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7章
金秋已過,寒冬将來。
上京正值多事之秋,鎮寧司捉獲了一批滲入宣朝的敵國勢力,其中除了平民百姓,不乏表面忠心耿耿的臣子。女皇大怒,下令要肅清逆賊,姜歲玉身為女皇的一把利刃,此時更是忙得腳不着地。
這日女皇要前往護國寺上香,陪同前往的女眷中除了太子妃、景王妃,還有即将成為景王側妃的顧卿蓉。
朝堂中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精,女皇賜婚給顧卿蓉的目的實在太明顯了,稍稍一揣摩就能明白。
太子自小多病,日益衰弱,眼瞧着就要不行了。而今景王的雙腿已經能直立行走,與常人無異,而且景王的性情寬厚,天資卓穎,身為女皇陛下的幼子,毫無疑問,将來必能繼承大統。所以需要身份不凡的貴女來給他加持,錦上添花,地位更加穩定。
是以太子與太子妃的境況略顯尴尬。
護國寺恢宏廣大,香火缭繞,鐘聲陣陣,長幡随清風而動,檐角下挂的銅鈴聲聲作響。寺內的僧侶們衣着整潔,井然有序,為了不沖撞貴人,把一些閑雜人等都清了出去。
護國寺的主持聽聞陛下駕臨,早就等候着,見了聖顏,他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給她引路。
上香的大殿內,香煙袅袅,殿中佛像寶相莊嚴,目含慈悲,垂眸衆生。顧卿蓉對神佛之事半信半疑,跟着衆人上完了香,嫌殿煙火氣太盛,直熏得流眼淚,趁衆人不注意,帶着婢女翠煙偷偷溜了出去。
秋冬之際,後山的草木衰敗,草木衰落的金黃和楓葉的霜紅相映成趣。透了透氣,顧卿蓉總算覺得不悶得慌了,擡眼一瞥,便見到山石上有一處小亭子,亭子還有一位坐着歇息的美人,正是躲懶的姜歲玉。
“縣主好生閑情逸致,竟然比我們還快活。”顧卿蓉笑吟吟道。
姜歲玉聞聲看去,一個明豔嬌俏的美人正朝自己走來,也不驚慌,忙笑道;“顧娘子最是人美心善,應當不會把我躲懶偷閑的事給說出去吧。”
顧卿蓉徑直在她身邊坐下,“油嘴滑舌。我若是幫縣主一回,縣主要拿什麽來報答我?”
聽出了顧卿蓉并沒有敵意,姜歲玉也就放松下來。視線在顧卿蓉泛紅的手上略微一頓,姜歲玉心下有了計較,“孟神醫曾經贈與我一盒玉容膏,能舒緩潤燥,使肌膚光滑如玉,我借花獻佛,轉贈顧娘子如何?”
顧卿蓉的手一到秋冬,便會幹燥脫皮泛紅,用了許多方子都無用。這玉容膏本就千金難求,更何況還是孟神醫親手做的,送此禮,姜歲玉算是用心了。
“縣主既然舍得,我便卻之不恭了。”
與某些人眼中,顧卿蓉是嬌蠻且目中無人的高門貴女。只有親近的人知道,她除了脾氣嬌慣些,相處久了,便知道她很好說話。不一會兒,顧卿蓉就和姜歲玉混熟了點,便談笑起來。
顧卿蓉性子單純,說話直來直往,心裏躊躇許久,還是決定問她:“你還喜歡景王麽?”
此話一出,叫姜歲玉措手不及。但她眼裏好奇的光太盛,想讓人忽略都難。
本來姜歲玉想直接回答說,我早就不喜歡景王了,可系統卻發出警報聲。
【警告!宿主不能脫離人設,否則會有懲罰】
姜歲玉頭痛扶額,差點忘記了,書中的“姜歲玉”是至死都偏執地愛慕着男主景王的。
心中斟酌一番,暗中一掐腿肉,擠出幾點眼淚,再适時地拿出手帕掩面,俨然就是一個愛而不得、為情所困的可憐女子。
“我心中有王爺又如何?他既不稀罕,盡管我眼巴巴地湊上去,未必見得他會接納我。”姜歲玉假裝擦了擦眼淚,又握住顧卿蓉的雙手,道:“我這輩子是不能與景王爺共白頭了,只期望顧娘子能代我照顧好他,便當全了我這一番癡心。”
顧卿蓉只是随便問問,怎知會引人傷心,心裏有些歉疚,無措道:“怨我提了你的傷心事,你快別哭了。”
她勸着勸着,又數落起景王的不好來,“景王他冷冰冰的,沒什麽人情味兒,他來做夫君,定然是無趣得很……”
沒被男主俊美的容貌迷了心智,姑娘真是人間清醒啊。姜歲玉在心裏極為贊同她的話,可表面上還要維持人設,嘴上不得不違心地幫着景王說話,“景王殿下英武不凡,為人是冷峻了些,但正是他難能可貴之處。”
意思是,我就喜歡他對我愛答不理。
落到顧卿蓉眼中,姜歲玉就是癡心一片的好女子,憐憫之餘,對她的好感多了幾分。
兩位少女正說着話,并未注意到石山後掠過一片衣角,有人悄然離開。
崔陌舟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癖好,他見姜歲玉往後山這裏來,他忍不住也跟了過來,然後無意中聽到她們的對話。
她說她心中還有景王。
手指不斷收攏,因着太過用力,骨節發白,指甲嵌入掌心,隐約有血滲出。崔陌舟雙目幽暗深沉,盡力遏制住心底狂卷的風暴,嘴唇緊抿着。
他忽而無聲一笑,面露陰骘之色。風拂動他鬓邊的發絲,平添幾分不羁的俊美。
姜歲玉,你想和景王在一起,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便絕無可能!
原本心情正好的姜歲玉莫名地打了個冷顫,不禁拉緊了披風,疑心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到了午時,依着慣例,女皇通常會留在護國寺裏享用齋飯。
侍奉在女皇左右的宮女突然找到姜歲玉,說女皇尋她有事吩咐。姜歲玉不疑有他,便跟着她走了。
見越走越偏僻,草木更幽密,姜歲玉終于察覺出了意思不對勁,停住腳步,不肯再往前走。
“你說陛下在等我,陛下在何處?”姜歲玉審視那名宮女。
宮女柔柔一笑,“縣主何必着急,女皇陛下就在——”
她話音一頓,陡然間,姜歲玉感到後背有人重重地一推,猝不及防地被人推進了一間禪房裏。
姜歲玉茫然片刻,大力地拍了拍門,可惜門板結實,加之外頭有人故意堵住,便無法脫身出去。
“你們是誰?快放我出去!”
見無人回應她,姜歲玉放棄談判這條路,轉而想其他辦法出去。
此時,姜歲玉才注意到禪房裏還坐着一個人。面如冠玉,儀表堂堂,正是女皇最近頗為喜愛的男寵蘇易章。
半月前他還被封了麾雲将軍,雖無實權,但足以見其不同。
看到了蘇易章,姜歲玉心中不妙的感覺逐漸放大,一種可怕的猜測逐漸清晰明朗,浮上心頭。
蘇易章溫和一笑,開始自行寬衣解帶,“縣主的風采,易章欽慕已久。讓易章伺候您一回,如何?”
姜歲玉自诩是個斯文人,先勸他自重。然而蘇易章還是硬要貼上來,姜歲玉先禮後兵,他偏不聽勸,那就怪不得她動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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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言堂享用完齋飯,女皇心情愉悅,主持趁機提議道:“後堂南池的荷花開了,開的還是三頭并蒂蓮,老衲厚顏,想請陛下一閱。”
三頭并蒂蓮世間罕見,實為祥瑞之兆。
聞言,女皇果然來了興趣,打算前往看看。
南池的必經之路是一條古木參天、草木蔥翁的小道,途徑幾座鮮少香客踏足的禪房。
突然聽到禪房裏傳出打鬥的聲音,女皇蹙眉,身邊的侍者頭腦機靈,當即讓侍衛撞開房門。
這門一開,有人認出來禪房裏的人是誰,紛紛面色劇變。衆人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嗤之以鼻,或是漠不關心。
畢竟長樂縣主和女皇的男寵青天白日竟然厮混到一塊兒,還被不少達官貴人撞見,難得一見的皇室醜聞。
女皇顏面有些挂不住,勃然大怒,理智叫她要克制,冷聲道:“你們怎麽回事?”
蘇易章雖則不過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兒,但畢竟是女皇的所有物,她縱使是不要了,也絕不允許他人觊觎。
姜歲玉嘴唇一動,正欲解釋。
而蘇易章卻先聲奪人,泫然欲泣道:“陛下,臣下雖卑賤,可仍知榮恥。長樂縣主想羞辱臣下,臣下不從,他便想強迫于我!”
“你胡說!”姜歲玉當場反駁,“陛下,您切莫聽他一人之言。”
想當初崔陌舟何等是絕色,她都沒有動過色|心。蘇易章較之崔陌舟不知遜色多少,見過山珍海味的她,又焉能對清粥小菜感興趣。
在禪房內,蘇易章欲行不軌,姜歲玉反抗,可惜他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沒兩下就被姜歲玉給打掉了牙。
但衆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蘇易章衣服殘破,身上帶傷,更是信了他的說辭。
大抵是聽多了長樂縣主強搶崔家郎君的傳聞,在場的人對于姜歲玉能做出強搶良家男子的事絲毫不懷疑。敢問長樂縣主做出的驚世駭俗之事還少麽?多一兩件又有甚麽稀奇的。
姜歲玉又要分辨,卻聽蘇易章仰天悲戚道:“易章願意以死自證!”
說罷,他奔向一位拔劍以待的侍衛,侍衛懵住一瞬,眼睜睜地看着他撞劍自刎。溫熱的血從蘇易章脖子噴濺出來,他瞪大了眼,緩緩倒地。
養尊處優慣了的貴人們沒見過這等場面,不由得驚呼出聲。
女皇深深阖眼,不帶一絲感情道:“将長樂縣主押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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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是篇小短文,大概還有一萬多字就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