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欲啊

這段時間陰天居多,整個操場都暗沉沉的。

鑒于學校的領導要來了,國防園這幾天的活動改成了上午訓練體育項目,下午再安排走方陣。

每個班劃一塊地,有項目的訓練項目,沒項目的坐着。

林楷坐在水泥地上,看江昀一遍一遍練跳高,動得比螞蚱還高。

杆子随着訓練難度慢慢往上移,練的次數多了後面就有些脫力,最後幾次頻頻過不去。

杆子再一次落地。

“漂亮。”林楷幸災樂禍地鼓掌。

江昀已經懶得去撿了,脫了外套往林楷身邊一丢,走過來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

“照你這跳法,到時候絕對沒有人給你送可樂的。”林楷說。

“還記着呢?”江昀看了他一眼。

“事關我的初吻。”林楷雙手合十,非常虔誠,“不要有人給江昀送可樂,信徒林楷願一生不婚。”

反正他是gay,也不會婚。

江昀拿起礦泉水瓶仰頭灌了一口,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

江昀的手指修長,拇指捏着紙面,其餘四指拖着紙背,從林楷的角度可以看見凸起的瘦指骨,輪廓明暗分明。

還挺人模狗樣。

林楷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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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楷!”陳敘陽突然出現在身後。

林楷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後面還跟着胡斌傑和趙飒,三個人一塊兒蹲着,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和他平視。

大陰天的,這場面不比第一天進來看到的那群木頭人教官受得刺激小。

“操。”林楷說,“能整點兒陽間出場方式麽?”

“我們找到了好玩兒的,”陳敘陽神神秘秘地說,“你倆要不要一起。”

“什麽好玩兒的?”林楷問。

“你先答應要不要來。”陳敘陽說,“特別刺激,刺激得一塌糊塗,保準你晚上睡不着覺。”

知覺告訴林楷,陳敘陽嘴裏可能沒什麽好話,這個年紀的男生平時看點兒……那種類型的片子,可能會聚一團成群結隊。

大概這樣比較有儀式感。

林楷看了一眼江昀。

江昀會錯了意,以為林楷願意:“一塊兒呗。”

還連帶着林楷的份兒。

不過林楷這次猜錯了,陳敘陽還沒那麽龌龊。

“是這樣的,傳言說,咱們這個山有一些很神奇的事件,”陳敘陽說,“隔一段時間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江昀問。

“國防園這個地方之前其實不是國防園,你看咱們這邊老舊的宿舍,還有那邊那個樓頂發了黴大樓。”陳敘陽指了指門口,慢慢地說,“這個在好久好久之前,其實是一戶人家的別院……大概在清朝末年那會兒吧。”

“那戶人家有錢有勢,在那個年代特別有名,後來,那一年不知道為什麽,也許被其他人盯上了,一天晚上,這戶人家起了大火。”

“那大火燒死了全家上下所有人,連個仆人都沒放過。”陳敘陽聲音很輕很低,聽得人後背涼嗖嗖的,“有些骨頭沒燒成灰,但認不出來誰是誰了,就把它們随意地葬在了這座山上。”

林楷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所以你們看。”陳敘陽往後面靶場那兒又指了一下。

衆人看過去。

“靶場後邊兒就連接着後山,那兒有個鐵皮門,但是從來沒見着它開過,”陳敘陽說,“而且那上面,挂着個八卦鏡,你說好端端的挂八卦鏡幹什麽。”

“那也不一定是有什麽東西才挂着吧。”嘴上這麽說着,林楷還是聽得後背發涼,他往後挪了挪。

江昀拍了拍他的後背。

林楷回頭。

江昀憋笑憋得一臉擰巴。

“後山那是一片墳啊,無名墳,這個好多人都知道,你不信去問我們上一屆,還是很早那會兒被燒死的,死得都冤,而且正常人都是不能去後山的,因為那裏到了晚上會有不明物體存在。”

“比如半截露出土的骨頭,很早時候的銅錢,還有小孩子的哭聲,有時候還會看到一個人站着,遙遙看着遠方。”

“據說有一屆學生不信這個邪,半夜裏去了後山,結果你猜怎麽着?”

“有屁快放。”林楷已經快聽不下去了。

“他們夜裏過去,想去看看那個,白天的時候還是大熱天,到了晚上氣溫突然降到零下,當時妖風四起。”陳敘陽越講越邪乎,但聽起來真的挺像那麽一回事兒,“所有人都感覺冷,走着走着,突然之間,帶頭的回了一下頭,所有人都不見了,然後就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站着一個人影。”

“其他人呢?”胡斌傑也忍不住問,“這部分我剛剛沒聽過。”

“我哪知道,然後就是第二天的事了,”陳敘陽說,“第二天早上他被人發現了,大病了一場,但是挺奇怪的是,他回去之後跟他一起去的幾個學生也都還存在。”

“嘶……”林楷搓了搓手臂,有個不太好的預感,“所以你想表達什麽意思?”

“所以說明不會死人啊!”陳敘陽非常興奮,“我們想去試試,看那墳山到底有沒有鬼,這不是很刺激嗎?”

林楷立刻想拒絕。

陳敘陽激将問了一句:“我的學委啊,你不會怕鬼吧?”

林楷噎了一下,看向了江昀。

江昀也看着他。

林楷一咬牙:“我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

“漂亮!”陳敘陽問江昀,“昀哥怎麽說?”

“學委都去了,我能輸嗎?”江昀笑了笑,“唯物主義。”

“對嘛!我交的朋友那都是有男人擔當的,猛男認證。”陳敘陽拍了拍林楷。

林楷真的很想說,我不是男人我沒有擔當。

話到嘴邊卻是:“那是。”

是個屁!

林楷想給自己一嘴巴子。

“什麽時候去啊?”胡斌傑說,“趕緊定個時間,我們準備準備。”

“這幾天不是都要準備運動會項目嗎,剛好也比較閑……那就今晚吧,我看那群教官晚上十點半就睡了,”陳敘陽說,“今晚十一點,咱們後邊兒靶場集合,怎麽樣?”

這回林楷沒等到自己開口,江昀道:“行啊。”

林楷猛地回頭盯着他。

“十一點準時,靶場集合。”江昀拍了拍林楷,“咱們唯物主義的,絕對不能怕。”

林楷瞬間覺得天崩地裂。

媽的,這世界反了。

晚上十一點。

國防園的山裏氣溫直線下降,天上星星也看不見一顆,全是濃渾的烏雲。

五個人穿着自己最厚的棉襖站在了靶場入口。

“到點兒了沒?”趙飒蜷着身體哆哆嗦嗦,“我快凍死了。”

陳敘陽看了一眼時間:“到點兒了,出發。”

平常這個點林楷已經躺在床上面牆睡覺了,現在卻還要出來跟着這群人探險。

這張嘴啊。

下次真不能口嗨了。

一幫人裹着棉襖往前走,行走在冷風和黑夜裏面,如同大山裏面緩慢移動的螞蟻。

“這鐵門我來的時候就看過了,鎖就是挂着的,根本沒鎖。”陳敘陽說着就把門上的鎖扒拉了一下,“看。”

趙飒愣了一下,傻兮兮地問:“這是為什麽?”

江昀看了他一眼:“唬人用的。”

“你想啊,就咱們剛剛那個距離,你看到門上挂了把鎖你會湊近了去看看到底鎖沒鎖嗎?”陳敘陽拿了個手電筒,解釋得頭頭是道,“那肯定不會是不是,就跟什麽……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個道理。”

趙飒半懂不懂地點點頭:“障眼法。”

靶場的鐵門被他們打開了,一出門就是後山的雜草,國防園的那堵牆就是個分界線,國防園以內是人的地盤,以外是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的地盤。

一點人類痕跡都沒有。

這種感覺挺恐怖的,黑咕隆咚一座山,連盞照明用的燈都沒有,時不時還來一陣風,灌進你的後脖頸……

“你吹我幹嘛?”林楷回頭瞪着江昀。

陳敘陽走在最前面,江昀墊後,那盞僅有的照明燈光打過來其實也所剩無幾了。

冷風把江昀頭發吹亂了幾根,看着還挺有那什麽……挺有氛圍感的。

雖然這三個字在這種環境下說出來不合适。

江昀挑了下眉,眯眼,勾唇看着他,眼睛深邃得快要把林楷卷進去。

林楷心髒漏了一拍。

真欲啊……

胡斌傑回頭道:“吹誰?吹哪兒?”

這句話被風聲吹散了,林楷沒聽清楚,視線還落在江昀的眸子。

江昀揉了一下他的頭發,對問話的胡斌傑說:“沒吹哪兒,往前走吧。”

那個傳聞是不是真的,這個無從考據,但今天這個氣溫确實挺邪乎的,天上的烏雲越飄越快,月亮跟着若隐若現。

“到了沒啊?”走了這麽久,胡斌傑已經快沒耐心了,“不是說後生是一片墳嗎,連根墳頭草都看不見。”

“就是啊,啥也沒有,這大晚上出來吹冷風幹什麽。”趙飒打了個哈欠。

“真是墳嗎?”胡斌傑問陳敘陽。

走了這麽久,林楷漸漸也覺得沒什麽意思,又冷又黑,也沒有什麽偏離唯物主義的東西出現。

然而這時候,前面拿着手電筒的陳敘陽突然不動了:“我們好像……已經在這片墳裏頭了。”

這話說的讓人害怕,趙飒抖了一下:“什……什麽意思?”

陳敘陽吞了吞口水,也少見地結巴了一下:“你……你看咱們兩邊……”

他把手電筒往那虛晃了一下,所照着的地方确實有很多堆起來的小土墩子,沒有墓碑,看那個形狀,确實很像以前的那種那種野墳。

“昀哥,咱還要繼續走下去嗎?”趙飒膽子最小,已經快崩潰了,回頭看着林楷身後的那個黑影。

但是黑影江昀沒有回答他。

天邊突然打了一聲悶雷,就跟什麽龐然大物餓肚子發出的那種咕咕叫一樣。

陰風陣陣。

“別發呆,趙飒問你呢。”林楷伸手往後一撈,抓住了一只手。

但這一抓,他瞬間就感覺不對了。

這手……很明顯不是江昀。

江昀的手感不是這樣的,這雙手明顯繭子很多,就像幹了很多農活的那種手,蒼老又粗糙,或者說……幹裂得像燒焦過的。

可是剛剛江昀在他後面……說起來已經很久沒聽到江昀的聲音了。

我操!

“江……江昀呢?”趙飒已經說不下去了,“還在……”

沒有人應答。

林楷發抖着吞咽了一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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