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林妍微微的嘆了口氣。
春夏秋冬，循環往複，就像人的生命一般，春天像是人的嬰兒期，夏天像是人的青春期，秋天像是人的中年，而冬天則象征着人的年老衰弱。有的人很幸運，安詳的度過了晚年，而有的人，卻在中途就同這個世界告別了。
我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長，就像我們從來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一樣，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會盡力的讓自己的生命延續得更久一些。我們小心翼翼的保護着自己，不讓自己摔跤，不讓自己生病，但是命運這種東西，誰都說不清。
有時會看到有些人成天把‘死了算了’這種話挂在嘴邊，但是當他真的和死神相撞時，他又會百般的尋求活命之法，曾今對生命那麽的無所謂，可是當真的要遠離這個世間時，他表現的卻比任何人都依依不舍。
“想什麽呢？”看着正坐在飄窗上發呆的林妍，莫蕭上前說道。
“莫蕭。”
“恩。”
“你這一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麽？”林妍擡頭看着莫蕭，表情異常的認真。
“恩……第一個是能和你白頭到老，第二個是能牽着你的手，一起去全世界走一走。”莫蕭握着林妍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
“是嗎？”
“恩。”莫蕭鄭重的點了點頭，“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在海邊求婚嗎，那我們就定在下個月，好不好？”
“可以，不過要定在三個月之後。”林妍撫摸着莫蕭的面龐，看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這幅熟悉的面孔對林妍來說早已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上。
“為什麽？”
“因為最近我們組決定去韓國考察三個月，所以……我也要離開三個月。”
“三個月？！”莫蕭起身站了起來，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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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去嗎？”莫蕭極不情願的看着林妍。
“恩。”林妍微微一笑。
“那一定要去三個月嗎？”
“一定。”林妍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莫蕭的心涼了半截。
看着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莫蕭，林妍接着說道，“我們倆在一起這麽久還從來沒有分開過，這次我就當做是對你的考驗。在這三個月裏，你不許給我發短信，不許給我打電話，聽到了嗎？”
“為什麽？”莫蕭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妍，顯得十分震驚。
“我說了，這是對你和我之間的考驗。時間能沖淡一切，如果三個月之後我們還像現在一樣深愛着彼此的話，我就嫁給你。”林妍蹲在莫蕭的更前，耐心的解釋着。
“那連簡訊都不能發嗎？”莫蕭皺着眉頭，顯得很不滿意。
“恩，不可以。我們要是經歷了三個月零交集的生活之後，還能熱戀着對方的話，那我們肯定就是彼此的真愛了，你說是不是？”
“恩……”莫蕭嘟着嘴看着林妍，“那如果我發了短信會怎麽樣？”
“這個嘛……你自己思量思量吧。”林妍摩擦着下巴，扭過頭不再看莫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莫蕭伸出手攬上了林妍的脖子，嘴角洋溢着一絲邪魅的笑容，“那我們現在去睡覺吧。”
“林妍，你今天專門把我倆叫出來什麽事呀？”冷涵翹着二郎腿，意味深長的看着林妍。
“不會是叫我們當伴娘來着吧。”宋瑷也打趣着林妍。
“我猜肯定是。”冷涵和宋瑷相視一笑。
“冷涵，宋瑷，我要和你們說一件事。”林妍的表情嚴肅，看起來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怎麽了？”冷涵和宋瑷也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我……我…我得癌症了。”林妍長籲了一口氣後說道。
“什麽？”宋瑷放下了正要喝的咖啡，你是在開玩笑嗎？
“林妍，別逗了行嗎。”冷涵撇了撇嘴，誰信呀。
“我沒有開玩笑。”林妍鄭重的說道，“這是化驗單，你們自己看吧。”
“這……是真的？”冷涵拿着檢驗報告的雙手有些顫抖，此刻她多麽希望這是林妍的惡作劇。
“真的。”林妍扶着額頭，承認了這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接受的事實。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宋瑷呆呆的看着林妍，淚水在她的眼中打轉。
“就是我生日前兩天的事。”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們？”宋瑷抹了把眼淚，聲音有些哽咽。
“沒事，淋巴癌不算什麽，林妍我們現在就住院動手術去。”冷涵強忍着眼中的淚水，說罷她就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林妍，準備往外走。此刻她的心情如同跌落了谷底一般，就像有人把她浸在了滿是冰塊的湖水中，那是一種透徹心扉的刺痛。
“冷涵，沒用的。”林妍甩開了冷涵的手，看着精神有些恍惚的冷涵，林妍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她，“沒事的，冷涵，人生就是這麽一個過程，有開始就會有結束，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冷涵趴在林妍的背上嚎啕大哭，哭聲引得衆人都朝這邊張望。
“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大夥都看着你呢。”林妍輕拍着冷涵的背，像母親哄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林妍，你和莫蕭說了嗎？”宋瑷邊安撫着情緒低落的冷涵，邊問着林妍。
“沒有。我怕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所以我就和她撒了個謊，說我要去韓國考察三個月。”一想到莫蕭，林妍剛止住的眼淚水不禁又如泉水般的湧了上來，曾以為會是相伴一生的人，如今卻要舍她而去。這對于林妍來說，簡直比死亡還要殘酷，她寧願從一開始就不要遇上莫蕭，這樣莫蕭就不會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為什麽是三個月？”宋瑷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因為醫生和我說，我只剩下三個月了。”那天醫生和她的談話，又不經意間的浮現在了林妍的眼前。
“你是林妍嗎？”
“恩。”看着對面的醫生，林妍點了點頭。
“你的家人呢？”看着獨自一人的林妍，醫生再次問道。
“我家人……沒來。”雖然林妍沒有父母，但是在她的心中她早已把莫蕭當做了自己的家人。
“我看這件事還是等你的家人來了再說吧。”
聽到了醫生的話，林妍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了，直覺告訴她，這次的暈倒恐怕沒那麽簡單。
“沒事兒，我也這麽大的人了，醫生你和我說吧。”林妍堅持要求道。
“根據你的檢驗結果來看，你患的是淋巴癌。”醫生把檢驗報告遞給了林妍。
“什麽？”林妍大驚失色，她甚至覺得這是醫生在和她開玩笑。
“我只是暈倒，簡單的暈倒，為什麽會是淋巴癌呢？你們是不是拿錯了檢驗報告，我叫林妍，雙木林，女開妍。”林妍胡亂的翻着報告單，直到看到了姓名欄的兩個赫然大字“林妍”她才停下手來。
“醫生，你們的儀器會不會出問題了？你們再拿去檢驗檢驗吧。”林妍強忍着眼中的淚水，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肯定是搞錯了，肯定是搞錯了。
“林女士，我們的儀器沒有問題，并且我們也檢驗了三遍。我們現在提供給你的這份檢驗報告是真實有效的。”
“是嗎？”林妍握着報告單，癱坐了在了凳子上。
沉默了許久之後，林妍才感覺自己有了一絲力氣，此時她的心也逐漸平靜了不少。
“醫生，我還能活多久？”等待着醫生回答的林妍，此刻就像是在等待着高考成績一樣，這個回答對她來說可以是希望也可以是絕望。
“三個月。”
“三個月？”淚水随着林妍的臉頰滑落，一顆一顆的砸在了桌子上。
“如果你願意化療的話，那……”
林妍緩緩起身，機械的打開了門。醫生後面說的話對她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因為剛剛的那“三個月”已經對她判了死刑。
“三個月？”宋瑷驚呼道。
“什麽意思，三個月？”正靠在宋瑷身後的冷涵此時也徹底清醒了。
“我還能活三個月。”林妍抿了抿嘴唇，擡頭看着窗外的天空。以前覺得度日如年，直到真的快要離開這個世界時，才突然醒悟，再給一生都嫌少。但是人的生命終究只有一次，如同鮮妍的花朵，綻放過後必将凋零。
“等等……等等……讓我緩一緩。”宋瑷伸出手讓林妍不要再說了，生活是未知的，上一秒的你絕對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以前宋瑷對這種話是不屑一顧，她想生活哪有這麽多是是非非，更多的是平平靜靜而已。不過在今天，讓她對這句話的定義有了新的看法。生活确實像一盤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昨天還和林妍吵吵鬧鬧，說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今天林妍卻說她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為什麽上天要如此殘忍呢？有的人平平安安的過了一輩子，有的人卻接二連三的遭受苦難和折磨。
“林妍……”冷涵嗚咽着，此刻她除了哭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以前看着別人哭哭啼啼的她就覺得煩，覺得那個人特別的沒出息。但是現在的她終于明白了，面對着無能為力去改變的事情時，哭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三人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夕陽的餘輝灑在了河灘邊上，久到天色慢慢的變成了漆黑。宋瑷一言不發的看着杯中的黑咖啡 ，此刻她連喝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因為她的心中已經不能再摻雜任何一絲的苦澀了。冷涵一直在默默的流着眼淚，似乎要把這一生的淚水都在這個時候流幹。
“好了……”林妍長嘆了一口氣，該說的都說了，既然只有三個月了，那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珍惜了。
“我們走吧。”林妍起身拉着兩個人起來了。
“小瑷，那杯咖啡都要被你看穿了，還有你冷涵，你畫的眼線都被你哭沒了。”林妍指着冷涵臉上哭花的妝說道。
“我們去哪裏？”因為哭得時間太長，冷涵的聲音都嘶啞了。
“我們現在去把我們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林妍拉着倆人的手來到了燈紅酒綠的街道上，看着街邊閃爍的霓虹燈，看着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到，原來這個世界這麽喧鬧，繁華。
“你倆不要傷心了，我都想開了。你們若總是這樣郁郁寡歡的，那我最後的這三個月好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所以我們要燥起來，懂嗎？”林妍朝着倆人大聲的說道。
“對，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宋瑷附和着。
“好，那我們現在去拍照片去。”冷涵摸了把眼淚鼻涕道。
“上次我都拍了一百多張了。”林妍對冷涵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表示不理解。
“不夠好嗎？以後就……就…再也……再也見不到了。”冷涵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夠了啊，冷涵，你要再哭，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林妍說着就欲打車回家。
“好了好了好了，我……我不哭了。”冷涵拽着林妍的袖子說道。
“這樣才乖。”林妍輕輕的抹去了冷涵臉上的淚水。
“好了，還有小瑷，你笑一個。”林妍看着在一旁默默流淚的宋瑷說道。
“恩。笑一個。”宋瑷連忙擦了擦眼角，生生的扯出了一個微笑。
“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但是……在我剩下的時間裏，我希望看見你們都是笑着的。”林妍握着冷涵和宋瑷的手，看着她倆的微笑，雖然很勉強，但是這也讓林妍放心了不少。
和冷涵，宋瑷一直玩到大半夜的林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終于回到了家。常聽人說青春就是用來放肆的，但是林妍卻把自己的青春用來過生活。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好像并沒有所謂的青春，只有為了生計，為了生活費而不斷的努力學習，打工賺錢。而今晚，她終于感受到了青春的滋味，雖然已到了生命的盡頭。
“你怎麽才回來？我打你電話你為什麽不接？”看到林妍終于回來了，莫蕭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我和冷涵宋瑷玩去了。”面對着莫蕭突如其來的擁抱，林妍感覺很窩心，她知道自己讓莫蕭擔心了。
“那你幹嘛不接電話？”莫蕭埋怨道。
“可能是我把手機調成了振動，沒聽到來電。”林妍掏出手機一看，天啊，竟然有一百多通未接來電。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莫蕭緊緊的抱着林妍，把臉埋在了林妍的肩膀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林妍輕聲哄着莫蕭。
聽着窗外的風雨聲，此刻躺在床上的林妍心裏卻覺得格外溫暖，因為有莫蕭在她的身後緊緊的擁着她入眠。
“莫蕭。”
“恩。”莫蕭迷迷糊糊的答應着。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麽辦？”
“那我也去死。”莫蕭呢喃着。
“莫蕭，如果我死了，你絕對不能做傻事，聽到沒有？”
“恩。”
“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哪怕是做鬼，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林妍咬着手指，淚水緩緩的從她的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莫蕭緊緊的抱着林妍，她把頭埋在了林妍修長的脖子裏，然後在那上面留下了重重的一個吻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