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肥外套
第八章
安廈身後睡着的謝知正呼吸很沉，床很擠，安廈只能側身躺着。他腦子裏又開始不停的轉，記得曹雲洲說謝知正是回來探親的，那謝知正卻說回來工作，只是經常出差而已。
兩人為什麽說的差別這麽大？而對于易輝，似乎那兩人對他印象都還不錯……也難怪，他們三個同齡又是同學，易輝肯定跟他們關系不錯。
半夜安廈睡得正熟，謝知正一個翻身差點把他擠下床。回過神來時他剛好被謝知正的胳膊兜住腰，就差那麽一點兒就掉下去了。
“往裏邊點兒。”謝知正也側着身子往後退退，安廈猜他已經貼了牆。
“嗯。”安廈不客氣的也往後面撤一點，這下免去掉下去的危險。但好像後背貼住了謝知正，他覺得別扭，又往前挪了挪。
謝知正胳膊一使勁，安廈沒挪成功。“這樣兒就掉不下去了。”謝知正貼着他的腦袋說。
安廈總是感覺別扭的要命。很久以前沒有這樣，上學時還很習慣跟別人勾肩搭背的，似乎自從那晚之後，安廈就下意識的排斥跟別人近距離的接觸。這樣總是讓他沒有安全感，或者害怕。
安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謝知正的舉動也許是好意，也許是無意，總稍的來說就是類似于勾肩搭背的動作，幾年沒見也是在表示親密。安廈明知道這樣，但自己就是忍不住很抵觸這樣的舉動。尤其他的身體有秘密，就更不希望跟任何人親近。
但好像沒多久，身後的謝知正就又睡着了。因為他呼吸再次均勻而沉穩，這讓安廈緊張的心稍稍放松一些。
他動作很輕緩的從腰上拿開謝知正的胳膊，這個姿勢實在是讓他壓力很大。
“這麽多年怎麽沒談個對象？”突然安廈身後的人說話，聲音很低很低，就在他耳邊，但安廈着實吓了一跳，抓着謝知正胳膊的手很明顯的顫動一下。
安廈的心砰砰亂跳，因為突然被吓一跳，也因為這個問題。
“沒睡着？”安廈在确認。
“着了，你一動又醒了。剛才的問題……”
安廈想了想，“沒談，主要沒時間，忙工作。”
謝知正沒有繼續說，但他好像醞釀着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安廈以為謝知正又睡着了，卻聽到身後謝知正又問：“八年……不聲不響的離職，誰都找不到你，八年……你浪費者八年到底在做什麽！”突然謝知正不知哪兒來的火氣，他起身扮過安廈的肩，黑暗中俯視着他，“你放棄大好的前程不要，放棄研究，放棄事業，一聲不響就走了！女人也沒有，婚也沒結！這八年你到底在做什麽！別告訴我你一個人隐姓埋名在一個小城市的麥當勞打工！”
謝知正恨鐵不成鋼！人生最重要的八年安廈拿來荒廢，一輩子能有幾個八年！“你這八年到底有了什麽！錢也沒有賺到，生活還這麽潦倒，回來只能靠着父母，你到底在做什麽！”謝知正異常生氣，恨不得揍他一頓把他揍醒，讓他看看這八年他到底做了什麽！
這低聲的一通喊，句句砸着安廈的心。這八年他到底在做什麽，當然做着一件誰都不能說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上面這個人，如果不是那晚給他踐行，怎麽可能發生後來這樣的事情，耽誤他八年，他除了嘟嘟什麽都沒有，回來還得靠着父母才能生活！
安廈一把将謝知正掀翻在床，他用了一個跟謝知正剛才一模一樣的姿勢，并且一手壓着他的肩頭，怒氣沖沖，“八年我在做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問我！誰毀了我這輩子！要不是你那年突然要離開……”安廈猛地打住話題，不能繼續往下說，不然會露餡兒，“我這輩子怎麽過跟你個屁的關系，不但跟你沒關系，跟曹雲洲也沒有關系，跟易輝更沒關系！我就是在快餐店打了八年工，幹你什麽事兒？老子喜歡！老子讨厭科研，讨厭專業，就喜歡快餐！怎麽着！”
謝知正看不清安廈的表情，但卻從他的口中想得出安廈快要崩潰的臉。這不是賭氣，更不是喜歡那個工作，謝知正說不清，但就是覺得安廈在隐瞞着什麽。
半夜謝知正不想搞出太大動靜，他拍拍安廈的胳膊，“抱歉，剛剛是我說的太過分，過去的就算了，現在開始也不晚……”
“算了？”安廈反問，“算不算的，你們誰都沒有資格說！”他翻身下床，想在屋子裏找點兒煙抽來掩蓋一下自己的失态。但轉了兩圈一個煙屁股都沒有，“你有煙沒？”他問謝知正。
“車裏有。我下去給你拿去。”
“算了……”安廈很快平靜下來，雖然讓謝知正說的很難聽，但再難聽也是現實。安廈不能幼稚的将這個遷怒于他，“睡吧，明兒你還上班。”
安廈背對着他睡了一整晚，早晨很早就起床，主動下樓買了早點。
回來的時候謝知正也已經起床，還簡單的沖了澡，正翻着安廈的衣櫃找能穿的衣服。
“我爸媽呢？”安廈發現家裏只有謝知正一個人。
“出去晨練去了。”謝知正從衣櫃裏翻出來一身肥一點的t恤和套頭毛衫，還有一條衛褲，這一身貌似是安廈最肥的一身，謝知正穿着也覺得很寬松，“借你衣服穿一下，這是你的衣服？怎麽這麽肥？我穿着都肥，你什麽時候這麽胖過”
安廈一看，那衣服……
他沒敢直視，轉身出去準備擺放早餐，“啊，你能穿就穿吧，那衣服趕上促銷很便宜就買了。誰知道買回來號不對。”
謝知正疑惑的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這衣服很随身，一點都不像買來放着沒穿過，反而看着像經常穿的那種。
“總之就是有一年特別胖，所以買了大號的……”安廈心虛的補充。
吃了早飯後謝知正要上班，安廈把他送到家門口。謝知正開了門問他：“半夜你說的不喜歡這個行業，喜歡快餐服務業，是真的？”
安廈心虛，特意大聲說：“當然！最喜歡快餐業！我讨厭正常時間的上下班！”
謝知正嘿嘿一笑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安廈一點兒都沒變，還跟以前一樣，掩飾謊話時聲音總是很大，看起來特別理直氣壯。
走出電梯出樓門，迎面走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兒。
他開門時他們剛好要進門，于是謝知正扶着門讓他們先行。那孩子七八歲，卻一臉的嚴肅，沒有孩子的朝氣，老成的像大人一樣。那個女人跟在他後面，一點兒都不像母子。
孩子經過後跟謝知正鄭重的說了聲“謝謝”，之後徑直往裏走。謝知正沖孩子笑笑，接着出去開車上班。
謝知正從來不正眼看孩子，因為不是太喜歡，不過今天這孩子不知怎麽的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嘟嘟在電梯裏奇怪的跟安可說：“剛那人怎麽穿着我爸的衣服？”
“哪個？”安可沒興趣。
“給我們開門那個男的。”嘟嘟擰着眉琢磨，“我肯定沒看錯，那衣服是我爸壓箱底兒的，上面還有我小時候弄得粑粑漬，就衣服邊兒字母那兒一塊黃，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誰知道呢，”安可靠着扶手，“也許你爸不要扔了那個人剛好撿起來的。”
嘟嘟打算回去問問安廈怎麽回事，結果進門發現安廈正打電話，好像還有些激動的樣子。
“怎麽了這麽高興，有妞兒要泡你？”嘟嘟問挂了電話的安廈。
安廈捶了嘟嘟腦袋一下，“妞兒泡我我還不屑呢。”
嘟嘟切了一聲，“說的好像你泡過妞兒似得！”
安可把嘟嘟放下就走，今天有事兒要早點離開。安廈目送走安可，轉身告訴嘟嘟，“跟你說個好事兒，爸爸工作搞定了。開始一個月工資六千，以後據說還會漲。你替爸爸高興麽？今兒想買什麽玩具爸爸給你買啊！”
“錢到手啦？”嘟嘟白了安廈一眼，“等賺到了再送我吧。你還得還爺爺奶奶的飯錢和住宿錢，還有我沒少吃爺爺奶奶的，還有我上學的錢，沒事兒攢着吧別瞎花。”
嘟嘟說的安廈覺得生活壓力還是很大，并不是找到了工作就可以放松。安廈認真的揍了嘟嘟屁股一下，“小不點兒能不能像個孩子，別總是說教我！”
謝知正上班時見到了曹雲洲，“新員工都通知到了？”
“當然，下周一上崗，上崗之前還有一個測試，怎麽樣，效率不錯吧！”曹雲洲低着頭忙着手裏的工作，順便不忘自誇。
謝知正坐在旁邊，“昨天見了安廈，你跟他說我是回來探親的？”
曹雲洲這才擡起頭來，“你跟他說實話了？”
“嗯。為什麽不說實話”
曹雲洲說道：“也沒什麽，只是那時覺得要告訴他你也在這個公司的話恐怕他又得消失的感覺。所以下意識說了謊。他第一次知道我在這公司的時候，表情很詭異，像是很抵觸馬上就跑似得，要不是我想方設法的把他攔下來恐怕現在誰都見不到他。”
“為什麽？”謝知正隐隐的有些擔心。
“不知道，總覺得他在防備着我們似得。對了新員工的錄用，我把安廈招進來了。雖然現在好像有點兒手生，但資歷不錯，我相信熟悉之後他還是一把好手。”
謝知正卻沒有贊同，他想到了半夜安廈說的話，于是說：“不行。”
“什麽不行，安廈不行？這你不用擔心，別人不知道咱們還能不知道麽？以前安廈可是……”
“我是說現在還不能破格錄用安廈，你把他剔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