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姜绾醒來的時候聽到一陣嘈雜聲，不絕于耳。

眼皮聳拉着很是沉重，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大片的白，鼻間也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時有些迷茫。

好一會兒，門口刻意壓低的聲音，“這是醫院，一切等姜绾清醒過來再說。”

方浩的聲音。

姜绾閉了閉眼，意識逐漸地回籠，有些模糊卻無法忽視的疼痛，顧不上喉間的幹澀，聲音有些沙啞，睜大眼睛朝守在床邊的陳曦問道，“唐璟淮呢……他怎麽樣了？”

陳曦看到醒過來的姜绾有些激動，急忙開口問道，“绾姐，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姜绾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反問道，“唐璟淮他人呢？”

随着這名字再度的說出口，姜绾的心不受控制地顫了顫，全身的血液一波波地往上湧，眼底有劫後餘生的後怕。

如果最後不是唐璟淮上前握住刀鋒，不是他替她擋的那一刀，恐怕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姜绾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陳曦不知道姜绾和唐璟淮發生了什麽，只當姜绾出于關心的詢問，開口說道，“在隔壁病房，”眼裏多了一絲慶幸，“聽醫生說那刀再刺進一分就是腎髒了，也幸虧送的及時。”

姜绾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麽，方浩從外面走進來關上門，面上帶上了沉重，“幸好你沒出什麽事，醫院外面現在全是記者。”

姜绾擰着眉，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些什麽，只是閉上了眼睛。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或者要什麽和陳曦說，我回公司和公關部商量處理這件事。”

知道姜绾是聽見了，方浩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對着陳曦吩咐了幾句。

病房的門被帶上，姜绾睜開眼睛，“現在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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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六點了。”

姜绾扭頭，果然看見窗外一片白芒，漸濃漸亮。

“你一晚上沒休息吧，回去睡一會吧。”

陳曦打了個哈欠，聽到姜绾的話有些為難，“可是方哥讓我留在這裏照顧你，而且讓你一個人……”

“沒事，等會護士就來了，”她笑了笑，“我也沒什麽大礙，醫院睡着也不舒服，你回去睡一覺再過來方浩也不知道。”

門再度被關上，姜绾蜷縮着身體，是毫無任何安全感的姿勢。

睡不着，整個心思亂得很。

姜绾坐在椅子裏，眼睛注視着床上的男人，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病房裏很安靜，靜得可以聽見呼吸的聲音。

男人的手落在被子外，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包紮着一圈紗布，隔着厚重的紗布，姜绾覺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其中深淺交錯的傷口。

姜绾慢慢的趴在床沿上，寬大病服下的身體蜷着，長發也跟着垂落了下來。

白皙纖細的手拉起了他的大手，避開了其中的手掌心，她低着頭，盯着他的掌心，眼神複雜。

“唐璟淮，你在想什麽呢？”她喃喃的低語，緩緩地閉上眼，“讨厭我的話，為什麽還要救我呢？”

手握着門把，李揚動作很輕的旋轉，把門推開。

入目就是那樣的一幕，他的動作頓住了。

姜绾側身趴在床沿上，長發散亂，一動不動的，像是睡着了。

一樣白色寬大的病服，觸目的白相互交織，意外的和諧。

唐璟淮睡得淺，心裏還惦記着姜绾，早早就醒來了。

他躺在床上，手伸進被子裏，黑色的短發下是略有些蒼白的俊臉，一只手握着女人的手，另一只手正撫上女人的臉。

緩緩地向下，額頭，眉毛，鼻梁，往下是嘴唇，動作是刻意放輕的輕柔，眼底是肆意彌漫的留戀。

哪怕是對上他的眼睛，唐璟淮的動作仍是沒有半分的收斂。

仿佛此刻的樣子才是他。

而姜绾就是他的全世界。

李揚突然就福至心靈地明白了，為什麽一向高冷禁欲的唐璟淮會接下戀愛綜藝，為什麽會變得越來越不像他眼中的唐璟淮。

為姜绾而活的唐璟淮，自然也會為姜绾改變。

只為姜绾一個人。

李揚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門。

有種沖動，就希望唐璟淮能夠真正地和姜绾在一起。

那樣的唐璟淮，有各種情緒，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直到有護士開門進來，姜绾一下被這細微的聲響驚醒了。

姜绾回過神，全身有些酸痛，特別是脖子那一塊。

護士例行檢查，詢問了幾個問題，又囑咐了姜绾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便離開了。

男人低啞的嗓音緊跟着關門聲響起，“姜绾，你一直待在這裏嗎？”

姜绾抿了抿唇，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你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她将陳曦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唐璟淮聽了沒什麽反應，低垂着眸，哦了一聲卻是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在回應哪個問題。又或者是根本沒有心思回答。

姜绾看他那樣突然就有些過意不去，雖然她不太懂他突如其來的失落是因為什麽，迫切地開口道，“謝謝你救了我。”

她望着他的眼睛，清冷中有着困惑，“不過你怎麽會那麽快找到我？”

唐璟淮目光瞟向姜绾腳踝處的腳鏈，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輕笑，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唔，你還帶着這腳鏈啊。”

姜绾本是沒注意，當時回去事情一多她就忘了把它摘下來，此刻被唐璟淮這麽一說，總覺得有股莫名的尴尬。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姜绾的眼睛亮了亮，“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當初你怎麽會出現在酒店裏？”

那晚的狀況太過突然，她整個人的狀态太過渾渾噩噩也來不及反應，加上又被唐璟淮的動作刺激到了，一直沒有問過這個關鍵的問題。

唐璟淮聽了一張臉沒什麽表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淡，“不知道，應該是酒店弄錯了。”

真的是酒店的原因嗎？姜绾眯起眼，心裏滿滿的懷疑。

可看唐璟淮那樣，她也不好再多問什麽，站了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姜绾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房間又恢複一瞬間的安靜。

唐璟淮的睫毛掃了掃，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若不是有百分百的保證，他怎麽敢輕易地出手。

他确保的萬無一失，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