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邢夫人将她對賈珠的點評說了, 綠柳一人精, 自然不會說邢夫人這種說法太武斷。再加上賈珠跟她也沒半個銅子的關系,範不着為他說好話。
于是綠柳笑着附和邢夫人慧眼獨具,然後又在邢夫人得意的時候又說了早年被賈母送到他們大房的那個丫頭從莊子裏跑掉了。
邢夫人愣了一下, 問是哪個丫頭。
綠柳便說,“是那年大姑娘被府裏下人怠慢, 太太作主發賣下人時,老太太特意賞下來的那個。那丫頭到了大房沒兩天就給太太茶裏下毒,還沖撞了琏二爺,後來被您趕到莊子上的。”
至于下沒下毒,沖沒沖撞, 大房的人其實心裏都有數。不過是找個由頭将那丫頭打發到莊子上去,以免這丫頭真的為了家人報仇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不然光是下毒這一項, 就能直接将那丫頭杖斃了的。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過後,綠柳發現賈赦對賈母的态度微微有些個疏遠。不過這個發現綠柳并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其實換了誰來, 都得要心冷一下的。
老太太是被大太太的舉動氣糊塗了, 可在旁人看來, 老太太就是安排了一顆随時都會炸的□□到大房。
大房可不只有大太太這個從外面娶回來的媳婦, 還有大老爺和大老爺的一雙兒女呢。
那丫頭若是鐵了心的想要報仇,難道就真的不會誤傷到旁人?
想明白大老爺為啥有情緒後, 綠柳只猶豫了幾息的功夫, 便悄悄的派人在府裏傳了段流言。
比如說老太爺沒之前,老太太便極力讓老太爺将爵位留給二老爺。後來老太爺沒同意,老太太又鼓吹老太爺給二老爺謀個一官半職。也正是因為要給二老爺要官職, 大老爺才降爵襲了一等将軍,否則絕不至此。
流言放出去後,綠柳便不再關注這件事情。至于大老爺聽了心裏有沒有疙瘩,綠柳只能表示她一個妾,哪裏管得了爺們的事。
(= ̄w ̄=)
聽綠柳這麽說邢夫人便想起來,于是連忙問那丫頭跑了可有什麽妨礙。
綠柳搖頭,只說不知。心中卻想着最近幾年大房再進人,可要查仔細了。誰知道這丫頭會不會殺個回馬槍呢。
之後倆人又說了一通話,邢夫人第二日又裝了一回病沒去給老太太請安,以免吃力不讨好還得讓人當了出氣筒。
王夫人有個能幹的兄弟,她可沒有。
邢夫人不去請安了,便只有奶娘帶着迎春去請安了。
迎春坐着她和邢夫人慣常坐的那輛車去的榮慶堂,一下車沒走兩步便看到元姐兒和賈珠,笑眯眯的小跑過去,對着二人奶聲奶氣的叫大哥哥,大姐姐。然後眼睛掃到元姐兒身後被奶嬷嬷抱着的寶玉身上,墊着小腳尖,笑得很可愛的問這個是不是弟弟?
元姐兒笑着點頭,讓李嬷嬷彎彎腰,叫迎春看清楚。等滿足了迎春的好奇心後,元姐兒才摸了摸紮着丸子頭的迎春,問大太太怎麽沒見。
“聽嬷嬷說,我們太太病了。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便躲貓貓去了。”
躲貓貓?
真沒看出來邢夫人還挺童心未泯的哈~
輕笑出聲,元姐兒也沒糾正迎春的小孩用語,牽起迎春的手,與賈珠站在一處等着賈母喚人進去。
少時,王夫人侍候完賈政出門後也來給老太太請安了。洽巧這時鴛鴦請元姐兒等人進去。元姐兒幾人先與王夫人請了安,然後跟在王夫人身後一道進了榮慶堂。
看着大房只來了迎春,賈母的臉色明顯有睛轉多雲的趨勢。聽了大房的丫頭說邢夫人‘又’病了,賈母也只道了一聲罷了,便什麽都沒說。
轉頭看向王夫人與二房的幾個孩子。賈母淡淡的點了點頭。
看到二房一家,賈母便想到了昨夜王夫人折騰出來的事。不過賈母準備裝糊塗,也因此王夫人讓元姐兒養着寶玉的事,賈母連問都沒問。
王夫人也有些個牛心左性,自懷上這一胎後,賈母自是又發現了她的一些問題。賈母怕将這事提出來說,王夫人再話趕話讓她養。賈母想到寶玉那夜啼的毛病以及被打回還形的銜玉而生,賈母便對這個孩子沒啥太多的期待。
她老婆子都六七十歲的人了,真等到這個孫子有出息,自己怕是也不一定能看得到。既如此,何必費那個心力呢。
也沒做過多的吩咐,反正府裏的規矩就在那裏呢。請過了安,奶嬷嬷就可以抱着月大的娃娃回房了。
從坐中起來,賈母便帶着人去飯廳。一時衆人落坐,由着王夫人布菜用膳,整個飯廳一片安靜。
榮國府的早膳也是非常的油膩,這一點自元姐兒能自己上桌吃飯一直吃了十來年,仍然沒什麽改變。
悄悄的摸了摸自己有些肉肉的小腹,元姐兒一邊夾着擺在跟前小炒肉,一邊感謝這個時代的穿衣風格。
果然胖不胖,還是因為現代人就是穿的太少了才顯出來的。
(→_→)
飯畢,元姐兒便準備告辭回自己的小跨院。不過賈母想到明年就要送這個孫女進宮了,趁着這會兒還有些時間,準備再刷一刷好感度,于是便将元姐兒留在身邊說話了。
祖孫倆個剛說了某年某月元姐兒做了什麽囧事,惹得人哈哈大笑時,院子裏便有丫頭喧嘩。
賈母聽到院子裏有動靜,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鴛鴦見了,連忙出去過問。
半晌鴛鴦回來,走到賈母近前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夠讓賈母和元姐兒都聽到。
“剛剛是二太太娘家傳了消息過來,說大姑娘在金陵的大舅老爺這個月初沒了。”
鴛鴦一說完,便低着頭退到賈母身後了。元姐兒也是反應了半天,才明白是王子騰和王夫人的長兄,王熙鳳她親爹沒了。
雖是親舅舅,可元姐兒自出生便不曾見過這位,一時間悲傷也有限。不過還是站起身,與賈母告辭了。
賈母長嘆了一口氣,說了幾句王家的哥兒如何如何,英年早逝的話。然後又讓元姐兒莫要傷心,還賞了元姐兒幾樣東西,便讓元姐兒出去了。
元姐兒謝了賈母,離開榮慶堂,直接帶着人去了王夫人處。
到了王夫人上房,洽巧聽到王夫人屋裏隐隐傳出的哭聲。狠狠的咬了咬舌尖,舌尖上的痛瞬間讓元姐兒有了淚意。
元姐兒也沒用帕子去拭,就頂着這麽一張淚珠連連的臉進了屋子。
王夫人此時哭得雙眼都已經腫了起來,周瑞家的和屋裏的丫頭們都在勸着王夫人切莫如此悲傷,省得傷了身子。
都是嫡親的兄妹,自小一處長大。出嫁多年,雖有一些龌龊,可到底是親兄妹,此時乍然聽到喪信,自是悲從心來,不能自己。
古代交通不方便,別說元姐兒自出生就沒有見過這個大舅舅,就是王夫人也是自出嫁後便再也不曾見過這個哥哥。
但她到底記得當初年幼時兄妹相處的那份感情,所以心有悲傷。但元姐兒這裏,對于這個舅舅的印象,除了他是王熙鳳兄妹倆的親爹外,便再無其他了。
想到這裏,元姐兒不禁想到快要進京城的王熙鳳會不會與多年後的黛玉進京都時一樣也會遭遇一樣境遇。
所有的表兄弟姐妹都對這個親姑姑沒有多少印象,也沒有多少感情。兩個舅舅是母親的親哥哥,可是一個一邊‘戒齋’一邊見了自己的啓蒙先生,就是沒空見她。
另一個抱着小老婆悲傷的不能下床提褲子......
一屋子的人只有她的外祖母是真心哭一哭母親,然而卻在表嫂子來了以後破涕而笑,多雲轉晴了。之後頑童摔玉還能拿她老娘出來說事,也是真對得起親媽對早亡女兒的疼愛了。
想到這裏,元姐兒不禁感慨,這樣的世家大族真的不如劉姥姥那等人家有情誼呢。
不論哪個續著裏,劉姥姥都是那麽的有情有義。對得起當初王熙鳳給的那點好處。
嘆了一口氣,元姐兒也上前去勸王夫人,然後又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以免王夫人悲傷過度,身體不支。
之後又叫人去跟在前面書房讀書的賈珠說一聲,畢竟是親舅舅,這種時候總要通知他一聲的。
王夫人聽到元姐兒安排人通知賈珠,咬了咬牙,沒有将人叫回來。雖然讀書很重要,但這會兒子卻不能不知禮。不過去請太醫的丫頭卻讓王夫人攔住了。
王夫人想要帶着賈珠去王子騰府上。看一眼元姐兒,想到她明年要進宮的事,再加上沒的是在金陵的大哥哥,現在她要去的是二哥家,元姐兒跟不跟着去也沒啥要緊的,于是便只讓她在家裏看好寶玉。
元姐兒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還指揮着王夫人房裏的丫頭拿素色的衣袍與王夫人換上。又親自去首飾匣裏找了一套銀玉的頭面與王夫人淨面後戴。
等将王夫人收拾利索了,元姐稱才退後了一步。王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對元姐兒吩咐了兩句,便主動牽起元姐兒的手,先去賈母那裏請示出府。
這年頭兒媳婦想要回娘家或是出府應酬都要得到婆母的準允,否則便是壞了規矩。賈母早就知道了王夫人必會回娘家,于是還讓鴛鴦準備了一套白禮讓王夫人帶回去。
元姐兒看着王夫人離開的身影,又低頭看了一眼被王夫人牽過的手,嗤笑一聲,将多餘而又奢侈的情緒都抛出腦後。
親舅舅沒了,哪怕不能去外家,也不能再陪着人聊天了。于是元姐兒在王夫人離開後,也告辭回了小跨院。
舅舅沒了,做為外甥女雖然也需要服孝,不過卻沒有多長時間。這跟死了姑姑要服九個月的孝完全不能比。
自己院子裏的丫頭一早就收到了消息,除了自己換了不紮王夫人眼的衣裙外,這會兒也将元姐兒的素色衣衫都找了出來。只可惜元姐兒素色的衣衫極少,房裏的丫頭只能拿了料子給元姐兒趕工了。
“将寶玉的襁褓也都換成素色的,以免回頭再紮了太太的眼。”
“...是。”
吩咐完丫頭,元姐兒便走到窗前仰頭看着天空靜立不語。
......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說親舅舅沒了元姐兒不傷心,實在是将心比心一下,真的傷心不起來。
第二更到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