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付出型人格”
操場那頭的挖掘機仍舊毫不停歇地發出噪音,鄭如雲還沒散會,白糖坐在辦公室,面前放着兩個飯盒,雙手托着臉,臉蛋肉肉被擠得變形,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
那天晚上蔣雲書教完題後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一旁看白糖寫解題過程,途中還指了下:“條件都能抄錯,BC抄成BD了。”
白糖一聽慌得要命,手忙腳亂地就要去劃掉,結果劃掉了BD上邊一行的AD。
一時間兩人都可疑地靜止了。
随即白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小的失笑聲。
他整個人瞬間從腳尖紅到了頭頂,就差沒冒煙了。
“行了,”蔣雲書眼角還帶着未退的笑意,“不看你了,做完這道題趕緊去睡覺,以後有不會的題可以來找我,除了政治。”
“我思政成績很好的……”白糖小聲說。他突然意識到,alpha是為了讓他早點睡,所以才進來教他做題的。
他顧不得此時此刻自己紅得像桃子一樣的臉,鼓起勇氣說道:“蔣醫生,你、你也要早點睡!有好幾次我兩點多出房門喝水還能看到你房間的燈亮着......”聲音越說越小。
蔣雲書笑笑:“嗯,知道了。”
如今從煉獄中逃出來,白糖看得越發真切,也才懂了“細節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這個道理。
就好像,如果感冒了,蔣雲蘇會和你說“多喝熱水”,說“寶貝怎麽感冒了心疼死我了”,但是蔣醫生不會去說,而是直接把熱水端到你手邊。
白糖慘淡地笑了下,18歲的自己怎麽那麽蠢,被蔣雲蘇的甜言蜜語給下蠱了。
“啊啊餓死我了!”鄭如雲從門外走進來,斬斷了他的聯想。
白糖擡頭,驚愕道:“如雲,你的臉怎麽了?!”
鄭如雲嘴角貼了一小張紗布,顴骨青了一塊,他剛想說話就扯到了裂開的嘴角,嘶了一聲,“媽的別說了,碰上了個傻逼alpha,和他打了一架。”
白糖吓了一跳,絮絮叨叨說起來:“下次不要這樣了,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們首先要保護好自己,和alpha打架只有我們吃虧,你又沒有學過散打跆拳道柔道的......就算學過我們之間的體力差距也不是靠技術能夠彌補的,和alpha打架完全沒有勝算!而且他們......壓根不會把我們當成人,這次好在你這次沒有出什麽大事!”
“我學過。”鄭如雲說。
白糖:“嗯?”
鄭如雲捏了捏拳頭,說:“我現在有在學散打,每周六日去上課。”
白糖無言三秒,喊起來:“如雲,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另一邊。
蔣雲書把一個文件袋放在秦終南面前,“這裏面是近10年來,所有提過有關于omega議案的代表名單與信息。”
秦終南接過,從文件袋裏拿出一沓資料,掃了一眼,挑眉:“這麽相信我?近10年,找了不短時間吧?”大數據時代信息魚龍混雜、更新極快且零落散亂,首先要找到十年內所有的提案再一條條篩選,這工程量非常大,畢竟他曾經做過。
蔣雲書說:“總要拿出點誠意。”
秦終南一臉“你過關了”的表情,也把一份資料推到蔣雲書面前:“我們從4年前,就開始在做這件事,這裏面是目前能夠提議案九大主體的所有人名單,裏面用紅筆圈起來的,是我們這邊的人已經交涉過的。”
蔣雲書沉默了一會,消化了“自己辛辛苦苦找了一個多月的資料是無用功”的事實,說道,“我們這邊的人?”
“嗯,”秦終南今天換了一副眼鏡,鏈子是銀色的,“算上我和朝雨,有14個人,算是為了同一個目标一起努力的團體吧。”
蔣雲書了然。
秦終南說:“如果你是真心的,以後大家都會熟識。”
蔣雲書看到資料上有幾個人名是用藍筆圈起來的,“李持......這個名字我好像有印象。”前陣子許秘書一直給他發消息:蔣總!蔣總你就去吧!李持歡給我們發了六七次宴會邀請了,他是你的腦殘粉吧?!我們怎麽回絕都沒用!
他說:“不是李持,是李持歡。”
“藍筆圈起來的是在提案中既沒有為alpha鞏固權利的也沒有為omega争取權益的,需要我們去交涉,看看态度。”秦終南似笑非笑地望着蔣雲書,眼裏的意味不言而喻,“李持歡是李持的兒子。”
自從宣布退圈後,蔣雲書就不再以蔣雲蘇的身份出席這些聚會了,他頭痛道:“我怕他們當場起哄讓我設計出什麽東西。”
“加油,”秦終南敷衍道,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這些事你有和白糖說嗎?”
蔣雲書的視線沒離開過資料:“還沒。”
“你得找個機會和他說,”秦終南道,“他肯定感覺到了你最近在做些什麽,omega是很敏感的,特別是受過傷害的omega,他會想得很多,同時會因此越發地沒有安全感,不利于病情的恢複。”
蔣雲書說:“會說的,還沒說是因為白糖這周模拟考,先不影響他了。”
“行吧,”秦終南隐去眼裏一閃而過的八卦,以過來人的姿态說道,“夫妻之間還是坦誠些好。”
蔣雲書總算是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只是朋友。”
秦終南拉長聲音,調侃道:“同居的AO朋友啊......”
蔣雲書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那個滿臉揶揄的alpha,回憶卻不禁被拉回昨晚。
“還有哪裏不會的嗎?”
碎發遮不住後頸粉紅,白糖躬得跟個小鹌鹑似的,也不轉過來,只管搖頭。
蔣雲書說:“行,那做完這道題趕緊去睡吧。”
他正想出去,結果白糖忍着窘迫對他說:“蔣醫生,你也要早點睡......”
蔣雲書愣了愣,從他有記憶以來,他的家人就從未和他說過這句簡單的話,父母恨不得他一輩子不睡覺,天天學習工作好給他們争臉,也沒有什麽熟識的兄弟姐妹和親戚朋友。除了林柏舟幾年前無意之間和他說過一次早點睡後,他就再沒聽過。
蔣雲書說:“知道了。”
關上門,他笑了笑,原來家裏有人是這種感覺。
周末,蔣雲書和白糖照例去醫院找周朝雨做想象脫敏訓練,剛好在大門查詢處碰上了林白晝。
蔣雲書打了個招呼:“林醫生。”
林白晝聞言轉過來:“哦你倆啊,怎麽又來醫院了?”
蔣雲書問:“......你臉怎麽了?醫鬧?”
林白晝左臉一大塊淤青,眼角有些擦傷,特別是靠近耳垂的下方,有一個特別特別深的牙印,他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提起這個就來氣:“媽的別問了,遇上了個屬狗的omega,煩死。”
白糖聽得心驚肉跳的,難道......?
蔣雲書蹙起眉來看他,一臉嚴肅。
“操,”林白晝鬼叫起來,“不是你們想得那樣!打了一架,打了一架!”
三人一起來到心理科室,蔣雲書讓白糖先進去,然後才轉頭問林白晝,準确捕捉到了重點:“你打omega?”
“操,”林白晝滿是火氣的臉上有一絲懊惱,“我一開始以為他是個beta來着......但後來我知道他是omega之後我就抓住他手腕不讓動了!誰知道他一口咬上來!”
林白晝宣洩似的講了一通。
聽完大概的蔣雲書既迷惑又不确定道:“你們就為了一罐桃子味的汽水打了起來......?”
“啊!是啊!”林白晝抓狂,“不說了,是我的問題。”
蔣雲書默認地點了點頭。
林白晝又“操”了一聲,“說說你們,前陣子太忙了,一直沒跟進你和白糖的進度,發展得怎麽樣了?”
蔣雲書兩三句話言簡意赅地概括了下。
但同為醫生,林白晝深知這要花多大的精力多長的時間。
林白晝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我,我真做不到。”
蔣雲書說:“你這暴脾氣,當然做不到。”
醫生嘛,向來是最清楚自己的各種問題并理性正視的。林白晝也欣然接受,開玩笑道,“你說你是不是有點付出型人格啊?”
蔣雲書笑了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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