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8章
郁桓醒了,婚籍也入了,剩下的便是補辦婚禮。
其實阮秋平覺得婚禮這事兒應該是早辦早省事兒,盡快就行,可禮神卻站在天象儀面前磨磨蹭蹭,說什麽這幾日全都是不宜婚嫁的壞日子,緊算慢算,最近一個适宜結婚的日子竟然在兩個月後。
阮秋平撇了撇嘴,朝郁桓抱怨道:“你都是吉神了,還需要什麽吉辰呢,況且咱們凡間的那個婚禮不是兩個小時就籌備完,當天就舉辦了嗎?怎麽天庭的婚禮要這麽墨跡?要我說,明天辦就行……”
郁桓轉頭朝着阮秋平笑,眼中盛着似水柔情:“阮阮說得對。”
“明天真的不行!”禮神慌忙說,“明天可是有暴雨,你要賓客們都淋着雨去參加婚禮嗎?可不是所有神仙都能毫不費力地施展出避水術。”
“那後天呢?”阮秋平問道。
“後天也不行,吉神父親後天已經定了行程去地府出差……父母不全的婚禮總是不太好吧。”
“那大後天呢?”
“大後天好像也有點兒問題,吉神的表哥那天也要辦一個規模不大不小的婚禮,這不是沖突了嗎?”
推來算去,婚禮定在了五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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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後天你表哥的婚禮,你要去嗎?”阮秋平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郁桓:“應該是不用去的,他雖是我表哥,卻其實是五服以外的親戚,況且他這次算是二婚,婚禮規模小,我也不必去湊這份熱鬧。”
阮秋平:“你表哥是二婚啊,那他前妻……”
郁桓:“他前妻是只人形小妖,兩人本是十分恩愛,只是我表嫂歷劫升仙時,沒挺過去,便殒命了。”
阮秋平:“那……你表嫂走了多少年了?”
“不過兩個月。”郁桓說。
“兩個月啊……”阮秋平感嘆道,“希望全天下所有的寡婦鳏夫都能像你表哥一樣積極向上,一兩個月就走出悲痛,迎接新生活。”
郁桓看着阮秋平,笑道:“阮阮諷刺人的水平似乎提升了不少。”
阮秋平眨了眨眼:“我沒諷刺啊,我是認真的。我甚至覺得兩個月時間太長,若是我死了,我恨不得你第二天就尋到新歡。”
郁桓伸出手指抵了一下阮秋平的額頭,将他的頭抵得向後仰去,郁桓笑着說:“淨說胡話,以後不準這麽說了,阮阮是不會死的。”
阮秋平笑嘻嘻地握上郁桓的手:“嗯,我胡說呢,我不但不會死,還要活夠上萬年,活夠幾十萬年呢,活到咱們兩個人變成了一對老神仙,老到在小輩面前都不好意思維持年輕的容顏,老到別人對着咱們的背影指指點點,說這倆人都快成老化石了,怎麽還不膩歪呢,怎麽還不分開呢?怎麽就一直這麽要好呢!”
郁桓彎着眼睛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眼裏沒了一丁點兒的煩惱與憂愁,像是渾身上下都沐浴着陽光。
……郁桓現在很幸福。
阮秋平看着郁桓臉上的笑容,便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放到了秋千上,很輕盈地蕩了起來,開心得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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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天天膩在一起,婚禮雖然在五天後才舉行,可阮秋平和郁桓既已入了婚籍,便也無須再嚴格遵守那些繁文缛節,婚禮的倒數第二天,兩人便提前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搬進了空蕩蕩的吉神府。
郁桓看了眼阮秋平搬出來的東西:“阮阮東西怎麽這麽少,是沒搬完嗎?”
“搬完了,東西本來就不多。”阮秋平說,“而且也沒什麽重要的,唯一重要的就是這個乾坤箱了。”
“箱子裏是什麽?”郁桓問。
阮秋平說:“是我的好事記錄本和我的寶貝書籍。”
“好事記錄本?”
阮秋平耳朵有些紅,他一把抱住箱子,說:“好事記錄本你不可以看,因為這類似于是我的日記。”
“好了,我不看,說不定阮阮在裏面說了我的壞話,我要是看了,指不定會難過。”郁桓故意說。
“才沒有你的壞話!”阮秋平睜圓了眼睛,急急忙忙地辯解道,“那裏面記錄的都是好事情,我怎麽會說你的壞話呢?你要是,你要是非想看……就看好了!”
說完,阮秋平一把打開乾坤箱,露出裏面堆疊成山的本子和書籍,阮秋平看了眼那些本子,臉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你看吧!”
可等郁桓真的伸出了手,阮秋平心髒又砰砰砰地亂跳了起來。
也不是說他不願意讓郁桓看這些好事記錄本,只是……只是他本子裏什麽都寫,連“昨天晚上郁桓只折騰了他一次,所以睡得很好”這種事情都寫進去了,要全被郁桓看見了,他豈不是丢人死了?
阮秋平忽然就有些後悔答應讓郁桓看了。
就在阮秋平準備反悔說不讓看的時候,郁桓卻手一轉,拿起了旁邊的一冊書,笑着朝阮秋平搖了:“這本《仙凡奇緣》就是阮阮的本命話本嗎?”
阮秋平松了一口氣:“你不是要看我的好事記錄本嗎?”
郁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阮阮不是不想讓我看嗎?”
阮秋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蓋上乾坤箱的蓋子,笑呵呵地說:“我的本命話本你随便看,随便看……不過這本話本你不是看過嗎?”
“十多年前看過,情節都有些不記得了,不過阮阮的這本書怎麽看起來這麽破?”
阮秋平嘆了口氣:“因為一直翻看啊,我都重溫了好多遍了,唉,真是失算,當時買的時候就應該買兩本,另一本當作保存的,現在這書都絕版了,哪裏都買不着。”
“神君,郁府送了一些想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名單,請您過目,進行篩選。”仙仆敲了敲門,在門外喊道。
郁桓放下手中的書,對阮秋平說:“我出去一下。”
郁桓出去後,阮秋平趕緊打開箱子把其中一本寫有不當言論的好事記錄本單獨拿出來,好好藏了起來。
做完這些,他跟着跑出屋外:“什麽名單啊?讓我也看看。”
“這是沒被邀請,卻主動寫了拜帖,想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名單。”郁桓遞給阮秋平,“其實上面的人我大多數也不認識,不過婚禮畢竟是大喜事,他們既然寫了拜貼,便沒道理阻止他們過來。”
“那你為什麽還劃掉了這麽多人?”阮秋平指着名單上的兩個名字,“比如說這兩個,果晶,果瑩,聽起來還是兩個女孩兒,她們得罪你了嗎?”
“倒也稱不上是得罪。”郁桓皺了皺眉,“只是這兩個人幾十年前先後向我告過白,被我拒絕了,但她們有些難纏,還頗具耐心與毅力,直到被她們父親送去修煉才停止騷擾我。我删去她們的名字,也是害怕她們會在婚禮上弄出什麽亂子。”
阮秋平點了點頭:“死纏爛打确實不太好,不讓她們來也行。那其他劃掉的呢,也都是糾纏過你的嗎?”
郁桓指尖劃過十幾個人名:“那倒不是,剩下的這些女仙,被我拒絕後,便沒再糾纏過我了。”
阮秋平大手一揮将剩下那十幾個被劃掉的人名,通通恢複了:“沒糾纏過就行。”
郁桓:“阮阮這是做什麽,要讓她們來參加婚禮嗎?”
“人多熱鬧嘛。”阮秋平攬着郁桓的肩膀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眉飛色舞地說,“而且等她們來到婚禮現場就會明白,吉神身上現在已經被立了個牌子,上面寫着,名草有主,禁止靠近。她們見了這牌子以後便也能徹底死心了。”
郁桓眉眼之間的笑意便更濃烈了些,拉着阮秋平便重新走進了屋,關上了門。
“……天還亮着呢。”
“也快該暗了。”
郁桓話音剛落,雲便遮蔽了夕陽,天色驀然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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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前一天。
阮秋平卻又被月老叫到了學院。
“今天不能陪着你了。”阮秋平語氣中有些失落,“我請了太多假,學分也落下了太多,今天下午是司姻專業的期中考核,月老讓我幫忙去布置考試現場,說是如果做得好,就能給我加一個學分。”
“阮阮去吧。”郁桓笑着說,“我今日也有些事情要去做。”
“什麽事情啊?”
“保密。”
郁桓今天要做的事情不為其他,只是為了阮秋平的本命話本。
他昨日裏聽阮阮說,他的那兩本本命話本都快被自己翻爛了,還說後悔當時沒多買兩本保存着。
所以昨日當郁桓從仙仆手中接過名單冊的時候,就順帶又吩咐了下去,讓仙仆幫他找找到底還有沒有什麽地方賣那兩本話本。
郁桓先去了交易林的書貨鋪,又去找了印書的老板,幾經周折,才得知這兩個話本當時也就印了百餘冊,可銷量不好,只賣出了十幾冊就再也賣不出去了,本以為要堆積倉庫,可沒想到沒過幾天,就有一個神秘人過來,将餘貨全部買走,現在市場上一本不剩。
若非要找的話,也只有這書的原作者手裏還存有三五本了。
這兩個話本裏,《仙凡奇緣》的作者是封釉。
《我和我的惡魔師尊》的作者是一只無情無義的悲催磨墨姬。
而神奇的是,這兩個筆名皮下是同一個人。
倒也不陌生。
正是景紫明仙神府上那唯一的一個小仙娥——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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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向來冷着個臉沒什麽表情的仙娥,聽說自己還有個十多年的死忠粉,想要自己的兩本書以作收藏時,表情忽然就松動了起來,立刻從箱子裏翻出兩本嶄新的書,還一臉熱情地問郁桓要不要周邊。
“什麽周邊?”
“我自制的周邊。”越心又開始翻箱倒櫃,“還帶有經典語錄呢,我粉絲肯定喜歡!”
所謂的周邊便是幾張書簽,每張書簽後面都印着一句話。
最上面的那張書簽上寫着:“他身上現在已經被立了個牌子,上面寫着,名草有主,禁止靠近。”
郁桓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耳熟。
再一想,這話阮秋平好像昨天才對他講過。
郁桓拿起第二個書簽,上面寫着:“以後只要有人靠近你,想同你搭話,你就把戒指亮給他看。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觊觎我的人了。”
郁桓默默地将這句話看了兩遍。
覺得這句話也熟悉得不得了。
和阮秋平曾經在咖啡廳對他說的話,相差無幾。
“怎麽了?這書簽有問題嗎?”越心問道。
“沒什麽問題,只是……”郁桓擡起頭,說,“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
“什麽事?”
“我想把我一生所見的所有絢麗風景,全都獻給你……這句話也是這書裏的嗎?”
“那倒不是。”
郁桓松了一口氣。
越心緊接着說:“是附錄的情詩裏的。”
郁桓:“……”
“怎麽了?”
“沒什麽。”郁桓将書和周邊整整齊齊地放進了乾坤袋,溫柔地笑着說,“只是剛好可以找某人興師問罪了。”
情話全都是抄書上的這種事兒。
可一定要嚴懲。
必須要嚴懲。
惡狠狠地嚴懲。
郁桓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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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說過,他在斷擎山布置考場。
郁桓去找阮秋平的途中,險些撞上了果晶,果瑩,以免被糾纏上浪費時間,郁桓暫且将自己隐了身。
郁桓找到阮秋平的時候,阮秋平正和月老一起在斷擎山上擺放屏風。
“真麻煩。”月老嚷道,“現在的學生可真多事兒,也就讓他們摸個情人果,他們就嚷着說侵犯隐私,頂多只能讓監考老師知道結果,為了保護他們那狗屁隐私,可累死我了……”
郁桓正準備解除隐身走過去,卻見阮秋平蹲下身子,右手輕輕地摸上一塊兒岩石。
風獵獵地刮了過來,吹打在人的臉上,有些發冷。
山上的積雪已經化了,裸露出枯黃的地皮。
岩石邊幹幹淨淨的,不見一株情人果。
阮秋平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是覺得同學們說得沒錯,要是我,我也不願讓其他人知道結果。”
郁桓腳步頓了一下。
月老瞥了他一眼:“你也奇怪,我早就說了你沒有情,你還非要與吉神結婚,結婚就算了嘛,畢竟是天婚石定的,你卻還偏要裝恩愛伴侶,你到底圖什麽啊?”
最後一塊兒屏風也安置好了。
阮秋平平躺到那塊冰冷的岩石上,輕聲說:“圖郁桓心想事成,幸福安康。”
阮秋平擡頭看了眼太陽,覺得有些晃眼,便用手遮了大半,那刺目的光便從指縫露了漏了下來,他聲音有些恍惚:“其實……我經常會做一個夢。”
“什麽夢?”
“我夢見郁桓娶了貌美的妻子,膝下兒女成群,生生世世都很幸福,而我是旁觀者,在一旁看着,便也覺得十分快樂……但他怎麽偏偏……偏偏就喜歡上我了呢?”
“也許是因為他在凡間剛好撞上.你了呗,下凡歷劫的仙人,本就容易動情,郁桓剛回來沒多久又喝了憶情湯,這情正是濃,估計得再過上一段時間才會變成第二個景紫明。”月老懶洋洋地說。
“希望那一天可以早些到來。”阮秋平笑着說,“我與郁桓的婚禮,聽說會來幾位曾經追求過郁桓的女孩兒……不過我現在幫他物色妻子,會不會太早了些?”
“——阮阮真是個偉大的聖人。”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劃破空氣,突兀地響了起來。
郁桓從靜寂的空氣中走了出來,他看着阮秋平的眼睛,聲音冷得能結冰:
“不過我的妻子,還輪不到你來物色。”
阮秋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