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嗯，我在。”我聽到門外有人問話，下意識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大門發出被推開的聲音，有腳步聲走了進來。我急忙起身，看看是誰找我。
此時是上午，只見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斜跨着一個黃色的女包，站在我家的客廳裏。此時陽光正好從玻璃外照射進來，把她身上打出了一圈光暈，顯得楚楚動人。
“你是？啊......是你！蔣月，你今天，好漂亮呀......”
我看着面前的蔣月，有點不敢認識。我之前見她的幾次，她全部穿着肥大的快遞工服，還經常背着個快遞包，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讓人有時忘記她是個姑娘。
但是她今天換了一身合體的白色裙子，黑黑的長發披在肩頭，顯得身材很是玲珑有致，好看極了，和送快遞的時候，完全是判若兩人。
我爸、我媽這時也走了出來，蔣月有禮貌的和他們問了聲好。
而我實在是太驚訝了，不由得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着蔣月。
我媽偷偷碰了我一下，我才發現我的失态，急忙把目光收回，尴尬的說道：“對了，你......你怎麽過來了？”
蔣月被我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有點羞澀的低了點頭，說道：“嗯，我今天倒休，不用去單位。我就想過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奧......我好多了......我現在沒什麽事了。”看到換掉工裝的蔣月這麽漂亮，我突然覺得不太是适應，回答變得有點結結巴巴。
“嗯......你沒事就好，我看你那天喝的這麽多，還有點放心不下，所以今天沒事，我就過來看看你。”可能是我的緊張影響了蔣月，她也變得有點不自然。
我這笨嘴笨舌的，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時間，我倆愣愣的站在客廳中。
還是我媽有經驗，她急忙走過來，招呼着蔣月：“閨女，你別站着，來來，趕緊坐下來。”然後扭頭瞪我一眼，說道：“大鐵，你愣着幹啥？人家大老遠來看你，還不趕緊去給倒杯水去。”
“對，對，哎呀，蔣月，抱歉抱歉”，我趕緊給扭身，去給蔣月倒了一杯水。
“大鐵，阿姨，不用了。”蔣月急忙站起來，揮手說不用客氣了。
我媽急忙伸手，把蔣月按回沙發上，說：“閨女，上次你送大鐵回來，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你就別客氣了。”
随後我媽好像想起什麽，她用眼神瞟了我爸一眼，然後扭頭對蔣月說道：“閨女，你倆先聊着。我和你叔要去地裏看下菜，我們先出去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随後，她拽着我爸就出門去了。
陽光從天井玻璃中照射下來，一道道白色的光線中，飄動着無數的塵埃。屋子一下子變得只有我倆，安靜之中，又好像有點說不清的東西在湧動。
“對了，我還沒還你錢呢。”
尴尬之中，我突然想起來還欠着蔣月KTV錢和車費呢，急忙起身，要從褲兜裏拿錢包。
“不，不，大鐵，我就來看看你，不是和你要錢的！你千萬別誤會。”蔣月看見我要取錢，趕緊站起來阻止我，臉漲的通紅。
“那怎麽行？麻煩你一路照顧我，我怎麽還讓你替我掏錢，這錢我必須給你!”我推開蔣月，打開錢包，突然發現裏面空空如也。
該死，我忘了，五千元現金都被我甩給林翠了。
我手中打着一個空錢包，狼狽的看着蔣月，紅着臉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和我媽要錢了。”
蔣月看着我的傻樣，“撲哧”一聲，不由的笑了出來。
這一下子，倒是把我們尴尬消除掉了。
我撓了撓頭，也自嘲說道：“唉，我也真夠傻的。”然後我看着蔣月，說：“你別着急，等一會兒我媽回來，我和她要錢。”
“大鐵，我真的不是要錢來了。這麽多年的同學，這點錢，你要總是挂在嘴上，我以後就不來了。”蔣月真的有點生氣了，就要起身往外走。
我急忙去拉着蔣月，說：“蔣月，你別走，好好，我不提錢的事了。”
蔣月低頭對我說：“嗯，你先把手放開。”
我這時才發現，慌亂之下，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我趕快把手放開，又羞又窘。
蔣月見我把手放開，她又回身坐了下來。但是有點奇怪的是，她看着我，卻不說話，雙手捏着包包的邊角，好像在猶豫什麽。
“大鐵，其實我除了來看你......還拿了點東西給你。”蔣月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
“你帶了什麽給我？”我疑惑的問道。
“嗯，是這個......”蔣月打開了女包，從裏面緩緩的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了我。
我把這個小包裹接了過來，一看，外面是用精美的禮品紙包紮的，顯得很精心收拾的。我捏了捏包裹，軟軟的，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
我擡頭看了看蔣月，不知道她是否讓我來打開。
看見蔣月輕輕點了點頭，我低頭，用力一扯，把包裝紙撕開。
啊，原來裏面裝的是一件綠色的雨衣。這個雨衣顏色暗淡，還有一股發黴的橡膠味，一看年頭就已經很久了。
“啊，這個......難道是？”我突然想起來了，驚訝的看着蔣月。
“是的......就是你當年給我的雨衣。”
蔣月說完這句話，突然臉上掠過一絲紅暈。她看着我，低聲的說道：“當年那一天的事，我一直記在心裏，想和你說聲謝謝。”
我完全沒想到蔣月會一直留着我這件雨衣，而且會把我對她的這點幫助，記到現在。
“這點小事，沒什麽的，你不用一直記着。”我趕緊安慰着蔣月，讓她別放在心上。
“對了，畢業之後，我聽說你沒考出去，但是你随後怎麽都不聯系大家？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蔣月突然問起往事。
我不想提起那段傷心的過去，特別是我因為淋雨導致生病一事，我怕蔣月會感到內疚，所以我胡亂的應付了她：“啊，這個呀......我發揮的不好，沒考出去呗，随後也就懶得和大家聯系了。”
“對了，你當時學習成績也不錯，你不還是學習委員嗎？你怎麽也沒考出去？”我突然想起來蔣月的學習成績也很好，不禁反問她。當時我們都以為她肯定是班裏少數能考上大學的人，怎麽她也沒有考出去？
“我......那天我一直追你，想還給你雨衣。結果沒追上你，淋了一路的雨，第二天發燒了，結果就考砸了......”蔣月低下頭，用蚊子大的聲音說道。
“啊，你和我一樣。”我不禁脫口而出。
“什麽？你當天也發燒了？”蔣月“騰”的一下，擡起頭來，驚訝的看着我。
我隐瞞不過，只好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都賴我。要不是你為了給我雨衣，你一定不會發燒的，你一定能考上個好大學。你是班長呀，當時全班你的成績，一直是第一。都是我不好，耽誤了你。”蔣月眼圈都有點紅了。
“哪有呀，和你沒關系......我其實是夜裏睡覺着涼了，才發燒的。”我看到蔣月難過的要哭了，急忙笨拙的編着謊話去安慰蔣月，心中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而且要不是蔣月提醒，我都忘了，其實我當時還是班長，自己都已經快記不得了。也許是貧窮，讓我刻意的封閉了我自己的過去。
“大鐵，都是我不好。而且當時你為了幫我，經常被同學欺負，還總被人拔氣門芯，我都知道。只不過我當時太膽小，怕別人笑話我，總是不敢去謝謝你。其實高考前一天我是故意留到最後走，就是想等你出來，趁着沒人，好當面謝謝你。誰知道，老天爺居然下起雨來，我的傘也被偷了，結果把你給耽誤了......”
說到這裏，蔣月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當天蔣月原來是為了等我才留下的，更沒有想到，原來那一天，改變了我兩人的命運。
我完全抛棄了對于蔣月的怨恨和不滿：“蔣月，你不用給我道歉了，這都是命，不怪你，而且你也生病沒考好。呵呵，咱倆真是一對倒黴蛋。”
我安慰着蔣月，最後也開個玩笑，因為我不想讓話題太沉重。
蔣月聽到我這樣說，破涕而笑，點了點頭：“對，我倆真是一對倒黴蛋。”
真誠的心，總是最能打動人。通過這樣一聊，我倆親近了許多，我和她開始聊起當年的一些經歷和糗事，說到開心處，我倆都哈哈大笑起來。
聊着聊着，蔣月無意中一看表，急忙站起來說道：“哎呦，不知不覺的，咱們都聊了一個多小時了。我先走了，你趕緊休息吧。”
我居然有些舍不得讓蔣月走，出言攔着她：“嗨，我早就沒事了。你多呆會兒，一會兒就在我家吃中午飯吧。”
“不了，不了，我改天再來。”一邊說，蔣月就往門外走去。我看她執意要走，只好往門外送她去。
蔣月往外走着，好像臨時想起一個話題，貌似很随意的問我：“對了，你和那個姑娘現在怎麽樣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林翠，我臉有些紅，但是一想到當時車裏的電話，她都已經聽到七七八八，我就老實的承認說道：“發生了這麽多事，我終于知道了，她不适合我。”
“那她之後就沒有再聯系你？”蔣月追問道。
我搖搖頭：“我把手機摔了之後，就沒去買新的，我就是不想讓她再聯系我。我真傻，其實她一直在騙我，我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奧，是這樣。”蔣月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轉眼就走到了屋子門口，蔣月對我笑了笑，說：“那我走了。”
“好的，歡迎你随時再過來。”我是真心實意的說道。
蔣月對我揮了揮手，轉身走了。我有點舍不得她走，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離開。
她剛走了幾步，這時，一陣小風吹來，她的白色裙子在風中輕輕飄動着。突然，她停了下來，遲疑了一兩秒鐘，她猛地轉過身來，對站在門口的我說道：
“大鐵，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