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需要一個解釋

圍觀的人群徹底散了。

不一會兒, 就只剩下沈朝淵一個人站在車旁。

他擡眸望着公寓樓,眸色深沉。

夏日的陽光總是這麽刺人,沈朝淵終究還是沒上去。

他坐回車裏, 繼續聽着助理的電話。

陳鑫不知道自家總裁那邊發生了什麽,也沒敢問, 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彙報:“對了總裁,您的…父親和母親一起來了公司鬧,好像是不滿總公司下達給他們所管理的分公司的福利份額還有投資資金。”

沈朝淵聽了, 眸色倏地一冷,言語間嘲諷之意明顯:“他們這個時候感情倒是出奇的好。”

陳鑫咽了咽喉嚨,一時不知該接什麽話。

沈朝淵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另一只手直接将領帶扯開。

車內冷氣開得十足,可卻依舊不能遏制住他心頭的那股煩躁。

知道了地址, 第一件事不應該是上門質問嗎?

他在等什麽。

沈朝淵聽着電話那頭依舊在彙報的陳鑫,臉上躁郁愈發明顯,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或者更準确的說, 他在怕什麽。

“以後只要和沈長澤和餘雅蘭的事, 不要再和我彙報,直接趕出去。”

最後沈朝淵把自己這種不正常的狀态全都歸結于那對夫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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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鑫見總裁發話了,立馬回道:“是!”

“對了總裁,等下八點半的例會還要開嗎?”陳鑫看了一眼鐘表, 都這個點了,總裁還沒來,以防萬一他還是問一下的好。

沈朝淵頓了頓,目光透過車窗瞥向公寓樓,良久之後,他回:“照舊。”

“好的, 總裁。”

沈朝淵挂了電話,啓動引擎,然後掉頭。

林述言拎着早餐回到了公寓,明笙一聽到門鈴便迅速走過去将門打開。

“你終于回來了。”

直到他這個人站在明笙眼前,她那種如夢似夢的錯覺才漸漸消失。

他是真的回來了,不是她幻想出來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林述言以為她是餓了:“公寓樓旁邊有家煎餅看着不錯,排了一會兒隊。”

明笙一心記得他電話裏說的碰瓷之事,擔心道:“那個碰瓷的是怎麽回事?”

林述将買好的早餐放至餐桌上,一邊解釋:“遇到一個有錢人被碰瓷了,他停車的地方剛好是個死角,那個碰瓷的仗着沒證據,一直在那要求賠償。”

“你幫忙作證了?”明笙幫着拿了碟子碗筷,将早餐擺好。

林述言點頭:“那人碰瓷的時候,我正好錄了點視頻。”

明笙聽明白了,她視線落在對面人的臉上,正對着陽臺的餐廳,剛好容納了從陽臺照進來所有陽光。

金色的光芒籠罩着整個餐廳,還有溫柔的他。

他永遠都是這樣,從不吝啬善意,永遠懷着愛去擁抱這個世界。

明笙很多時候都在想,他是不是天上派下來的神,專門來拯救像自己這樣生處泥垢裏的人。

他身上的細碎的金光,不是來自窗外太陽,而是他作為一位神,本就擁有的,專門用來溫暖世人。

明笙低下頭,看着盤子裏的煎餅,晃神。

林述言咬了一口手裏的煎餅擡頭,見對面的她一動不動,溫聲提醒:“怎麽不吃?你那份我沒有加雞蛋。”

明笙在他的提醒下,随即拿起煎餅咬了一口,嘴角也不自覺微微彎起:“你還記得我不吃雞蛋啊。”

林述言笑了:“我只是在國外待了幾年,還沒失憶,快點吃吧。”

明笙也跟着笑了,然後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暖日洋洋,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包括她。

早飯過後,明笙打算趁着回南濘鎮之前,将她和林述言以後要去的公司定好。

在林述言回來之前,明笙已經研究了很久,初步定了幾家公司。

她将最終确定的五家備選公司資料擺在茶幾上:“這是我在你回來之前,調查的。”

林述言拿起資料,快速翻閱了,沒做過多思考就做了決定:“就新悅吧。”

明笙見他這麽快下決定,有些不明:“為什麽是它?”

雖然在明笙心裏,新悅也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林述言怎麽會知道。

林述言合上資料,向她解釋:“我在國外選修表演課的老師是位美籍華人,他提到過國內這家叫新悅的影視公司,公司老板是他一位校友的兒子。”

“新悅相比較其他娛樂公司,比如趙氏企業旗下的盛譽娛樂,新悅更在乎的是影視作品,而後者更注重娛樂。”

對于林述言說的這些,明笙是認同的,這也是她把新悅的資料放在最上面的原因。

“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最近聽說新悅的資金周轉方面出了問題,而且他們最近幾年已經撲了好幾部劇了。”

那是杳杳的作品,明笙不太想冒這個風險,這也是她明知道新悅是最好的選擇,卻遲遲猶豫的原因。

“那就拍電影吧。”林述言沉默了許久,忽然道,“杳杳的《我和他的39件小事》篇幅不長,改編成電視劇,內容不夠。”

明笙聽到他的話,眼睫顫了顫,情緒驀地低落下來,她嗓音微啞:“确定嗎?”

她怕他觸景傷情,入戲太深,到時候會走不出來。

原以為,他會先拍另外兩部的。

“都是她的夢想,總要幫她實現的。”說到這,林述言垂下眉眼,臉頰帶着苦澀,“要不然以後和她見了面,肯定要和我哭鼻子。”

明笙抿唇安慰:“杳杳不會的。”

“你說,她在那邊是不是遇到了其他人,如若不然,怎麽就舍不得回來呢。”林述言望着遠方,輕聲喃喃。

這個問題,明笙無法回答他。

更是回答不了。

因為她常常也會在心底這樣問老天爺,到底是為什麽。

——

沈朝淵回到了公司之後,便全身心投入進了工作中。

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湖面平靜異常,連風吹過的痕跡都沒有。

只是這平靜的時刻終究沒能維持太久,這一切被一通電話打破。

打電話的是趙薛,沈朝淵看了一眼,沒打算接,直接拒了。

可耐不住對方持續不斷地打過來。

暴躁的情緒已經到達了懸崖邊上,就差最後一腳。

而趙薛這通電話裏所說的內容便是那最後一腳。

趙薛自知自己說錯了話,電話一通就開始負荊請罪:“哥!對不起!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話那麽多!”

沈朝淵将手機拿遠了些,皺眉:“什麽錯了?”

趙薛在那邊嗚哇哇地喊:“我剛才和幾個朋友出去玩的時候,一不小心把你求婚那事說了出去……”

趙薛越說越心虛,到後面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沈朝淵大概也是沒想到趙薛找自己說的會是這件事。

方才在聽到趙薛說自己犯了錯時,沈朝淵已經在腦海裏設想了無數件他往日裏犯過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他擰了擰眉,語氣有些冷:“說了多少。”

趙薛抖着聲回:“沒多少,就剛好說到嫂子拒絕了你求婚那塊……”

沈朝淵沉默了。

在趙薛提到求婚之前,他一直在刻意回避這件事,如果可以,他願意将腦海裏的那段記憶剔除。

沈朝淵并不是不願承認失敗,相反,他從畏懼這些,這一點在商場上的表現尤為突出。

手段強硬,殺伐果斷。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不願意面對求婚失敗這件事。

或許他不願面對的從來都不是“失敗”這兩個字,而是拒絕他的那個人。

在遇到明笙之前,沈朝淵從未考慮過結婚。

在別人眼裏,結婚是神聖且美好,象征着戀人對彼此的忠誠,那是一道幸福和約束道德的枷鎖。

相愛的人甘願被其鎖住一輩子。

可在沈朝淵眼裏卻覺得惡心。

婚姻在他眼裏,不過是的兩家公司為了方便利益最大化的一條捷徑罷了。

人前恩愛,人後冷漠。

互相厭惡對方,卻又不得已為了兩家的合作而假裝恩愛,最後還要為兩家的合作添加一道穩固的鐵鏈。

而沈朝淵就是那條鏈子。

在那兩個人眼裏,他的存在甚至是一種惡心還有背叛。

對他們各自心愛之人的背叛。

所以沈朝淵抗拒婚姻,他不想成為婚姻的傀儡,且永遠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可他卻解釋不清楚為什麽會去定制那枚戒指,又為什麽會去求婚。

又為什麽會被拒絕。

沈朝淵不懂什麽是愛,在他人生的前二十五年,沒有人愛他。

唯一對他好的爺爺,也并不是因為純粹的愛而對他好。

爺爺對他好,也是基于他不像沈長澤那樣平庸。

這些沈朝淵很早就明白了,也早已習慣了。

直到他遇見了明笙,她愛他,這是沈朝淵這三年從未懷疑過的事,可在此刻,這個既定的事實卻突然被推翻。

為什麽可以突然不愛,沈長澤都可以愛那個女人将近三十年,餘雅蘭也可以愛那個男人那麽多年。

為什麽到了他這裏,卻只有三年。

沈朝淵煙瘾并不大,幾乎很少抽,可辦公桌一旁的煙灰缸內卻堆滿了煙蒂。

最後,他挂了趙薛的電話,反扣在辦公桌上。

落地窗外,是高樓巍峨,遠處碧藍的天空像蘊藏了無窮盡的孤寂。

就如他那顆被許多人說過無比冷硬的心髒,裏面卻空洞無比。

明笙接到沈朝的電話已是傍晚,她站在陽臺,餘晖映在臉上,斑駁的光影一晃一晃。

“沈朝淵,有什麽事嗎?”聲音淺淺,裹着清風,透着疏離。

沈朝淵透過半開的車窗,目光落在遠處的B幢,深邃的眼底,漠然無比:“我需要一個解釋。”

明笙神色一頓,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也沒打算逃避。

這件事是該有個徹底了斷了,上次結束的太過匆忙。

過了一晚,她也想清楚了些,不管他們之間是因為什麽而開始的,既然由她先開口說結束,總要給他的解釋。

于是她回:“好。”

沈朝淵喉嚨滾動,聲音冷到極致:“我在公寓樓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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