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齊束
“放外面的盆中。”曲悅探了探浴缸中的水溫,差不多可以了,他站起身轉頭看向齊逸。
“好。”齊逸笑得明媚,髒污的臉上,只剩一雙漆黑的眼睛明亮純淨。
曲悅微微仰頭看着齊逸,眼前這副少年身軀,遍布被人打出來的青紫,還有仿佛在一堆玻璃渣裏滾過一圈的細碎割傷。
他其實不太明白齊逸在高興什麽。
曲悅收回視線,繞過傻站着的齊逸,走出浴室。
停在洗手池前,他簡單洗漱後,進入卧室換衣服。
不小心被打濕的發有水凝結成珠,一滴接着一滴流在他白皙清麗的面龐上,随後沿着肌膚滑落,落入衣領,滑到他的鎖骨上。
他蹙起眉頭,伸手去解黑色襯衫的紐扣。
鎖骨上幾朵紅豔欲滴的玫瑰因他的舉動緩緩暴露在空氣中,在水滴的澆灌下,它們仿佛在呼吸一般,顯得愈發美麗。
紋在玫瑰間,如藤蔓相纏的細細枝莖似乎穿透了他的肌膚,觸手般探索着找到他的心髒後,用其所攜帶的密密麻麻的利刺狠狠紮了進去,以心髒為沃土汲取養分。
玫瑰開的有多紅多豔,心就負荷了多少疼痛。
疼到習慣了,也就麻木了……
曲悅将襯衫扯下丢在一旁,仰頭輕輕嘆了口氣後,換上白色制服。
他得回去給齊束複命。
“哥哥,我洗好了。”齊逸在浴室裏對曲悅道。
曲悅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浴室門口:“我要出門,你呆在家裏別亂跑,有人敲門不準開門。食物在桌上,中午我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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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這句話,不等齊逸匆匆穿好衣服出來送他,他已經離開了。
禁區總部,高層私人休息室。
曲悅站在門口,準備伸手敲門時,守在門前的保镖直接為他推開了門:“快進去吧,主人說你來晚了,發了好大的火。”
“嗯。”曲悅回完話,踩着黑色長靴踏入了靜谧的休息室。
室內光線充足,陽光平鋪在地,覆蓋了大部分面積,卻止在了齊束所坐的沙發處。
此時,齊束的懷裏抱了個模樣出衆的少年。
少年年齡看起來與齊逸相仿,但是身體卻嬌小很多。
他伸手勾着齊束的脖頸,口中叼着櫻桃,緩緩湊近齊束的唇。
無視這暧昧的一幕,曲悅單膝跪地,行禮:“主人。”
齊束微微挑眼,視線掃過曲悅。
他原本俊朗的面龐,因為眸中的陰翳而顯得格外狠戾,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齊束接住少年遞過來的櫻桃,含入口中,并未理會曲悅。
曲悅便一直跪着,姿勢标準。
“主人,現在的下屬膽子都這麽大嗎?”少年偏頭看向曲悅,“居然敢讓主人幹等。”
齊束嗤笑一聲,吐出口中的櫻桃核:“再來一顆。”
少年笑着點頭,剛想伸手去拿,齊束卻猛地将少年從他腿上推了下去,聲音陰沉:“我讓你動了嗎?”
跌落在地的少年,驚恐又不解地看着齊束。
旁人或許不明白齊束的意思,但是曲悅在他身邊呆了六年,他懂。齊束剛剛是在對曲悅說話,但是曲悅不願去做。
所以他跪在原地沒動。
“滾!”齊束死死盯着曲悅,對少年吼道。
少年臉色吓得慘白,他趕緊從地上爬起身,匆忙離開休息室。
門關上後,室內只剩下了曲悅和齊束。
“手下來遲,請主人責罰。”曲悅擡眸對上齊束的視線,聲音平靜。
“過來。”齊束命令。
曲悅站起身,走到齊束面前站定腳步。
齊束立刻擡手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拉:“膽子變得這麽大,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曲悅沒站穩跌落在齊束懷中,他掙紮着想站起身,但齊束不松手。
幾番拒絕無果,曲悅沒再動彈。
“為什麽遲到?”齊束問。
“手下……任務沒完成……”曲悅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眼睫安靜地垂落,遮住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緒。
齊束沉默了半晌,将曲悅從自己懷中拉了起來:“你很少失手,為什麽?”
曲悅站穩身體,後退一步與齊束拉開距離:“手下趕到禁區大廈套房時,發現齊逸并不在裏面。”
“我給了你三天時間,你告訴我沒找到人?”齊束靠在沙發上,聲音沉了下去。
曲悅察覺到齊束的怒火,單膝跪下身,表情卻沒變化:“手下無能。”
齊束順勢擡腳踩上曲悅的肩,疼得曲悅眉頭微微蹙起。
“你知道殺了齊逸對我而言意味着什麽。”齊束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垂眸看着曲悅。
“知道。”因為疼痛,曲悅回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齊束把曲悅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勾出一抹殘酷的笑:“知道,你就不應該失手。”
“請主人責罰。”曲悅眼睫輕顫,不敢再直視齊束。
“懲罰不是目的,也不是你逃脫責任的手段。”齊束穿着皮鞋的腳勾起曲悅的下巴,“它是為了讓你記住,完成任務才是讓你活的輕松些的方法。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你偏偏選擇疼痛的那一條。”
“手下知錯。”回話的聲音已然到了機械的地步,然而曲悅貫來不善言辭,齊束倒也沒認為曲悅在敷衍自己。
齊束收回腳,從沙發上站起身。
他走到桌前,将一疊資料丢在曲悅身上:“給你兩天時間,殺了商家的長子商懷。你再失手,我要了你的命。”
曲悅伸手撿起資料,點頭。
“你遲到了,讓我多等了你五分鐘,你在這裏跪滿五個小時。”齊逸拿起外套,一邊離開一邊道,“至于齊逸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你最好祈禱,千萬別讓我發現什麽貓膩。”
曲悅捏緊手中紙質的資料:“是。”
他跪在陰暗的沙發邊,仰頭看了看前方觸手可及的陽光,然後不帶任何留戀地收回目光。
五小時後。
曲悅扶着沙發,咬着牙努力站起身。
僵硬的雙腿顫巍巍地立在原處,他向前邁開步伐,險些因為踉跄而摔倒。
他深深吸了口氣,稍微緩了緩。
等到腿部酸痛不那麽明顯時,他握緊手中資料,離開此處,直接去了槍擊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