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處可逃
曲悅沒有聽從命令去禁區醫院,更不想去見什麽劉洋,而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了好久。
途徑公園,他就進去在公園長椅上獨坐了一整天。眼見着天色漸漸暗了,他便站起身,按部就班地去接齊逸回家。
路上齊逸和以往一樣鬧騰,曲悅配合着調整狀态,一切和往常都沒什麽不同。
晚間,兩人洗完澡,上床準備入睡時,齊逸高興道:“悅悅,學校明天放假,我能休息兩天。”
“嗯。”曲悅點頭。
“悅悅放假嗎?”齊逸問。
曲悅聞言,沉默了會兒,回話:“放假。”
“太好了,明天我們去游樂場玩好不好?”齊逸笑道,“好想和悅悅一起玩。”
曲悅:“……最近不太平,不要出門走動。”
他剛在齊宇面前出現,齊宇難免不會對他下手。
“這樣啊,那好吧。”齊逸想想也是,現在局勢越來越緊張,呆在家裏都不一定安全,更別說出門了。齊逸躺倒在床上,“沒關系,我們再等一等。”
曲悅“嗯”了一聲,随後側過身背對齊逸。
齊逸以為曲悅要睡覺了,便伸手關了燈。
可沒想到,此時曲悅清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地在靜谧的空氣中響起:“齊逸,你的父親和母親都丢下了你,你活着是為了什麽?”
“啊?”齊逸坐起身,視線落在曲悅的背影上。
他不明白為什麽悅悅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不知道悅悅為什麽突然知道自己的父親也曾丢下過自己,也不清楚悅悅知道了些什麽,此時又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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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對你而言真的美好到必須得活下去嗎?”曲悅緩緩閉上雙眼,始終沒有回頭看齊逸。
“嗯。”齊逸肯定地點頭,“因為有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一直等待着。”
“如果你等不來……你還會堅持下去?”
“可我已經等到了。”齊逸看着曲悅笑了,多年漂泊流浪,充斥着算計和陰謀的生活,确實曾孤獨到讓人痛不欲生。
但他現在願意去相信,一切糟糕到極致的經歷與體驗,都是為了遇見曲悅所做的鋪墊。
要不然他一個在權勢裏打滾多年,被栽贓和傷害過無數次的人,怎麽會如此輕易就動了心,輕易喜歡上一個拿着槍指着他的頭,險些要了他的命的殺手。
不過是因為,曲悅給了他一個自己曾無數個日日夜夜做夢都期待着的,屬于他的家。
曲悅沉默半晌,繼續問:“你等到是什麽?”
“我等到了悅悅。”齊逸道。
曲悅深深蹙起眉頭,垂在身側的手揪緊了床單,他聲音顫抖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也能堅持下去,對嗎?”
“悅悅……”齊逸,“為什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曲悅搖頭,“睡吧。”
齊逸迷惑地重新躺回床上,眸色沉了下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
據線人來報,悅悅不是已經順利完成任務回齊束那邊複命了嗎……
一切應該照着悅悅所想地進行下去才對……
許是因為太累了,曲悅合眼後沒多久就入睡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穩,他做了好多好多噩夢。
他夢見他十八歲那會兒,脫了上衣被迫睡在靠椅上,看着紋身師在他鎖骨的槍傷處紋下令人作嘔的玫瑰紋身。
他夢見齊束前一刻還溫柔地親吻他的面頰,後一刻就把他推入了別人的懷中,無論他怎麽掙紮,怎麽哭鬧,齊束都沒有回頭看他。
他夢見他第一次抗拒齊束的命令,不願被當成包裝好的禮物送出去,所以他跑了,他躲了起來,躲到了一個他以為齊束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但是禁區那麽大,卻又那麽小,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屬于齊家,只要他沒有離開禁區,他終究只能做齊束的掌中之物。
不出意外的,他被抓回去了。
齊束把他手腳鎖住,将他丢在了禁區某個小巷中跪着,跟他玩了個游戲。
每路過一個人,曲悅就得脫一件衣服,直到脫幹淨供衆人觀摩為止。
曲悅受不了自己的尊嚴被如此踐踏,齊束剛說完規則,他就戴着沉重的鎖鏈爬到齊束腳邊,發誓說他以後再也不跑了,他以後會乖乖聽話。
齊束一腳将他踹開,他就又爬回去,一遍遍求饒,一遍遍認錯。
如此重複好多次,直到齊束确定曲悅是畏懼他畏懼到了骨子裏,今後再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才從地上抱起求饒到嗓子都啞了的曲悅,帶他離開。
或許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曲悅夢見他又跑了。
一個人逃到了很遠的地方,這裏什麽人都沒有。
他以為他就要解脫了,不用再去執行任務。他丢了他的槍,為了自由,他甚至可以不要夢想。
但是在他轉身的瞬間,卻看見了齊束的臉。
齊逸迷迷糊糊中聽見隔壁床上的動靜,稍微清醒過後,他連忙起身,連燈都沒來得及開就爬到曲悅床上,叫着對方的名字:“悅悅你怎麽了?”
曲悅蜷縮在床上,身軀抖得厲害。他纖白的手指揪緊了床單,小聲啜泣的同時,淚水爬了滿臉。
齊逸見狀,詫異地瞪大眼眸:“悅悅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悅悅你快醒醒。”
在齊逸伸手碰觸到曲悅肩膀的那一瞬間,曲悅猛地睜開雙眼,條件反射地抵觸對方的靠近:“別碰我……別碰我……”
他以為齊束讓人來抓他了……
黑暗中,曲悅推搡着齊逸的胳膊,畏懼地懇求對方離他遠一點。
“悅悅,你怎麽了?”齊逸按壓住有些不對勁的曲悅,擔憂地看着曲悅的眼睛,“是我,我是齊逸。”
聽聞齊逸終于在耳畔清晰起來的聲音,曲悅舉動一滞,他僵硬地放下手,接着月光辨認眼前人的面孔,幹啞的聲音道:“齊逸……”
“是我。”齊逸連忙點頭,擡手擦去曲悅面龐上的淚,“別怕啊,你只是做噩夢了。”
感受到面龐上掌心的溫度,曲悅愣在原處沒有動。
齊逸覺得曲悅應當是受了驚吓,便試探着伸手将人從床上抱起,攬入自己懷中,安撫地拍着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曲悅靠在他的懷中,處于極度驚恐狀态下的情緒終于慢慢平複。
他把臉埋入齊逸的胸膛,緊緊攥着齊逸的衣服,哭得身軀都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