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人說,女人一輩最美的時候,就是她出嫁的那一刻。
旁人是否如此?
榮娘是不知道。
不過,在出嫁的那一天,榮娘對着銅鏡欣賞了她自己的容貌時,倒是覺得一眨眼間,她似乎已經熟悉了這一世她自己的容貌。
也覺得就是她的臉。
前一世的一切不幸福已經慢慢的開始變得模糊了。唯有那些幸福的記憶,還是留在腦海中,偶爾裏拿出來回味回味。
“榮娘今個兒真漂亮。”
趙春花望着抹了淺淺的胭脂,畫了新娘妝的女兒,臉上還是欣慰的神情。
“真是太好了,娘的榮娘要出嫁了。”
趙春花是高興。
這不,趙春花這會兒說着話,說着話,就是哭了出來。當然,不是傷心,而喜極而泣。榮娘一瞧着這模樣,傻眼了。
話說,她雖然出嫁了。可她依然住自己家。
沒錯,就是這樣啊。
到時候喜轎,也是繞了梧桐巷子周圍一圈兒,又是擡回自家來。這算是走一個過場嗎?
當然,今天會請了梧桐巷子裏的領裏做客,請大家來吃了喜酒。于是,榮娘完全沒有別的新嫁娘,出嫁時的哭泣感覺。
她感覺,她出嫁了,跟沒出嫁也沒什麽區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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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個兒大喜,你莫要哭了。”榮娘勸了話,道:“女兒和三郎還是承歡您的膝下,咱們一院子裏住着的。你啊,真別傷心。”
“娘這哪是傷心?娘是高興。”趙春花反駁了女兒的話。
此時,院中傳來了喜樂聲。
“吉時到了。”喜娘這時候進屋了。招呼着趕緊的,給榮娘蓋了喜帕子。
爾後,在喜娘的攙扶下,榮娘出了屋子,到了院外上了喜轎。話說,這一天,榮娘和劉之烨成婚那花費可不小。
不光是租了喜轎,還請了轎夫。還有喜樂班子。總之,以着劉之烨的心态,就是一輩子一次的婚姻大事,他不想給榮娘留下一丁點的遺憾。
劉之烨的原話,他窮歸窮,絕對不要榮娘受委屈。
在喜轎裏,聽着耳朵裏的吉慶奏鳴聲。榮娘莫名的,有暖暖的幸福感升起。她想,這樣真好,往後,她就是有小夫君的人了。
他們一定會幸福的。
等着在梧桐巷子周圍繞行了一圈,又是回了梧桐巷子尾後。
榮娘下了喜轎。
她與劉之烨一人牽了大紅繡球的一頭。他們一起進了堂屋,拜了大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榮娘家就兩間卧室。
于是,一間成為了趙春花的寝屋,一間就成為了榮娘、劉之烨的新房。這會兒,榮娘就是等在了新房內。
至于劉之烨?
劉之烨去給客人們敬酒了。
鄰裏街坊的,別人來做客,那是給了面子,随了份子錢的。這時候,劉之烨做為新郎官,免不了要被人灌酒的。
當然,這個時代的酒,還是挺希罕的玩意兒。
一般的百姓,除了特殊的日子,也沒誰敢喝了酒。為什麽?喝不起啊。
封建時代,特別是糧食産量并不高的時代,酒用糧食釀造的話,那真是一種奢侈。要知道,多少貧民連餓都吃不飽呢。
一般沒個節慶,誰家舍得喝酒啊?
就是朝廷對于百姓飲酒成風的話,也是打壓的。
當然,結婚這等人生大事時,小飲幾杯,那是可以容忍的。畢竟,這也算是習俗的巨大力量。在人治的時代,法理也講一個人情事故。
等劉之烨敬好酒,再回新房時。
榮娘就是聞到了那濃重的酒味。
劉之烨本人更是讓人攙扶着進來的。這會兒,還是喜娘提醒呢,劉之烨才是揭開了榮娘頭頂的喜帕子。
然後……
看熱鬧的諸人讓趙春花給一一招呼着退散了。
新房內,留下了一對新婚的夫妻。
“你喝醉了。”
榮娘有些心疼。她可知道,劉之烨并不會飲酒啊。再則,酒多傷身。
“沒有。”
劉之烨從榻上翻身起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剛才是裝的。要不然,再讓衆人灌了酒,今晚的洞房夜豈不是白白辜負了?”
說這話時,劉之烨還是特無辜的樣子。
榮娘噗呲一聲,笑了。
“你怎麽瞞過去的?”榮娘笑問道。
“我在袖口灑了酒,還是拜托了相熟的李山,把我小碗中的酒全換成了涼白開。”劉之烨表示他早有應對之策。
“你倒是機靈。”榮娘是贊同了劉之烨的法子。
“叩叩……”
在榮娘和劉之烨小聲嘀咕聲。敲門聲響起。劉之烨一躺榻上,又裝醉了。榮娘是去開門,然後見着門外是親娘趙春花。
“來,給你們準備的吃食。”
“還有給三郎的醒酒湯,記得讓他喝了。”趙春花遞上了一個木托盤,裏面是三只碗。兩只碗中是吃食,一只碗中就是趙春花說的醒酒湯了。
“娘放心,我會看着三郎喝下醒酒湯的。”榮娘保證了話道。
爾後,趙春花就是離開了。
榮娘關好房。
接着,劉之烨就是出現在她的身旁,接過了木托盤。
新房的屋子不大。
擺了一張榻,一個櫃子,一張小桌。
這會兒,劉之烨就是将櫃子邊的小桌,挪到了榻邊。然後,把吃食擺上,笑道:“榮娘你肯定餓了……”話落,一碗吃食,就是擺到了榮娘的跟前。
榮娘笑望着劉之烨,指了指木托盤中的醒酒湯,笑道:“這是娘的心意,你可不能漏了。”
劉之烨一聽這話,傻眼了。
片刻後,劉之烨問道:“能不喝嗎?”
“……”榮娘望着他,一語不發。
劉之烨自己先堅持不下去了,然後,把木托盤往桌上一擱,拿起了醒酒湯,就是飲而盡。喝完後,擱下了碗後,他就是望着榮娘,說道:“怎麽辦?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飽了。”
榮娘聽後,就是捂嘴笑了。
最後……
兩人一起用了吃食。
榮娘還是專門跟來收拾碗筷的親娘趙春花要了水,準備新郎新娘都是洗漱一下。
晚間。
新房內,暗暗的光線。
也許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更或者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劉之烨覺得榮娘真美啊,就像是怎麽看,都看不夠。
“傻子……”
榮娘嬌嗔了一句。
這話是讓看傻眼的劉之烨清醒了過來。這會兒,他二人都是洗漱過,倒是一身的清爽。
榮娘已經摘下了租來鳳冠,發髻上帶着劉之烨贈她的桃花籫。至于劉之烨?劉之烨在榮娘的眼中,倒像是一個癡情的傻子。
嗯,她喜歡。
“咱們歇了吧?”
劉之烨提議了一句。
榮娘颔首,輕輕的點了頭。
夜,越深。
對于榮娘和劉之烨而言,人生喜事,自然是洞房花燭夜,兩情長長久久時。
次日。
趙春花見着出了新房的夫妻倆,那叫一個高興。
對于她而言,那叫一個舒坦。畢竟,小女婿是她看着長大的,人品沒得說,相貌沒得說,總之,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
太和元年。
秋末。
皇家道觀中。
已經被出家的興寧帝後宮德妃,劉遂歌已經有了法號,叫“了安”。
劉王氏托了門路,總算是能去探望了女兒。
母女再相見,劉王氏是淚眼婆婆。劉王氏真後悔,讓女兒進了皇宮。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之後,真真叫一個身不由己。
“娘。”
劉遂歌還算得平靜。
對于如今的命運,劉遂歌尚是能接受了。好歹,她還好好的活着。
活着,即是希望。
“娘苦命的女兒。”劉王氏哭成了淚人兒。
“女兒在觀中,一直都安好。”劉遂歌安慰了母親劉王氏。劉王氏可不覺得素食勞作是舒坦的日子?
在這皇家的道觀中,這些已經沒了後妃榮耀的女子,不光是被出家,還要勞作得衣食的。哪能光吃飯,光念了道家的經文?
這修行祈福,可不是光嘴皮子的功夫,還要身體力行的。
“你瞧瞧,你的這一雙手?還有你整個人,都瘦成這般模樣?”劉王氏撫了撫女兒劉遂歌的手心,那本來細膩的肌膚,如今起了繭。
劉遂歌已經沒了宮妃時的圓潤之美,整個人瘦得飄飄若仙,跟要飛升了似的。
劉王氏這個嫡親的母親,哪能不心疼了?
“娘,女兒查到了一件事情。”
劉遂歌的眼神中,全然射出了精芒。她沒有半分的懦弱,而是一身的鋒芒。似乎這些皇家道觀的苦日子,沒能壓倒了她。反而是激起了她心頭的希望之火。
“什麽事?”
劉王氏一時間,也是讓女兒的話吸引了。
在這等時候,劉王氏可不覺得女兒要說的話,是小事情。肯定是大事件。
“女兒身邊的掌事嬷嬷死了,死在了九月裏。”劉遂歌說這話時,語氣平淡着,她緩緩的繼續說道:“掌事嬷嬷死前,有些安排。女兒才能得了消息。”
“娘,咱們劉氏一族的敗落,也許有幾分要歸結于北邊的大魏侵害……”劉遂歌的話到這兒,那是聲音暗啞了下來,她道:“可劉氏一族的慘案,大伯父一家的死亡,弟弟的失蹤,這等家仇就是敵人的算計。”
“那個敵人女兒已知是誰了。”劉遂歌的話,如同一道雷霆,霹在了劉王氏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