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更)

因為受到胡家三郎胡主簿的禿頂沖擊, 林風直到回到節度使府被盧質抓去上課,還神情恍惚,回不過神來。

盧質講了一卷《春秋》, 看着林風神游物外, 頓時氣不打一處出,直接一卷書拍上去,“你笨得和個豬似的,上課還走神,你這樣, 一卷《春秋》你要學到什麽時候!”

林風回過神, 從頭上拿下書,難得有些委屈,“先生,我天天跟您讀書,既然您知道我資質不好,您罵我也不會提高, 為什麽不能稍微鼓勵我點呢!”

盧質瞥了他一眼, “難道不認真聽課, 還要我誇你比豬聰明?”

林風忙說, “先生, 這次是我的錯,可平日, 你可以稍微鼓勵點我, 您天天罵我,要不是我生性樂觀, 很容易厭學的, 而且您也是個名士, 罵人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帶豬字,豬是無辜的。”

盧質張張嘴,大概教書這麽多年,頭一次有學生敢質疑他的罵人方式,哦,也不是頭一次,是第二次,第一次質疑他罵人,是被他罵極了提着劍追他的先帝。

想到當年小時候的先帝,再看着眼前的林風,身影仿佛重合,盧質突然有些罵不出來,別過臉,硬邦邦地說:“本先生就知道蠢笨如豬,別的不會罵!”

林風暴汗,所以他先生一直罵他是豬,是因為罵人語言匮乏。

“其實人家豬也挺聰明的!”林風小聲說了一句。

盧質頓了一下,詫異地回過臉,“先生雖然天天罵你,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林風絕倒。

啊啊啊,他說的是真的,動物中豬真的挺聰明的!

……

盧質發現林風這孩子最近有些很不對勁,具體說起來,就是突然愛美了。

林風每天習慣在後院練槍,以前練槍,那是睜開眼臉都洗就開練,練完了一身臭汗再去洗澡換衣裳,可最近,盧質驚奇的發現,這孩子改習慣了。

他每天練槍前,先把頭發用頭巾包起來,然後用水洗臉,洗完臉,居然擦一次雪蛤油,才去練槍,然後練完槍,洗個澡,居然再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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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林風擦油正好被盧質撞見,盧質就裝作不經意問他怎麽突然想起擦油了,林風居然回答北方的風沙太大,傷皮膚。

盧質當時就驚呆了,這小子不是秋天就來了麽。

北方的秋天那麽幹燥,風沙那麽大,你都沒想起來風沙傷皮膚,如今這幾天入冬,天冷得風沙都停了,居然想起來了。

這孩子腦子哪根筋搭錯了?

盧質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盧質想到一種可能:這孩子不會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盧質一驚,忙叫來府中侍衛問了問,看看林風喜歡上哪個世家小姐或者小家碧玉了。

結果侍衛告訴他,風小郎君每天只是去軍營,并未去城中,更別提見城中哪家小姐。

盧質納罕,居然不是有喜歡姑娘!

不是姑娘,那會不會是別的,盧質一驚,想到葷素不忌做事有些荒唐随性的先帝,忙問侍衛,風小郎君可否見過軍中的伶人或者和某些俊俏的後生走得比較近。

得到侍衛否定後,盧質松了一口氣。

不過放心之後,盧質的疑惑更強了:

這孩子,為什麽突然開始在意容貌了呢?

京城洛陽

自從兩位皇子被分封出宮後,大概是因為在宮中憋得太久了,兩位皇子很是折騰了一陣。

例如三皇子,自從被封為宋王,就一副賢王的樣子,不僅在平日禮賢下士,賺足了名聲,更是身體力行,請了好幾位名儒進府,經常與幾位名儒在府中讨論學問,沒過多久,就傳出宋王禮賢下士謙虛向學的名聲。

三皇子如此,二皇子比三皇子年長,也不甘示弱,并且二皇子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以前名聲太壞,如今分封出來,正是奪嫡的關鍵,三皇子請名儒,他就請學士,還請朝中有官位的大學士。

朝中幾個大學士礙于二皇子身份,不好拒絕,赴了幾次宴後,終于忍不住了,悄悄把這事透給了皇宮中的皇帝。

皇帝聽說後,就把二皇子叫進了宮。

皇宮

二皇子跟着內侍一邊朝裏走,一邊憤憤不平,明明兩個人都在造名聲,他爹居然只把他叫進宮,他爹果然心疼老三。

同時二皇子又有些忐忑,他叫朝中這些學士,是想收這些學士為他所用,替他造勢,如今他爹突然叫他進宮,是不是察覺到他的意圖,打算敲打他?

想到這,二皇子更加憤憤不平,他雖然是老二,可大哥死後,他就是長子,立嫡立長,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可他爹都做皇帝這麽多年了,卻從來不提這事,這是什麽意思!

看不上他?

二皇子眼中露出一絲恨意。

很快,內侍帶着二皇子到了皇帝寝宮,二皇子忙恢複一副恭謹的樣子,然後跟着內侍進去。

“老二來了?”皇帝正罕見地拿着一卷書,坐在榻上翻着。

二皇子暼了一眼,心中一驚,這卷書正是他和幾位學士一起作的詩。

二皇子額頭冒汗,忙過去,“父皇,兒臣來了。”

“來來來,坐。”皇帝指了指面前的蒲團。

二皇子心驚膽戰地坐過去。

皇帝眯着眼看了一會,問二皇子,“這是你和幾位學士作的詩?”

二皇子心口一緊,忙說:“兒臣只是一時興起,最近對詩文有些興趣,才邀幾位學士到府上開個詩會,并沒有別的意思。”

“你最近對詩文有些興趣?”皇帝為難的看了一眼兒子,似乎在權衡什麽。

二皇子忙點點頭,“兒子最近是真迷上了詩文,以前兒子不好讀書,不知道讀書的樂趣,如今靜下心來,讀了幾本,才發現當真妙處無窮。”

皇帝聽了,更是為難,看着兒子,欲言又止。

二皇子一看壞了,心道難道他都這樣說了,還是瞞不過老爺子,二皇子忙抱着皇帝大腿,“爹,兒子是真心突然喜歡上詩文,要不您再給兒子請個太傅吧,兒子這次一定洗心革面,好好讀書。”

皇帝聽了,長嘆一聲,扶起兒子。

“兒啊,爹看你如此喜歡詩文,實在不想打擊你積極性,其實今天爹讓你來,是剛剛看你和幾個學士的詩文,發現你幾個字好像寫錯了。”

二皇子一愣。

皇帝尴尬地撓撓頭,“其實爹也大字不識幾個,好在這些年馮相教朕一點,朕也看個七七八八,你看看,你這個字,是不是少了一筆,還有這個字,好像也不是這個寫法,還有這個,哦,還有這個……”

二皇子傻傻地看着他爹吃力地給他用朱筆改錯字,改到拿不準的地方,皇帝還用紙條做個小抄,對旁邊內侍招招手,小聲說:“偷偷去前邊政事堂給馮相,問問這幾個字怎麽寫。”

內侍一臉見怪不怪地拿着紙條走了。

二皇子一臉懵逼的看着他爹。

皇帝用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幫兒子把他作的三首詩改完錯字,然後累的擦了擦汗,把詩集遞給二皇子。

二皇子愣愣地接過。

皇帝用袖子擦了擦汗,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兒子,最終還是沒忍住,拉過兒子的手,勸道,“老二啊,爹見你能喜歡讀書,還是很開心的,可這讀書一事,真不是咱李家能玩的,你爺爺,大字不識一個,你爹我,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至于你,雖然你有這個心,可我看你也沒這個天分,咱家唯一會讀點書的,也就你叔先帝,可他,也就學了本《春秋》,會填個詞,哄個美人、伶人玩,真要說做學問,那也是別人瞎吹,所以啊,爹想了想,你還是跟着兩個樞密使學學怎麽掌兵吧,咱李家以武起家,還是兵權實在點!至于學做詩,還是算了吧!”

二皇子突然被這個巨大的餡餅砸中,整個人都傻了,他爹讓他去掌兵權。

皇帝看着傻了的二皇子,還以為自己棒打兒子夢想,太過殘酷,忙說:“當然你要實在想學,爹也不攔你,只是……”

說到這,皇帝突然有些尴尬,“你以後寫詩時能不能偷偷寫,別出詩集。”

二皇子此時滿腦子還都是兵權,“啊?”

皇帝老臉微紅,“你錯別字忒多了,朕覺得有點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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