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會對你負責的

鳳栖omega院校,是白糖的母校。

在一個alpha主宰的世界裏,他們理所當然地想從小給omega們灌輸奴性思想,人人平等的概念從老師們的嘴裏說出就會變成omega原本就是依附于alpha的存在,體育課程也從來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家務課程,教omega如何變得賢惠,如何變得更能讨alpha的歡心。

于是很多結了婚的omega慘受家暴,也只會覺得自己的丈夫打得對,因為自己總有地方做錯了,alpha 管教 omega,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鳳栖omega院校,是第 2 星第 2 區唯一一所還沒有被染指的學校,社會上有所成就的omega百分之九十都是從這所院校畢業,像周朝雨。

學校裏的omega學習的內容與alpha相同,甚至更多,每周一節的思想課,不宣揚什麽思想,也沒有老師講課,就只是三百多個omega坐在大堂裏,安靜地看着投影上的一件又一件的真實事件:omega 在這個社會上的待遇。

那是他們的校長從新聞上、從雜志裏、報紙裏一點一點搜刮下來的。

例如 #omega 剮蹭alpha車輛被當街扇臉 #。

可視頻上明明是alpha突然打開車門,撞倒了 omega。

又例如 #alpha 家暴虐待omega妻子致死判刑一年三個月#

緩刑兩年。

禮堂很安靜,只有投影發出來的聲響,學生們沉默地看着屏幕上滿是鮮血的臉,主要有兩種反應,一種是咬着牙生氣,像周朝雨,拳頭握得死緊,手心鮮血淋漓;另一種是流着淚生氣,像白糖,可流下的不是眼淚,是不甘,是無力,是憤怒。

一間小小的禮堂,承載着滿腔無處而發的憤恨。

不知是誰牟足了力氣嘶吼:“都給我努力啊——”

校長背着手站在講臺上,看着臺下氣勢洶洶的學生們,他沉着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禮堂:“散會!”

鳳栖omega院校的校長,是個 alpha。校長的愛人是校長的老師,是教會校長什麽是尊重什麽是愛的一位了不起的 omega,十年前,因被其他alpha強奸自殺而亡,校長終身不娶。

然而大概從周朝雨的上一屆起,上頭就開始層層施壓,畢竟那些獨裁慣了的alpha明顯不能忍受一絲一毫違抗他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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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校長和愛人創辦的私立學校,學費不高,一些貧困生直接免學費,學校的運營、設施的更換、教師的工資樣樣都需要錢,這麽多年下來,校長早已一貧如洗、精疲力盡。

哪怕每一屆的學生都不約而同地集資、捐款,但也只能勉強維持。

直到現在,鳳栖omega學院占地面積被砍了三分之二,學生不足兩百個,老師也只剩六名。

白糖拿着證書的手都在抖,這 17 萬,對于母校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的存在。

“這是那顆藍寶石賣掉的錢。” 蔣雲書解釋道。

白糖撫了撫證書上的校徽印章,沉默半晌,他輕聲問道:“先生,您是真的失憶了嗎?”

沒有失憶的蔣雲蘇絕對做不出這件事。

炒股虧掉幾萬塊就讓自己挨了一頓好打,那視財如命的性格,首先不可能捐贈 17 萬,再者不可能捐給鳳栖,因為蔣雲蘇是支持鳳栖被取締的那一大部分alpha之一。

如果說是花這麽大的代價僅僅只為捉弄折磨他,就更加不可能了,因為在蔣雲蘇心裏,他不配。

“是,” 果然如周朝雨所說,白糖認為自己并沒有失憶,蔣雲書認真道,“是真的失憶了,以前的所有事我都記不得,醒了之後得知之前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我感到很憤怒也很抱歉,所以不會再對你不好了,以後都不會了。”

白糖靜靜聽着,他突然注意到,alpha 說話的語氣變了,明明是一樣的聲音,可語速和音調都在一個讓人舒服的範圍內。

這麽一大段話下來,莫名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白糖差點就要信了。

如果沒聽到那句話的話。

“謝謝您…… 先生。” 他垂下眼睫,可是哪怕失憶了,本性也不會變的。

再者,時間那麽多,總會,想起來的,然後那一天,就是他完蛋的時候。

醫生診病的時候,他就在旁邊,醫生看着手裏的腦部 ct,說:“可能是短暫性失憶,或許很快就會記起來,又或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

他還是不能松懈,白糖神色灰敗。

“那我就先走了,” 蔣雲書把一件滿是信息素味道的西裝外套放在病床上,“明天來接你回家。”

白糖垂下頭,乖順道:“…… 好的辛苦先生了。”

蔣雲書走後,白糖發了很久的呆,回神時天都快黑了,他再次打開捐贈證書,來來回回地讀了好多遍,完全不舍得放下,突然被子裏的手機響了聲,他怕是蔣雲蘇的信息,連忙掏出來。

周朝雨:我看到學校官網上公布了你捐了 17 萬的感謝簡訊,怎麽回事?

白糖慢吞吞地打字:蔣雲蘇用我的名義捐的…… 他好像真的失憶了。

周朝雨之所以能和白糖在短短五天內熟稔起來,是因為白糖在校時,對周朝雨這個優秀的學長有印象。

心理疏導的第三天,周朝雨得知白糖是鳳栖學子的時候,非常驚訝,“那你怎麽……”

“因為我是個 omega,” 白糖說這些的時候,安靜地望着窗外,長得過分的睫毛落寞地扇了扇,“分化當天我的父母就不管我了,我的外婆把我接過去,替我辦了鳳栖的入學申請,但還沒畢業,外婆就去世了。”

剩下的不用白糖說,周朝雨也懂了,一個無依無靠、沒有財産的omega在社會上的存活率幾乎等于 0,他周朝雨之所以能夠到現在這種地位,完全離不開家庭的保護與支持。

白糖看着周朝雨回複的一個 “嗯” 字,把手機鎖屏放回櫃子裏,緩慢地倒在了病床上,逐漸蜷縮起來,被子蓋住了瘦削的身體,眼淚無聲地流淌,他哽咽了下,“明明…… 明明當時我的思政成績是班裏最好的……”

第二天周朝雨依舊準時出現在病房,但他發現白糖的情緒相對于昨天來說,低落消極了很多。

結束後,他簡單地和等候在門外的蔣雲書說明了下情況就離開了。

蔣雲書微微颔首表示感謝,他敲了敲敞開的門,“白糖,別下地,我抱你。”

白糖早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全部放在一個小旅行袋裏,他的腳尖本來都要碰到地面了,聞言又縮了回去,他緊張不安地坐在病床上,雙手絞着無辜的床單。

“來。” 蔣雲書讓白糖坐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左手提起旅行袋,“扶穩。”

白糖小小一只靠在alpha身上,看起來就跟個小孩子似的,雖說的确是圈着蔣雲書的脖子,但雙手一點沒放松,僅僅是搭着而已,全身都繃緊了。

昨天他們說好了回家之前先去做個全身體檢,白糖全程都很安靜也很配合,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腺體科的醫生是個 omega,對這種不守alpha德的alpha沒什麽好臉色,“你的omega腺體發育都還沒正常你怎麽可以終生标記呢?這有多痛你知道嗎?”

蔣雲書的腦子閃過小冊子上終生标記的概念,他沉默,終生标記都做過了?算了,原主那人渣,也不意外。

白糖閉上眼是一大片的猩紅,他看到了被強行标記那天奄奄一息的自己。

蔣雲書被翻了白眼也不生氣,他問:“醫生,能問下為什麽發育不正常嗎?”

“這不得問你?” 醫生嘲諷地說,指了指白糖後頸腺體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疤,“暴力破壞、不正确标記或者先天性,看這樣大概是前兩種了,具體原因和具體治療方案都得專門去做個腺體檢查。”

蔣雲書也是第一次看到白糖的後頸肌膚,安靜半晌,他問:“那請問今天還有腺體科的檢查預約名額嗎?”

“沒有,” 醫生沒好氣地說,“後幾天吧。”

他抱着白糖走出腺體科室的門,說:“對不起,但別怕,我會對你負責的。”

白糖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然一定會被吓到,因為此時此刻的蔣雲書面無表情,眼神發冷,很明顯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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