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謝謝你願意接納我的畸形

兩人到家後,曲悅給齊逸胳膊上的傷重新上藥和換繃帶:“你的繃帶出門時是白的,回來就成灰的了。”

“都怪劉書。”齊逸回話,“他老以為我繃帶下面藏了什麽寶貝,非要扒開看,而且他還不洗手。”

“在學校你開心嗎?”曲悅拿着棉棒小心地沾了些藥膏,“是不是認識了很多朋友?”

“朋友?唔。”齊逸認真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我多了個爸爸。”

曲悅:“……”

“不過他很好,不會像別人那樣排擠我這個新來的。上次和姓周的打架時,他還沖上來幫我。”

齊逸覺得劉書真的是個很單純的傻子,單親家庭,沒有父親。可能是童年遭遇不幸,所以在外将自己化作父親,把自己缺失的那份愛贈與別人,以此彌補他所渴望而不可即的親情。

當然,前提是你得先承認他是你爸爸。

“嗯。”曲悅點頭,放下棉簽拿繃帶,“你上次對我說那個娃娃喜歡粉色的裙子……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啊?”齊逸迷惑地抓了抓腦袋,“哪個娃娃,我有好多好多娃娃,都是悅悅給我買的。”

其實他記得,但是他不能讓曲悅再問下去。

拿出娃娃,是因為他得知齊束要求曲悅靠近齊含,所以想用這個來稍微提醒下曲悅齊含可能會喜歡什麽,希望曲悅多點準備和防備。

曲悅見齊逸壓根不記得這回事,以為一切不過是巧合,便沒再提。

第二日,曲悅抵達禁區大學,走後門進入班級時,齊含已經早早坐在最後一排等他。

班級只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英語老師也還沒到。

“你來了。”齊含偏頭看向朝他走過來的曲悅,露出一個歡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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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悅繞到他身旁的空座坐了下來:“嗯。”

“這個給你。”齊含把自己桌上五瓶牛奶類的飲料推到曲悅面前。

“這麽多都給我?”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昨天見你衣服上沾的好像是牛奶,就把超市裏能找到的這類飲料都買了一瓶。”齊含回話。

“我該說什麽,謝謝?”曲悅笑了笑,從中随便挑了一瓶擰開蓋子嘗了嘗。

“不用。”齊含說,“你願意接受我已經很高興。”

“你幾點到班級的?”曲悅随後一問,翻開手中的課本,将裏面夾着的點名表拿了出來。

齊含:“學校早上六點開才校門。”

曲悅手中動作一滞:“你早上六點到的?”

“嗯。”齊含點頭。

“起這麽早學習?”

“為了見你。”齊含認真道。

“我這麽早也不一定來啊。”曲悅拿出筆劃掉了上次在點名冊上給齊含打的叉叉。

齊含注意到曲悅的舉動,心底仿佛被溫熱的水輕柔撫過,暖的他笑了出來。

他在乎的當然不是什麽出勤率,他在乎的是曲悅在乎他的出勤率。

“那你下次什麽時候到?”齊含問,“如果可以,我想去校門口接你。”

“什麽時候有課什麽時候到,今天上完早上的課,我就能回家了。”曲悅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飲料。

齊含将曲悅所說的每一個字來來回回細細品了好幾遍,越品眼底翻湧的不舍越強烈。

他有刻意去壓制,但是完全壓制不住:“你上完課就要走了……”

曲悅聽着他小下去的聲音,轉頭看向他。

“能回我的家嗎?”齊含懇求,“我可以照顧你。”

“你不是還得上課。”

“這怎麽能和你比?”齊含急切反問。

“齊含,你之前對我的态度可不是這樣的。”曲悅笑了出來,“一夜之間轉變這麽大,我都有點不習慣。”

“那是因為現在我有求于你。”齊含知道曲悅在調侃他,但是他回答得毫不含糊,“甚至想一直這樣求下去。”

“行,上完課去你家。”曲悅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齊含看他的眼神太無辜,無辜到他心底覺得壓抑。

齊含聞言,瞬間高興得像一只被主人賞賜了骨頭的小狗:“好!”

姿态卑微到極致,可他卻樂在其中。

上課後,英語老師從正門走了進來,看見後排坐着的曲悅,表情頓時爬滿連續兩天都遲遲未消散的懼意。

“如果他給你帶來困擾,”齊含目光流連在曲悅和英語老師之間,“我幫你解決。”

“不用。”曲悅垂下眼簾,“沒了他我就沒工作了。”

“你如果願意接受,我什麽都能給你。”齊含說,“你不用去求任何人,也不用再委屈自己。”

“聽課吧。”曲悅不想節外生枝,避開了這個話題。

齊含聞言,沉默幾秒後應了聲。

他有條不紊地将筆記本展開在桌上,舉動看似淡然,但渾身突然散發出一陣隐晦的殺意,來勢洶洶,卻又悄無聲息。

他還是會殺了英語老師,因為對方曾對曲悅極度不敬。

曲悅似乎是感受到齊含的不對勁,蹙眉瞅了一眼他。

齊含敏銳地察覺了來自曲悅的視線,回之以寵溺又尊敬的笑。

曲悅無言以對。

下課後,齊含率先站起身,在一旁等曲悅起身出門。随後他跟在曲悅身後,與對方保持了一兩步的距離。

共行一段路程後,曲悅突然開口問:“你為什麽不走在我身邊?走在我後面我都不能确定你在不在。”

“我只是覺得自己不配和你并肩。”齊含說,“會降低你的身份。”

曲悅是他欲望的實體,而他不過是被欲望主宰的奴隸。這樣的他,怎麽會有資格站在曲悅身側?

“……我不懂你在想什麽,幹嘛弄得這麽像主仆?”

“你不需要懂。”齊含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對我來說很貴重。”

曲悅轉過身面對他,故意問:“我是穿裙子的時候貴重,還是不穿裙子的時候貴重啊?”

被問及此話的齊含,被撞破心思般,窘迫地紅了臉,他支支吾吾道:“都貴重……”

“騙子。”曲悅回話時,嘴角勾出一抹清淺的笑。

周邊拿着手機偷偷給曲悅拍照的女同學,在捕捉到曲悅唇邊漂亮的笑容時,忍不住激動地拉住同伴的手,拼命把可能驚擾到曲悅的尖叫壓在喉間。

齊含回眸淡淡掃了一眼周邊的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但在他面向曲悅的時候,所有的不屑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徹徹底底的……臣服。

面孔轉變太快,曲悅差點都沒跟上他的節奏。

行至車前,齊含為曲悅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并為對方系好安全帶。

“她們的衣服沒有我的收藏的好看。”齊含踩下油門的時候,說話的聲音帶上了小孩子攀比玩具發現自己更勝一籌的得意,“更重要的是,她們不比你适合裙子。”

“齊含,你怎麽比齊……”話說一半,曲悅意識到不對,立刻把即将吐出口的“逸”字憋了回去。

他想說,齊含怎麽比齊逸還像孩子,挺幼稚的。

“什麽?”齊含問。

“沒什麽。”曲悅搖搖頭。

幾十分鐘後,兩人終于到了別墅,齊含迫不及待地跑去樓上,拿了一套昨天晚上他挑到淩晨才選出來的會适合曲悅的裙子,獻禮般抱着包裝昂貴的盒子送到曲悅面前。

“你試試這件。”齊含笑道。

曲悅打開禮盒,裏面裝着一款白色的紗裙,紗料柔軟,布料絲滑。

裙面上勾勒出的花紋,是白線繡的山水,不明顯卻也不低調。整個裙子看起來典雅端莊,內涵又不失大氣。

“我可以為你穿上它嗎?”齊含問的小心翼翼,但是語氣中的期待溢滿了每一個字。

“不可以。”曲悅搖頭,他接受不了。

齊含頭緩緩垂了下去,縱使失望,卻也沒有任何嗔怪的意思:“……好……”

曲悅将他的表現盡收眼底。

沉默幾秒後,曲悅拿着裙子進了卧室。換好出來時,他用手按壓着肩部的位置,走到齊含面前道:“後面的拉鏈,幫我拉上。”

原本盯着他發呆的齊含,聽見這樣的請求,像是斷電的娃娃突然接通電源,重新跳起了舞。

他嘴角的笑意燦爛到曲悅不敢直視。

齊含為他攏了攏快要從肩部滑落下去的裙子,手指落在曲悅後背腰位置的白裙拉鏈上,提着它緩緩向上拉。

白色的拉鏈逐漸閉合,曲悅腰部的曲線慢慢被勾勒出。

比線條更美的是曲悅的背,白皙幹淨,看着并不瘦弱,卻精致得不像男人。齊含沒有多看,即使在曲悅看不見的地方,也不願去冒犯。

“好了。”拉鏈拉到底時,齊含說,“好希望它能再長一點。”

“已經夠長了。”曲悅赤着腳向前走了幾步,轉身面對齊含,裙擺随他的舉動轉出了一個小小的圈,如湖面清淺的漣漪,層層像四周蕩漾開,“好看嗎?”

“好看!”齊含拼命肯定,“真的很好看!”

曲悅偏頭笑了笑,純白的裙子配純潔的笑,如誤落凡塵的天使,美得難辨性別。

齊含此刻內心翻湧的感動,幾乎讓他落了淚。

他緩步靠近曲悅,将盒子中剩下的一片白色輕紗虔誠地蓋在了曲悅的頭上。

多像……

多像他的新娘……

“曲悅……”齊含略帶顫抖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緩緩響起,“謝謝你的出現。”

謝謝你願意在我寸草不生的世界裏,以如此美麗的姿态包容我的靠近,接納我的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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