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紫袍男子陪皇帝唠了嗑,吃了會瓜,看着時辰不早了,就起身告辭。

出了端明殿,紫袍男子擺手讓送他的大太監回去,自己輕車熟路往宮外走。

要說這皇宮內禁的路,其實他比皇帝還熟,畢竟他當年住皇宮的時間,可比當今聖上早多了。

紫袍男子順着宮牆一路往外走,剛走到禦園一個路口,就聽到前面一陣鞭子聲,不由皺眉,走過去。

走到那,紫袍男子就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穿着皇子服飾的男子正拿着鞭子,抽兩個小太監,旁邊還跪着幾個,一邊抽一邊還叫嚣。

“你們兩個不長眼麽,敢沖撞本皇子!”

紫袍男子見狀眉毛一皺,雖然早已見怪不怪,可每次見了,仍忍不住動氣。

紫袍男子幹脆走過去,笑着說:“二殿下。”

二皇子正在教訓不長眼的內侍,聽到這聲音一激靈,忙把鞭子背在身後,轉過身來,對紫袍男子見禮,“見過相公。”

紫袍男子微微側身,受了二皇子半禮,笑眯眯地說:“老臣剛從陛下那回來,陛下剛剛還談起殿下的學業,很是憂心,讓老臣能來多照看一下殿下,老臣今天中午正好有空,不如老臣去殿下溫習一下功課如何?”

二皇子一聽紫袍男子要查功課,立刻汗毛倒立,開什麽玩笑,紫袍男子給他請的皇子傅都被他打回家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他何曾讀過什麽書,要一查還不露餡了。

二皇子忙打了個哈哈,“本皇子今兒中午不巧要去母後宮中用膳,怕是不方便,相公公務繁忙,就不勞煩了相公了。”

紫袍男子笑道:“原來殿下要去皇後娘娘宮中問安,确實耽誤不得,那臣就下次有空再去好了。”

二皇子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敢約下次的時間,忙帶着下人匆匆走了,“相公,母後正在宮中等孤,孤先去看母後了。”

紫袍男子笑道:“老臣恭送殿下。”

二皇子一走,紫袍男子轉過身,看了一眼地上兩個血肉模糊的小太監,淡淡地說:“送他們去禦馬監,告訴監頭,讓馬醫給他們看看,用些藥,這兩人以後就放他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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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跪着的小太監們正不知怎麽辦,一聽紫袍男子說得,如臨大赦,忙磕頭,“多謝相公救命之恩,多謝相公救命之恩。”

這兩個小太監是被主子打了,別說叫大夫,連藥都沒有,只能自己挺着,多數是要活不下的,如今去禦馬監,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紫袍男子擺擺手。

幾個人忙擡着兩個人朝禦馬監去了。

紫袍男子心事重重地繼續朝宮外走去。

皇帝年輕時忙着征戰沙場,留下的孩子并不多,如今還活着的,只有潞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兩個公主。

潞王最年長,當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戰,也算軍功卓越,本來以這家夥的軍功,完全沒後面幾個皇子的事,可偏生,這家夥不是皇帝親生的,皇帝年輕時曾納一寡婦為妾,這寡婦有個十歲的兒子,皇帝要了人家娘,順便養了人家兒子,這便是潞王,所以雖然潞王是長子,上了玉牒,也戰功赫赫,皇帝大臣立嗣也不考慮他。

不過皇帝倒是挺疼這個兒子,畢竟是頭一個,哪怕不是親生的,畢竟是自小養大的,所以登基後就封了王,封了封地。

剩下的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其實也不是皇帝親生的,四皇子是皇帝一個侄子,自小父母雙亡,皇帝就認了做自己兒子,這事雖然不公開,但在朝堂上也不算秘密,所以也可以排除。

所以皇帝親生的,其實只有二皇子、三皇子,這兩個皇子是皇帝登基前側室所生,還是同一個娘的,只是性格卻天差地別,二皇子性情兇悍暴躁,三皇子性情溫和卻懦弱,但為帝者,懦弱無能就是罪,所以雖然二皇子天天惹事,皇帝還是有意立二皇子。

而百官,雖然看二皇子萬分不順眼,可立嫡立長,二皇子算長,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紫袍男子長嘆一聲,可就二皇子這樣子,真能擔起皇位麽?

二皇子在宮中這麽多年,光死他手裏的內侍,就有好幾批,他出宮打傷的大臣百姓,更是不計其數,如今有皇帝,他還有所收斂,這些事能蓋得住,萬一哪天皇帝去了,這家夥登基,滿朝文武還不成待宰羊羔了。

紫袍男子不由想起皇帝已故的嫡長子,那個十七年前去了孩子,那個現在要活着,他大概就不用愁了吧。

那個孩子雖然只有十八歲,可卻是皇子一輩少有的文武全才,更兼謙遜有禮,連先帝都贊不絕口,只可惜,命喪于那次兵變。

想到十七年前那場兵變,紫袍男子身子一個踉跄,忙扶着旁邊的牆。

“相公,您怎麽了?”宮門口一個侍衛忙跑過來。

紫袍男子擡起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宮門口。

紫袍男子喘了一口氣,“本相可能不小心中了暑氣,不礙事,你備個車馬,送本相回政事堂。”

“相公,您這臉色,不用請禦醫麽?”侍衛看着臉色蒼白的宰相,小心道。

“不礙事,”紫袍男子擺擺手。

侍衛忙讓人叫來車,然後送紫袍男子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

紫袍男子坐車回到政事堂,就已經緩過來了,下了車,紫袍男子對侍衛道謝,然後悠悠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兩位宰相正在廊下吃飯,看到紫袍男子,忙招招手,“馮相,快來,剛擺上菜。”

紫袍男子,馮相笑着走過去,“不夠意思啊,本相還沒到,你們菜就上桌了,幸虧本相來得及時,要不你們豈不都吃完了。”

年紀比較大的鄭相笑道:“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從宮裏出來,萬一你在宮裏吃了,我們等着你,豈不是挨餓。”

另一個年輕一些的崔相也笑道:“快到晌午了,你居然沒在宮裏蹭完飯再回來,馮大相公,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馮相笑着給自己倒也杯茶,“本來想蹭的,不過突然聽到一件事,想回來告訴你們,所以本相特地決定回來吃。”

兩宰相還以為馮相在和他們逗趣,都好笑地問:“哎呀,什麽大事啊,還勞你特地回來告訴我們?”

馮相喝了一口茶,“陛下六月移駕汴京祭天,到時本相監國,二皇子會出宮到樞密院參知政事。”

兩個宰相還沒察覺,“哦,陛下決定去汴京祭天啊,不是什麽大事,不是每年都去麽,咱們政事堂按慣例準備就好了……等等,二皇子要出宮!”

兩個宰相瞬間面色大變,尤其鄭相,蹭得一下站起來,動作之利索,渾然不像七十歲的老頭。

“嗯,到隔壁樞密院。”馮相點頭。

鄭相瞬間搖搖欲墜,往皇宮飄去,“陛下,您祭天怎麽能不帶老臣呢,老臣萬分思念陛下,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您啊!”

鄭相一走,崔相也坐不住了,看看馮相,“馮相,那個……我……”

馮相一把按住崔相,“老崔,陛下一走,京城政務都壓在政事堂,我離不開你啊!”

崔相淚流滿面,他也想走,他不想留!

……

馮相的話是在廊下說的,周圍有不少伺候的仆役,所以二皇子要出宮去樞密院的事,沒一炷香,整個三省六部就都知道了。

瞬間,整個三省六部包括樞密院,都亂了。

二皇子來了!

樞密院正副樞密使一聽到消息,當場差點暈了,然後就連滾帶爬跑進皇宮,找到陛下,聲淚俱下地說不舍陛下,請求跟着随駕。

三省六部官員可沒宰相樞密使這種可以直接進宮的權利,不過這些人也沒閑着,皇帝既然移駕汴京,那肯定得有官員相随,于是,凡是能找上關系的,都上竄下蹦地忙着找人往随駕官員名單上插。

于是乎,等到下午馮相讓三省六部上報各部随駕名單時,其名單之長,馮相都為之瞠目。

汴京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①

書房,林風頭暈腦脹背着書,一邊背一邊暗罵黑霧。

那混蛋到底死哪去了,快出來給他鑒定一下曹刺史到底是不是他親爹啊!

要不是親爹他撤了!

天天讀書傷不起啊!

林風也不知道他爹曹刺史犯了什麽邪,明明他都快十七了,已經過了讀書最好的年齡了,曹刺史還一副想讓他讀書考進士的架勢,更可怕的是,曹刺史還天天只要有空,就來抽查他功課。

明明曹刺史自己都學問不好好不好!

好幾次被抽查時,林風都聽到曹刺史照着書都念錯字。

每一次,林風都真想問問曹刺史,您自己讀書都這個瞎樣了,為什麽還非要兒子讀書呢!

可惜,林風不敢問,雖然曹刺史逼着他讀書,可他知道曹刺史是好意。

林風長嘆一聲,所以,還是繼續讀吧!

不過好在最近幾天曹刺史突然忙起來了,聽說是要忙着準備接駕,好像是這次來得人太多,汴京的官宅不夠用,他爹曹刺史就忙着帶人騰地方去了。

林風瞬間覺得輕松了許多,心裏吶喊:

陛下,你快來吧!

你來了,我爹忙着接待你都沒空逼我讀書了。

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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