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緊張，提前踩個點罷了
虞芷出聲後，整個三樓徹底安靜了下來。
她輕松倚靠在書房門口，雙手交叉放置在胸前，微微偏頭抵着門框，目光看向窗臺下的男人，虞芷臉上的表情平和沉靜，無視對方此刻兇狠的視線，虞芷平靜地和裴紀辭對視。
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裴紀辭的膚色泛着病弱的蒼白，長時間缺乏鍛煉，再加上他先前時常飲食不規律，裴紀辭整個人看起來很消瘦，但這絲毫沒有削減他的英俊，相反還讓他深邃的眉眼，更多了幾分清隽疏離。
裴紀辭此刻有些頹廢的坐在輪椅上，室內溫度适宜，他身上僅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領毛衣，覆蓋在雙腿上的小毯子，因為他先前摔東西時，動作幅度過大，現在大半都已經垂落在地板上，露出了他略顯空蕩的褲管。
虞芷打量着眼前的裴紀辭，心中對他的容貌做出了肯定的評價。
這副皮囊倒真給了他當渣男的資本。
被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雙腿打量，這對現在的裴紀辭來說，幾乎是在他的底線上蹦跶。
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并不待見的虞芷。
怒極反笑，裴紀辭看着虞芷，問她：“看夠了？”
像是沒聽出裴紀辭語氣裏強壓着的怒火，虞芷并沒有理會裴紀辭的詢問，而是自顧着重新站直身體，不再靠着門框，随後緩步走進書房。
眼見虞芷不僅不怵自己，反而還有心思收拾地上散落在各處的東西，裴紀辭沉着臉，一言不發，目光死死盯着虞芷。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今天又要鬧哪一出？
直到将地上最後一本書收拾好，虞芷像是才注意到裴紀辭的視線。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虞芷也不在意裴紀辭對自己的無視，反手将屏幕早已碎裂的平板，重新朝向裴紀辭，修長好看的手指輕叩了兩下屏幕，示意裴紀辭看平板上的內容。
眼見虞芷一而再的挑釁自己，裴紀辭正打算把人趕出去，就聽到虞芷問道：“你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許人打擾，就因為這個？”
虞芷的語氣有些輕描淡寫，仿佛對面的裴紀辭，是個不懂事正在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裴紀辭，現在的你，就這麽點能耐嗎？”
虞芷沒有給裴紀辭開口的機會，對着平板上的新聞标題，一字一句念道：“新晉小提琴女神柳心妍疑似戀情曝光。”
“一則沒有實據的緋聞而已，你都能鬧得要死要活，萬一哪天你的女神結了婚，你是不是打算當場了結自己？”
“裴紀辭，你要是這輩子都是這麽個狀态，那你也就只能，繼續做陰溝裏的老鼠，一輩子的孬種。”
虞芷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裴紀辭雙拳緊握，整個人氣得直發抖，連眼角都有些發紅，但奈何行動不便，和虞芷又隔着距離，沒法收拾對方。
“虞、芷！”
裴紀辭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力氣，才順利怒吼出虞芷的名字。
虞芷卻壓根就不怕他，甚至還輕輕按了按自己的額角，似乎是嫌棄裴紀辭喊得太大聲，虞芷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喊那麽大聲做什麽？我頭還疼着呢。”
對方抱怨的語氣太過自然，微微還帶着點嗔意，饒是怒火中燒的裴紀辭，也不由跟着一愣。
今天的虞芷，實在是太奇怪了。
“有這功夫盯着我看，還是打量打量你自己吧，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鬼樣子了？”
平板被虞芷随手往桌上一扔，發出“砰”的一聲，惹得裴紀辭眉心下意識跟着跳動了一下。
虞芷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想明白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呢，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但咱們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還是和氣些好。”
“之前是我想岔了，就像一開始說好的那樣，我替你擋那些麻煩，同時也借你裴家的勢，讓那些人不敢打我的主意。”
“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有非分之想，不過裴總您要是再這麽繼續頹喪下去，恐怕裴家早晚會沒有你的立足之地，而你連最後這點作用都會失去。”
虞芷的表情很認真，眼神裏絲毫不見往日的缱绻情意，說出口的話更是直指要害。
自從出事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裴紀辭面前，把話攤開來說。
即便裴紀辭再氣惱，也不得不承認，虞芷說的是對的。
“與其終日消沉度日，難道你裴紀辭沒有從頭再來的勇氣嗎？”
“你廢的是兩條腿，又不是你的腦子，更何況你的腿，又不是完全沒機會康複，與其這麽荒廢下去，你裴紀辭就沒勇氣打起精神嗎？”
“他日柳心妍回來，看到你這麽一副龜孫的樣子，八成是要慶幸自己當初的明智之舉。”
“要是絕食鬧脾氣能解決問題，三年前你拉下臉面，像這樣鬧一鬧，你的摯愛也不至于狠心棄你于不顧。”
見虞芷再次提到柳心妍，裴紀辭終于還是丢棄了自己多年的修養，惡狠狠地吼出了聲。
“你他媽說完了沒有？”
裴紀辭剛一吼出聲，便再也忍不住，猛地咳了起來。
不等他緩過氣來，就聽到虞芷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說他不說媽，文明你我他。”
裴紀辭下一句話，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再看虞芷，對方眼裏有着痛惜，也有着鼓勵，即便她再如何掩藏，愛意是不會騙人的。
果然，剛才那樣淡漠的眼神，只是她的僞裝。
似乎是覺得兩人的對視，令自己有些不自在，虞芷撇開視線，丢下一句：“忙着呢，我先走了。”
說罷，就真的頭也不回就離開了書房。
***
站在二樓聽完全程的助理唐坤，一臉目瞪口呆看着走下樓來的虞芷。
“虞…虞小姐。”
今天虞芷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在唐坤的印象裏，虞小姐一直是個溫婉到，仿佛沒有脾氣的人。
不管做什麽事，都像是提前做好了計劃，有條不紊，從不出錯，即便昨天裴總态度那樣惡劣的對待她，虞小姐也不曾真的同裴總争執什麽，反而是選擇安靜離開，給裴總留下足夠的個人空間，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遭。
但這樣的虞小姐，似乎更鮮活，也更可愛。
唐坤不知道，在虞芷介入這個世界之前，原來的“虞芷”不過是數據堆疊出來的工具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自然也只會依照一開始的人物設定。
虞芷朝着唐坤點了點頭，随即便打算離開。
眼見虞芷什麽都沒交代，唐坤意識到自己還一直盯着人家，以免虞芷誤會自己在偷聽，唐坤連忙解釋道：“對了，這是您落在車上的，我剛才幫您停車的時候，我就順便拿了過來。”
虞芷看都沒看助理舉到自己面前的東西，随口說道：“你們裴總精神好着呢，用不上這裏頭的東西，麻煩你倒了吧。”
說罷，虞芷接過鑰匙，便徑直下樓離開了裴家。
反倒是助理因為虞芷的話，一時之間有些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拿着東西，去了樓下廚房。
助理端着雞湯送到書房的時候，裴紀辭依舊還保持着，虞芷離開前的姿勢。
“裴總，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湯吧。”
見裴紀辭沒搭理自己，依舊沉默着低頭坐在那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助理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虞小姐的心是好的，就是這話說的太強硬了。
“虞小姐就是太着急，估計是氣您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才會口不擇言。”
見裴紀辭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助理覺得自己應該替虞芷解釋一下，否則這兩個人怕是遲早得散。
“虞小姐自己還發着高燒，一聽說您這邊有事，就連忙趕了過來，還有這個雞湯，也是她特意給您帶過來的，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您喜歡的，天香居的招牌，竹荪雞湯。”
“不信你看，這盒退燒藥還是我在她車上撿到的，估計是在車庫匆匆吃了藥，就趕着過來了，連杯子都沒來得及放好，水撒的到處都是。”
說着，唐坤從口袋裏掏出退燒藥，輕輕放到了書桌上。
“而且我剛打完電話，虞小姐馬上就過來了，看她的樣子估計也沒休息好，大概接完電話都沒來得及換衣服，随意套了件外套就過來了。”
“即便是這樣，虞小姐也沒忘了給您帶湯，要說不是她提前訂好，早就準備送過來的，我都不信。”
唐坤是比裴紀辭低一屆的學弟，雖然名義上是裴紀辭的助理，實際兩人關系算是還不錯的朋友。
因此說起這些瑣事的時候，也就比一般的下屬更随意一些。
裴紀辭覺得今天的唐坤有些聒噪，像是終于受不住對方的啰嗦，擡頭看了他一眼。
裴紀辭本意是想讓人出去，結果唐坤卻誤會了裴紀辭的意思，以為是自己的話，讓裴紀辭起了好奇心。
“雖然這話您可能不愛聽，但我覺得虞小姐說的沒錯，自從出事後，您一直走不出來，那些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再這麽耗下去，對您也不是什麽好事。”
裴紀辭的視線落到那盒退燒藥上，心下對今天虞芷的反常，有了合理解釋。
這是身體不舒服，趁機找自己撒氣？
還是想替昨天那場不快找回場子？
倒是長本事了。
想到這，裴紀辭嗤笑了一聲，對着唐坤說道：“出去吧。”
等書房裏只剩下裴紀辭一個人後，他再次将視線投向窗外，原本只是無意識地往外一瞥，視線卻在看到熟悉的車子後停了下來。
那是虞芷的車。
她竟然還沒走？
不等裴紀辭再看下去，那輛車子很快就被發動，随後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
書房裏兩人在談論虞芷的時候，系統也正和虞芷坐在車上，看着書房裏的畫面。
系統：“宿主，你剛剛那樣對男主，萬一你們的關系惡化了怎麽辦？”
系統：“宿主你的初始人設可是善解人意的替身。”
這會兒車上沒外人，系統将自己的實體顯示了出來，系統的實體并沒有具體形象，只是一團如煙霧團成的小團子，虞芷伸手拍了拍，手下的觸感猶如棉絮，手感不錯。
“不會，我們本來的目的，也只是在前期負責陪伴男主振作起來，好讓他早日抱得美人歸，然後再作為男女主感情的調味劑，存在于兩人的談話中，偶爾讓女主吃吃醋而已。”
“我現在這麽做，只是想拉快男主的進度，對于男主來說，我不對他抱有觊觎之心，和他的關系反而會更好一些，這也是原來給這個身體設定的套路，不是嗎？”
“再說了，作為工具人，自主性較強，只要不影響故事整體走向，最後能通關就行，偶爾發發脾氣不是什麽大事，放心吧。”
聽了虞芷的解釋，再看書房裏助理解釋過後，裴紀辭明顯緩下來的臉色，系統覺得自己悟了。
它的宿主果然很強！
系統：“所以那盒感冒藥和水杯，也是宿主你特意放在那，讓助理發現的嗎？”
虞芷：“……”
這還真不是。
是助理自己的車技太爛，腦補能力太強。
算了，倒也沒必要和系統解釋這些。
“關了吧。”
虞芷讓系統關閉監測畫面後，很快便發動車子離開。
系統察覺到虞芷并沒有按來路返回，正打算詢問虞芷的時候，就聽到自家宿主開口下達指令。
“995，把《天降不及青梅好》男主謝懷宇的位置發給我。”
系統：“好的。”
系統：“目标人物位置已确定。”
系統：“位置已發送。”
虞芷腦海裏的操作界面，很快就顯示出，另一個男主謝懷宇的位置。
直到這會兒，系統才反應過來，自己宿主下達了什麽了不得的指令。
系統：“宿主，你要幹什麽？！”
虞芷愣是從系統的機械音中，聽出了一絲惶恐。
“別緊張，提前踩個點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