了聲,才說:“電腦壞了。”
聽筒裏,秦肆吩咐司機靠邊停車的聲音,然後才繼續跟她講:“我在你學校附近辦點事兒,一會兒過來找你,有空嗎?”
找她?
時笑再次猝不及防。
但這一次她反應很快,只想着哪有要他過來找她的道理,忙道:“我過來找你也可以。”
秦肆默了一秒,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