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的,悅悅

曲悅把臉埋在齊逸手心的那一刻,齊逸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了。掌心的面龐溫度滾燙,摸着柔軟又舒服,與對方平時冷冰冰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

齊逸低頭凝視着蜷縮在他腿邊的人,眸色緩緩沉了下去。

擡手輕輕撫了撫曲悅的面龐,曲悅變得像只得到安慰的小貓,滿意地低吟出聲,聽着可憐又可愛。

齊逸輕輕嘆了口氣。

掙紮,掙紮,再掙紮,最後終于下定決心不再猶豫,迅速抱起曲悅踏入浴缸,放冷水,一起降溫。

曲悅被涼水淋的抱緊齊逸的身軀,瑟縮在他懷中嗚咽。

齊逸拍着他的背,好不容易幫助曲悅熬過了藥效,但他卻沒忍住親了一下曲悅的臉。

第二日,曲悅醒來時,咽喉又痛又幹。

伸手扯去遮擋視線的布料,映入眼簾的天花板,是陌生的、爬了斑駁灰點的白。

坐起身環顧四周,不是昨日的酒店。鑽入室內的風帶着屋子裏潮濕的黴味,用流動的氣流訴說此處環境的狼狽。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衣和褲子皺成一團,好在完整。

所以昨夜殺了商懷,抱他離開的人,只是想帶他換了個地方落腳?

他沒能看見那個人的模樣,只隐約記得,對方身影挺熟悉,應當不是陌生人。

知道他要暗殺商懷,并且好心救他,除了偶爾施舍些憐憫的齊束,曲悅再也想不到第二個選項。

會是他嗎?

想到這兒,曲悅嘴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他究竟在妄想和期待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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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胡亂猜測,不如去求證。

他站起身,來到小酒店的前臺處問:“請問昨天102房是誰定的?”

坐在前臺值班的是個妝容很濃的中年婦女,聽聞問話,視線也沒打算從自己手機屏幕上挪開:“換班了,我不知道。”

“昨晚值班的是誰,方便給我聯系方式嗎?”曲悅繼續問。

女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擡起眼簾。

對上曲悅的面龐後,她先是愣了一會兒,随後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褪盡,熱情地笑道:“要她聯系方式也沒用,這裏給錢就讓住,不保留客戶信息。要不帥哥留我的,我是這裏店長,以後住房給你打八折。”

“有監控嗎?價格你出。”曲悅當他沒聽見後面那句話,這裏環境不是一般的差,住店不走正規流程,他不會再來第二次。

“設備太貴,沒裝。”女人回話,“帥哥,你今年多大了啊?在上學?”

“辍學了。”曲悅接話。

“那沒事,你這樣的,出來幹什麽都吃香。”女人笑容滿面,眼眸處濃厚的眼影幾乎和眼睛融到一起,“牌面樣兒,賺錢養家不是難事。”

曲悅:“……謝謝。”

“能生出你這樣的兒子,我估摸着你媽長得肯定不醜。”女人接着道。

曲悅頓了頓:“是,她很漂亮。”

媽媽是禁區早前紅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容貌舉世無雙。

爸爸模樣英俊,是個文人,和母親感情很好,彼此互相欣賞,舉案齊眉。

可惜,有達官貴人貪圖母親美色,掠奪母親不成,便動手殺了想要保護母親的父親,硬生生撕碎了他原本完整又溫暖的家庭。

曲悅在這場變故中,被人別有用心地丢入殺手組織。

其實他也想過,一個沒有任何天賦的小孩子,體能考核沒一項合格,怎麽就如此輕易地被篩選出來,成了組織的培養對象。

後來他知道了。

從沒有人把他當做一個真正的殺手來對待,對他自然沒有殺手的要求。

所有摸過他臉,捏過他腰的上司,都在等着他成年,等着他成為一個真正共享的組織玩物。

好在他被齊束帶走了。

但這也沒能改變他的命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自己憎惡這塵寰中的一切,卻還是堅持活着。

大概是因為人都是矛盾的。

一邊不抱絲毫希望,另一邊又執着地等待一場永遠也等不來救贖,等待一次從深淵艱難爬出去的機會。

得不到想知道的信息,曲悅便與女人道了別,說什麽都沒接受對方的聯系方式。

他走出酒店,偏頭看了眼一旁英文字母标識的指示牌辨認方位,之後伸手招車,回家。

到家後,曲悅正想掏出鑰匙開門,門卻先從內部打開了。

“哥哥。”齊逸從門內探出頭,對他露出一個純淨又可愛的笑。

“不是讓你別亂開門嗎?”曲悅踏入室內,看見桌上準備的兩份早餐時,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下。

“我用這個洞裏看見是哥哥。”齊逸指着貓眼道。

“你聽見了我的腳步聲?”

齊逸:“不是,我一直趴在門邊等哥哥。”

“……”曲悅回頭看了一眼齊逸,又緩緩垂下眼簾。沉默了好久,他開口道:“謝謝。”

“我答應了哥哥會等哥哥回來。”齊逸笑彎了眼睛。

曲悅嘴角緩緩露出一絲極淺的,無關任何僞裝的笑:“嗯,你做到了。”

“嘿嘿。”齊逸受到誇贊,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

随後他跑到曲悅身邊,好奇地問:“哥哥,你吃過早飯沒?”

“沒有。”

“太好了,哥哥快坐下。”齊逸歡喜地為曲悅拉開椅子,還彎腰拍了拍椅面,“這裏。”

曲悅坐下去:“你分的清糖和鹽嗎?”

“唔……”齊逸想了會兒,遲疑地點了點頭。

曲悅用筷子夾了根面條,送入口中。嘗完,他詫異地擡起眼簾:“你分的清糖和鹽。”

“啊?”齊逸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話。

“昨天早上面條是甜的,今天是鹹的。”曲悅耐心解釋。

“哥哥等下。”齊逸突然轉身跑向廚房,端了兩瓶小罐子出來。

一個上面貼着鹽,一個貼着糖。

齊逸把貼着鹽的小罐子放在桌上:“哥哥,你看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裏面……”曲悅低頭看了看,驚訝道,“是糖……”

齊逸得意地笑了:“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記錯了媽媽教的。”

曲悅擡眸看向齊逸,嘴角溢出不好意思的笑:“原來是我不小心把糖和鹽裝反了。”

“沒關系,我不怪哥哥。”齊逸認真回話,“只是昨天早上我也沒認真看,就在哥哥的面條裏加了糖。哥哥還把那麽難吃的東西吃幹淨了,我覺得很對不起哥哥。”

“不難吃。”曲悅看着齊逸因難過而低垂的眼簾,雖然語調不冷不熱,不輕不重,可他确實打心底在安慰齊逸。

齊逸重點放在了曲悅的說話內容上,他害羞地抓了抓腦袋,臉蛋泛出可愛的粉色。

“一個人在家無聊嗎?”曲悅拿過齊逸手中的小罐子放在桌上,“我不能經常陪着你。”

“無聊。”齊逸誠實地點頭,“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見哥哥從外面開鎖的聲音。”

“那我一會兒出去給你買些玩具。”曲悅說,“有特別想要的嗎?”

“有!”齊逸拼命點頭,“我想要一把槍。”

曲悅:“?”

“哥哥拿槍的時候動作好帥。”齊逸用手比槍,指着前方一個地方,然後自己配音biu了一下,“我想向哥哥學習。”

“即使我拿槍抵着你的額頭,你也覺得好看?你難道不害怕嗎……”曲悅只在齊逸面前拿過一次槍,就是剛見面那次。

“怕,因為哥哥演的好像。”齊逸停止比劃,他坐到曲悅對面,往嘴裏扒拉兩口面條後,才接着道,“不過我又不怕,因為我知道哥哥在和我玩游戲。”

曲悅:“……”

齊逸嘬了兩口面條,撐得腮幫子鼓鼓的,口齒不清道:“哥哥拿槍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像……嗯,就像糖和鹽化在了水裏。”

他一邊迅速嚼了幾口食物咽下去,一邊在腦海中拼命想着修飾詞:“我不知道要怎麽說……叫什麽二什麽為來着?奇怪,我明明在童話書上看到過……啊!我想起來了,合二為一!哥哥就是槍,槍就是哥哥。”

像藏在暗夜裏最危險又最迷人的武器,美的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聞言,曲悅垂在身側的手瞬間緊握成拳,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輕顫。

他故作掩飾地低下頭,拿起筷子嘗了口面條,卻還是沒止住紅了眼眶。

不是故意想這樣失控,只是他努力練槍這麽多年,從未聽見有人肯定過他的能力。

這小傻子是第一個誇他的人……

齊逸看着眼前沉默不語的曲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哥哥?”

“沒什麽。”曲悅迅速接話,搖頭,“我叫曲悅。”

這前後完全沒有聯系的兩句話,說的齊逸一愣一愣的。

“我是說,你以後可以不用叫我哥哥。”曲悅回話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齊逸沉默了會兒,點點頭:“好的,悅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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