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許不用幾年,我寫給你的信早已被你扔掉,有些你要的感情和不動聲色的愛,那本就不是屬于我們兩的東西。”

——《給你的情書》

賀牧和周重遠從電影院裏出來,已經是深夜。兩人朝着賀牧不遠處的房子走去,街道裏響起空蕩蕩的腳步聲。

這兩個人不遠不近的靠着,隔了夜幕也讓人看不清遠近。暗色的布景裏相依相存的漸漸拉遠,隔開一條江河。

“景天王什麽時候也接這樣的戲?”周重遠皺着眉嘀咕,腦海裏全是景歲天在《給你的情書》裏最後帶淚的回眸。

霧色的雨天裏,天氣半是灰蒙半是陰雨,景歲天飾演的角色撐着一把黑色骨架的傘,站在一片綠的毫無間隙的田徑裏回頭,這時候鏡頭拉近,景歲天匆匆錯開的目光裏含了真情,淚水從他像是美玉般凝結的下巴邊上滑下來,錯開身下的水潭,而後他衣衫飄飄的漸行漸遠,模糊的背影就像那些年寫下的詩句幾行,在兩人默不作聲的生活裏被人抛遠而散。

直覺告訴他,一個演員在演戲的時候,能夠有多少的真情假意,都能被觀衆察覺出些許不同,只是景歲天的演技讓他來說看不出漏洞,單單是感覺這個帶點暗戀情節的電影,挑着這麽個日子上映也是商業選擇,偏偏景天王又演的自在,就好像,這個故事就是再真是不過的現實。

賀牧雙手插在兜裏,夜裏有些冷,他摸索着握住周重遠的手,而後揣進口袋裏捂着,嘴裏倒是回應了周重遠,“讓你有感想自然是演的不錯。”

“也不是,”周重遠咧嘴笑笑,“單單感覺他是同類。”

賀牧看向周重遠,帶鑽的眼睛在黑夜裏閃爍,“同類?”

“嗯,像是喜歡男人,電影其實有兩條線,暗線就是那封情書本應該是寫給他青梅竹馬的男生,後來被人誤給了後來認識的女生,這裏沒有明的展現,但還是有線索。後來他在自己都分不清的情緒裏和那個女生在一起,明線就開始浮起來,暗線也在隐忍的發展。”

“呵,”賀牧溫和的輕笑,下巴靠在周重遠的肩膀上,這個動作他做起來也有依賴的滋味,“分析的透徹。”

“好了,不說了”周重遠笑嘻嘻的推開賀牧的頭,“好累,我要睡覺。”

賀牧直起身支起周重遠放在他身上的重量,“就快到了。”

“嗳,最後一個假期。”

賀牧目光定而堅忍,“還有很多,如果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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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重遠眯着眼睛,趴在賀牧身上向前走就像連體嬰兒,“我是說,我高中最後的寒假,多難得,我能有幾次重來。”

“是看了電影?”賀牧低頭數着腳下的格子走,“今晚你有些不對。”

“也不是,”周重遠又開始笑,笑像是他一輩子都沒法停下來的生活,“我想起先前,我們兩那傻勁。”

賀牧也笑,他們兩發傻的時間還少了?前有歷史,後有未來,周重遠發傻的機會還多了去了,更何況有他一路做陪襯,怎麽看都是筆劃算買賣。

想來,他賀牧能和周重遠在一塊,就先是周重遠發的傻,在過完年的新春裏打一場正常鍛煉性質的籃球都能把自己的腿摔斷,養了大半年才好,又馬不停蹄的去蹦蹦跳跳的參加運動會。

不過也是這麽兩回事,一件事時間較長,湊成幾月,另一件事短起來也不過幾天,這些本以為在過去之後就會忘掉的事情,其實他們都記得那麽清楚,所以才會在回憶的時候有足夠深厚的重量。

因着這些被保存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和對方在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或是悲傷或是快活,都是一樣的愛情。

十七歲到十八歲,這一年的時間,能夠拿出來就那麽恰巧的碰上,和喜歡的人看一場剛好的電影,也是不多。更何況,在這之間,有更多的時間,都被身在其中的我們白白荒廢掉,變成睜眼眨眼間的逝去。

周重遠在他高中最後一個學期開學的第一個星期裏,為了賀牧的保送名額氣得胃痛了幾天,這期間就算是賀牧鬧他,百般想法子讓他笑笑,他也只不過是配合的笑笑,随後接着心悶。

他是看着賀牧一天一天怎樣犧牲別人用來玩的時間去做習題,一遍一遍的總結再提高,為班集體去費各種心力,年年年級第一,才有之前直接被保送的資格。

而如今,被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抹殺了這一切,怎麽樣對從來都沒有努力過的周重遠來說都是沒法開口說的心傷。

賀牧對此表現的卻是很淡漠,看不出他到底是在不在乎。

周圍的同學原本是沒有知道這件事的,後來一是周重遠表現太過于激烈以及明顯,外加上原本已經确定且公布的名額裏賀牧的名字換成了別人,不知怎麽就傳的人人皆知。落在賀牧身上的視線也就或多或少的有了幾分感情。

這事兒要是放到十年之後來看,确實算不得什麽。但對于現在高考就在眼前的他們來說,一丁點兒機會都是不一樣的人生。也只有賀牧才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對周重遠說,“我有錢,這小事算個什麽。”

至于到底是不是小事,周重遠沒能明白,他就只能和賀牧一樣,賀牧去做練習的時候堅決不打擾人,幾天下來倒是賀牧先覺出不對,“怎麽了啊,這麽安靜?”

周重遠把眼睛藏在課本後面,桌上是一張寫了幾個選擇題的英語試卷,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不能和你說話。”

賀牧伸手去掀周重遠面前的書,聲音裏都帶了笑意,“幹嘛呢啊?耍寶?”

“我耍個毛,”周重遠自動放下書,義正言辭的拍桌,“我這是為了你的前程偉業着想不是!不能幹擾你不是!”

“昨天誰在晚自習倒在我懷裏睡覺?”賀牧語氣悠悠,氣定神閑。

周重遠再次拿起面前的書,繼續遮臉,“啧,古人言,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們就這麽忘了吧、忘了吧啊。”

說罷還從課桌下探出一只手對着賀牧所在的方向就肆意的揮。

“行了啊,”賀牧一把握住在空氣裏四處飄蕩的手,“有時間你就靜心看書不成?”

“我不是正在看嘛,”周重遠把書攤在臉上,“課間休息還不讓我看看我的人了啊。”

語氣淡定且堅穩,倒是瞬間就亂了賀牧那沉如大海的心,悄悄的抿了抿嘴,把嘴角帶着驚喜的笑意掩藏下去,盡量看上去再是自然不過。

周重遠像個大爺般的躺了會兒,而後覺着身邊的人怎麽突然就不管人了,這才後之後覺的想起剛剛他是說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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