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想娶誰

暖閣內一瞬安靜下來, 溫如意腦海裏回蕩起一個聲音來:這可是後宮啊。

電視小說的取材來源于生活, 而生活往往遠精彩于電視和小說, 那些婆婆媽媽們口中經典的宮鬥電視劇,脍炙人口的優秀作品, 可不都是在生活的基礎上加以變化演繹。

而溫如意現在身處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後宮, 權謀之上,沒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先是有人要行刺羅貴妃,再是那借機想除掉舒昭儀腹中的孩子, 閣樓之外,有人坐觀虎鬥, 順水推舟的,還想直接兩個都解決掉, 若真的出了事, 罪責起來,似乎僅有那行刺的人才能被實實在在論罪,別的只能稱之為意外。

溫如意感覺自己不小心卷進了一件大事情裏。

想到這兒,溫如意吃東西的胃口都沒了,她只想趕快出宮去。

“王爺, 妾身……”溫如意擡起頭正要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想早點回府去, 話出口一半,雲陽匆忙的走了進來,連請示都來不及,到厲其琛身旁, 叫了聲王爺後,低聲說了幾句話。

溫如意只聽清“皇上”“咳血”這樣的字眼,再去看厲其琛的臉色,沉靜之下,已泛起波瀾。

待雲陽說完後,厲其琛放下一句“留在這裏不要出去”,快步離開了暖閣。

溫如意嘴角微動,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出大事了!

跨步走出門外,迎面一陣冷風,天又開始下雪了,還有雪粒子飄進屋檐下,溫如意望向不遠處,宴客廳那兒樂聲陣陣,依舊是熱鬧的。

夜幕的天空偶爾被煙火點亮,散盡後又重新歸于黑寂。

溫如意伸手呵了一口氣,藏到懷裏,正要轉身回暖閣裏,宴客廳中匆忙走出了四五個人,為首的正是皇後,她們離開的方向和剛剛厲其琛離開的一樣。

……

與宮內他處的熱鬧不同,乾清宮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半個時辰前,準備去參加宴會的皇上,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咳嗽不止,還嚴重到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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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侍奉的公公即刻派人去請太醫,厲其琛到的時候太醫剛給給皇上診脈結束,外邊還候着幾個大臣。

喝過藥施過針灸後才好一些,太醫診斷的結果,是因風寒的緣故,加上勞累過度,引發了舊疾,齊公公送了太醫出去,內殿中的人退出了大半,厲其銘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太監,視線落回到厲其琛身上,略顯蒼白的臉上噙了一抹笑意:“是老毛病了,這裏無礙,你去玉明殿罷。”

厲其琛沒有動,而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禦花園內行刺羅貴妃的人已經捉拿。”

厲其銘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嗯了聲,瞧不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你那側妃倒是勇敢。”

“皇兄這麽說,可是預備賞些什麽。”

片刻安靜,屋內的氣氛忽然緩解,厲其銘大笑,咳了幾聲後道:“你這是替她讨要賞賜來了,那你倒是說說,賞什麽。”

“城外長平湖那兒的莊子倒是不錯。”厲其琛想了下,語氣随性的很,“遠一些,鎮外自己修一處府邸,偶爾能去閑住幾日。”

厲其銘一愣,随即無奈:“你到底是為她讨的,還是為你自己讨的。”

“皇兄是答應了?”厲其琛也沒否認,臉上就寫了這麽個意思,我看上了長平湖那兒的地,你要麽賞我莊子,要麽給我塊地我自己去建。

“你就是沒個正形。”厲其銘擺了擺手,“莞城的事,刑部那兒查的如何了?”

厲其琛臉上的笑意未退,顯得漫不經心:“差不多了,皇兄若是舍得,元宵後就該拿人了。”

“也別拉的太緊,繩子斷了,取這一截也是無用。”厲其銘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胸口一陣悶,湧上來的不适令他再度咳嗽不止,嗆的整張臉通紅。

侍奉的公公連忙将止咳的藥漿端上來,喂了幾口後,這咳嗽才緩和了些,床畔燭火下,看的仔細些,還能看到厲其銘眼底泛着的紅血絲。

他嘆了聲:“朕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其琛,若真到了那一日,太子可就交給你了。”

厲其琛斂了笑意,皺着眉頭:“皇兄只是太忙了,加上染了風寒。”

“朕的身體,朕自己最清楚,當年那一摔,可不止是斷了這條腿而已。”厲其銘看向被子覆蓋的腿部,眼底閃過一抹晦澀,繼而對他道,“太子年幼,交給別人朕也不放心。”

厲其琛臉上浮起一抹玩味,身子朝後倚去,靠在椅背上,語氣都跟着輕浮起來:“皇兄之前還勸阻我不可沉迷于女/色,如今要将太子交給我,皇兄就不怕我将他也給帶歪了。”

厲其銘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卻只看到了他從眼神到表情所表達的意思:他真的會把太子給帶歪。

厲其銘不由想到他小時候的樣子。

那是在他受傷的兩三年後,其琛四五歲的年紀,父皇極寵他,寵到何種程度呢,從來不會對皇子多和顏悅色的父皇,會讓其琛坐在他腿上,讓他陪着一起批奏章。

父皇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過其琛聰慧,四五歲的孩子展現出來的天賦,要遠超過當時比他大了不少的另外幾位皇子,而他這個弟弟,最後卻将這些聰慧精通在吃喝玩樂上面,父皇駕崩後更是變本加厲。

交給他的公務他能夠很好的辦妥,但其中也能給你生出不少事來,随心所欲,頭疼的事也不止一兩件。

就是現在,談及這些,他依舊如此。

厲其銘的話鋒一轉:“你若不想教,就盡快把婚事定下。”

撫着腰間玉佩的手一頓,指腹輕輕抹了下,勾指間,厲其琛開口:“皇兄放心,我已有人選。”

“哪家的小姐?”

厲其琛嘴唇微啓,說了個名字,內殿中即刻陷入了不一樣的安靜中,似乎是要驗證他這句話的真假性,厲其銘看着他,許久,也不說好與壞,只問:“你決定了?”

“昶州這幾年不太平,要有人鎮得住,也算是了卻皇兄的一樁心事。”

又是一陣的安靜,許久,厲其銘撐坐起來:“你就這麽不想成親。”

厲其琛依舊是那玩世不恭的樣子,沒有說話,卻已經給予了答複,他是不想成親。

“好,朕即日為你賜婚。”

話音剛落,厲其琛都來不及謝恩,外面齊公公道:“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厲其琛随即起身:“皇兄,我去玉明殿看看。”

走到門口,迎面就是跟着齊公公走過來的皇後,神情看起來有些擔憂。

厲其琛朝旁邊邁了一步:“皇後娘娘。”

陸晼瑩轉頭,見是他,神色收斂了些:“定北王爺。”

“皇後娘娘請。”厲其琛說完這句後,直接轉了身朝玉明殿方向走去,陸晼瑩原本要說出口的話,直接給噎在了喉嚨裏,臉色一瞬有些僵。

齊公公在旁小聲提醒:“皇後娘娘。”

陸晼瑩的神情很快恢複如初,對齊公公客氣道:“辛苦公公,皇上現在可好些了?”

餘下的聲音随着他們進殿,越來越遠,這邊往玉明殿走去的厲其琛,神情已經轉了沉凝,他太了解皇兄,他會提出要他教導太子這樣的話,可不僅僅是試探這麽簡單。

厲其琛望向玉明殿方向,随即掉轉,直朝九思巷前去。

……

溫如意最終沒有等到王爺回來,等到的是他派人來傳話,讓她先行回府。

此時宮宴還沒結束,在她受傷後只來看過一眼的吳側妃也還在宴客廳內,所以溫如意是獨自出宮的,到了宮門口後,雲陽在等她。

“王爺還在宮裏?”

“是。”

“回府之後,你可還要來這裏接王爺?”

“是。”雲陽看溫如意已經進了馬車,回了兩個是後,将馬車門給合上了。

忽然暗下來的馬車內,溫如意癟嘴,她也是傻了,能在雲陽這兒得到什麽信息啊,等于白問。

快近子時,馬車經過去往開善寺的那條路,溫如意看到了許多前往寺裏上香的百姓,挎籃步行前去的,還有直接坐馬車到山腳下的,這邊一帶的鋪子也都還開着門,好不熱鬧。

過了這條街人才漸漸少起來,但天上的煙火一直沒斷過,等溫如意回了王府洗漱過後準備歇下,外面依舊不停在放。

豆蔻端進來大廚房內剛剛煮好的餃子,一個個胖乎乎的浸在湯中,又勾起了溫如意的食欲,溫如意連吃了五六個後滿足的嘆了聲,看着窗外時不時被煙火照亮的牆沿,心特別的平靜。

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坐在家裏過新年,事業有起色開始,年三十這晚她都在參加電視臺的晚會,而初一到初七通常也是有工作的。

這幾天裏王府內的氛圍又讓她想起小時候過年時的那種喜悅,新年意味着可以穿新鞋子和新衣服,能拿壓歲錢,還有好多平時都吃不到的零食,越是純粹,就越能從中體會樂趣。

這樣的樂趣在長大了之後會消失,想要的東西變得容易得到,人也就不那麽容易快樂。

“張大娘還蒸了糖糕,娘娘可要嘗嘗。”豆蔻原想着娘娘應該在宮裏吃過一些,可眼看着二十來個餃子要見底了,再過會兒肯定連湯都不剩,便問溫如意還想不想吃。

“吳側妃可回府了?”

“剛回。”

“那王爺呢?”

“尚未回來。”豆蔻替她倒了杯茶,提醒道,“娘娘,今夜是要守歲的。”

溫如意一怔,她倒是把這給忘了,原身在溫家時年年都要守歲的,和兩個小侄子聊聊天做做女紅,這一晚上過去也很快。

可溫如意不會啊,這麽幹坐着,要不了半個時辰她就能睡過去。

忖思半響,溫如意腦海中電光一閃,催促豆蔻:“去取些硬紙和筆來。”

豆蔻依言,去取了些紙過來,依照溫如意吩咐的,裁剪成了一樣的大小,兩張粘在一起,做了幾十張巴掌大的紙片。

溫如意負責在紙片上畫圖案,綠芽負責将它們放到暖盆附近烘幹,待一切準備就緒後,溫如意讓她們再叫一個丫鬟進來,讓她們三個坐下,舉着受傷的右手,繞着桌子道:“今天,我教你們打牌!”

豆蔻她們一臉茫然的看着溫如意:“娘娘,打什麽牌?”

“我們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溫如意啪一下将這些紙片按在桌上,笑眯眯看着她們,“叫爬烏龜。”

……

黎明至,天灰蒙蒙的,寅時過半,天空還時不時有煙火綻放。

厲其琛回到王府,往內院走去,原本是要直接回琢園的,在途徑小庭院時,聽到了裏面傳來的陣陣笑聲。

王府中各院都在守歲,也不止小庭院這邊亮着燈,可別人都是安安靜靜的,唯有這兒特別的熱鬧,從中還能分辨出溫如意的笑聲。

厲其琛停頓了會兒,邁步走進了小庭院。

往主屋越近,那笑聲就越響亮,還有說話聲傳到耳朵裏。

“豆蔻輸了,來來來,我替你沾上……別躲啊,綠芽把水拿來,這都掉下來了,哎哎,不可以亂動,再掉下來的話,就罰你明天頂着這些在王府裏走一圈!”

“娘娘,咱們都輸了好多回了。”

“失敗乃成功之母,想當年我在這上面可沒少交學費,你們就只是貼幾張紙而已。”

厲其琛走上臺階,外面根本沒人守着,都在屋裏湊熱鬧。

再往前幾步,屋內的光亮照出來,厲其琛看到了溫如意的背影,就站在那兒,桌子的另外三邊站着三個丫鬟,每個丫鬟的臉上都沾滿了紙條,長長的垂在那兒,都快把眼睛給遮住,滑稽的很。

正對着門口的丫鬟最先看到了厲其琛,臉上的笑意一瞬僵住了,拿在手中的牌跟着嘩啦啦都掉在了桌上。

“哎都掉了,瞧見了可不算數,重來罷。”溫如意嘟囔着将自己的牌也放到桌上準備重新洗牌再發,見她們的神情都變了,順着目光轉過身朝後看去。

厲其琛看到了一張十分特別的臉,一張紙條橫在她的眉毛上,将她原來的秀眉遮住,成了滑稽的一字眉,兩張紙條被當成胡子貼在鼻下,呼吸間,那紙條還晃晃悠悠的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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