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營養液
“你怕鯊魚？”
歐陽校禮低聲問道。
夏意緊張極了，兩只小手緊拽男人的前襟：“……別把夏意丢去喂鯊魚，夏意會很聽話的。”
歐陽校禮挑了挑眉。
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看來這位小人魚是真的怕極了鯊魚，之前在船上一直不說話，最後也只說了兩個字，還是名字，再問起其他就是搖頭和點頭，或者一臉茫然和疑惑，現在一聽到會被扔去喂鯊魚，害怕之下居然說了這麽多。
地下城的天空是灰白色的，壓抑的氣氛萦繞在每個角落。
确切來說，地下城的天空不是真的天空，而是一塊巨大幕布。
幕布上安置着許多照明燈。
但尋常時候是看不到照明燈的，擡頭只能看到灰白的天空。
這裏沒有一年四季，沒有雨，沒有冰雹，沒有雪，只有頭頂常年如同一日的灰白天空。
夏意小心瞅了眼街道。
地下城的街道又破又髒，頭頂的照明燈關掉了，因此現在算是晚上，兩邊僅剩昏黃的路燈。
如果忽略幕布。
這一刻就像正常的晝夜。
地下城的建築破舊不已，地面上坑坑窪窪的，走過一條巷子，歐陽校禮停在一棟樓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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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腕上的光腦靠了一下門上的感應系統，門立馬向兩側敞開，歐陽校禮抱着人魚走進去。
門迅速地自動關上。
夏意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跟在後面的其他人不見了。
這裏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有點像書裏的電梯。
到了其中一個樓層，電梯打開，男人抱着他走出去。
來到一個房門前刷光腦。
桌上放着一個被用完的營養袋，裏面還殘留着乳白色的液體，歐陽校禮把人放在沙發上，随手把營養袋扔進垃圾桶，走到儲物箱前。
他猶豫了下，打開了。
裏面是一排排整齊的營養袋，除此之外只有兩顆土豆。
歐陽校禮問：“你吃什麽？”
夏意暼到了那一排排乳白色的營養袋，他小心翼翼又斟酌地說道：“我，我都可以的。”
歐陽校禮拿下兩袋。
他走到沙發前，把其中一袋插上了吸管，遞給夏意，夏意不敢違抗，乖乖地接了過來。
他含在嘴裏吸吮一口。
“噗！！！”夏意沒忍住一口把營養液噴了出來。
這是什麽鬼東西。
歐陽校禮半天沒動。
眼睫毛上是乳白的營養液。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歐陽校禮沉默片刻，慢慢睜開眼睛，鎮定地擦了擦滿是營養液的臉。
他盯着指腹的乳白水漬看了會兒，低頭舔了個幹淨。
地下城與銀海帝國不同，這裏貧窮又髒亂，營養液對于平民來說很奢侈。奴隸的話，更是喝不上，像他這樣能儲備一整個儲物箱的營養袋更是稱得上地下城的“頂尖富豪”了。
然而他仍然只是一個平民。
盡管如此，他也不會忘記小時候為了一個土豆被幾只狼狗差點咬死，現在他還記得那土豆的味道。
食物對地下城來說很重要。
夏意惶恐不安。
他手裏緊緊捏着營養袋，下意識往沙發裏縮去，身體不停顫抖，晶瑩的淚珠挂在卷翹的睫毛上。
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對，對不起……”空氣裏傳來像小貓一樣微弱軟糯的聲音。
歐陽校禮沒有生氣，他表情平靜，确認臉上擦幹淨，才走到夏意面前把他手裏的營養袋拿走了，擡腳往儲物箱的方向走去。
夏意默默看着男人。
只見男人再次打開儲物箱的門，把那袋開封的營養液重新放進去，從旁邊拿出兩顆土豆。
歐陽校禮走進廚房。
房子裏太安靜，夏意坐在沙發上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只聽見廚房裏有細微的動靜。
“真是麻煩。”一碗冒着熱氣的土豆湯放在夏意面前。
夏意擡頭将男人微微蹙眉有些郁悶的樣子收進眼裏，男人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轉身走了。
夏意怔怔愣在原地。
他眼淚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化成珍珠，落在破舊的木桌上發出聲音。
被嫌棄了。
肚子裏傳來咕咕的聲音，夏意瞅了眼簡單的土豆湯，吸吸鼻子，最後還是埋頭吃了起來。
沒一會兒就吃完了土豆，他手摸向肚子，發現還沒飽。
于是想起那袋白白的液體。
他有預感，今後可能每天都要喝那個奇奇怪怪的東西。
好像叫營養液。
書裏面有提到這個。
營養液味道怪怪的，他從來沒有吃過那麽難吃的東西。
味道比海草還難吃。
原來人類口味這麽奇怪。
但是營養液在地下城很珍貴，不是每個人都能喝到。
這是書裏的介紹。
書裏還說，銀海帝國的貴族是不會喝這味道奇怪的東西的。
歐陽校禮洗完澡出來，就看見人魚坐在沙發上發呆，桌上的那碗土豆湯已經連湯都喝了。
十分的幹淨。
看來小人魚真的餓壞了。
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了過去，忽然瞥到地板上有幾顆珍珠。他視線往夏意臉上掃過去，果然小人魚在哭，還捂着肚子委屈巴巴的。
歐陽校禮停住腳步。
“怎麽了？”他皺了皺眉，把毛巾随手扔在一旁的沙發上。
夏意扁着嘴，不好意思說自己還沒吃飽，但是又不想喝那個奇奇怪怪的營養液，于是沉默。
歐陽校禮挑眉：“沒吃飽？”
他走到桌前把碗拿起來，往廚房方向走去：“儲物箱只有這兩顆土豆，沒吃飽我也沒辦法。”
他語氣漠不關心。
夏意微僵：“……”
歐陽校禮在水龍頭下懶懶地把碗洗幹淨，放回原位。
坐船兩天，夜不能寐，他身體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歐陽校禮揉了揉眼睛回到房間。
剛舒适地躺下來。
他忽然想起客廳的人魚。
實在困乏極了，他下床從衣櫃裏随便翻找出一團舊毛毯以及他以前的襯衫和紅色沙灘褲，對于他來說尺寸或許有點小，但應該适合人魚。
歐陽校禮走出房間。
把毛毯和衣物扔沙發上。
他居高臨下睨着這小人魚。
“晚上不許弄出動靜，否則把你丢出去喂鯊魚。”
然後轉身關上房門。
夏意：“……”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牆壁發呆，還有點懵，從被漁網網住到上岸，他到現在都還有些遲鈍。
星際實錄小說裏面寫着，天然人魚是非常珍貴的。
無論放到銀海帝國還是地下城，都是價值連城的。
看着那扇冰冷又與世隔絕的門，夏意腦海裏浮現起英俊男人的面容，眼神深邃但有些冷漠。
夏意扁扁嘴想哭。
他想哥哥了。
——
次日清晨，夏意腰酸背痛坐起來，睡沙發他很不習慣，雖然以他的體型不算狹窄，但是翻身還是有些困難，跟大海裏的寬闊不能比。
夏意委委屈屈的。
他肚子又咕咕咕叫了起來，這時候天早就亮了，不知為什麽，房間裏的男人還是沒動靜。
夏意捂着肚子縮沙發上。
又過了兩個小時，房間的門終于打開了，歐陽校禮頭發亂糟糟的，他眼皮慵懶地半搭着。
慢悠悠走到儲物箱前。
從裏面拿出一袋營養液。
轉過身，一眼就看到了從沙發後露出的半個小心翼翼的腦袋，腳步頓住，一下子清醒過來。
小人魚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有點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歐陽校禮皺了皺眉，他挑的都是尺寸最小的，這小人魚也太小了吧，難道是因為營養不良？
夏意膽怯望着男人。
“這麽早就醒了？”歐陽校禮轉過身再次打開儲物箱，從裏面又拿出一袋營養液。他走到沙發邊，也不管夏意喝不喝，直接把營養袋塞人懷裏：“再難喝也得喝，要不然餓死，我可沒那麽多靈石給你買土豆。”
夏意只好接過營養袋。
他拿起吸管，學着男人昨天的樣子往上面戳了戳，低頭慢慢吸吮起來，小臉皺成一副苦瓜模樣。
好難喝。
歐陽校禮不經意哼笑了聲。
他早就習慣了營養液的味道，吸溜幾口就喝完了，把袋子扔進垃圾桶，目光慢慢轉向小人魚。
“待會兒你是跟我出去，還是待在屋裏？”歐陽校禮問。
夏意疑惑看他：“嗯？”
“出去的話，別跟別人說你是天然金色人魚。”歐陽校禮漫不經心地說，同時站起身：“……地下城魚龍混雜，到時候可沒人保護你。”
夏意讷讷：“你，你……”
“我保護你？”歐陽校禮瞥了眼小人魚漂亮的眼睛，忽然笑了：“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麽保護你。算了，你還是待在家裏吧。”
他轉身回了房間。
再次出來時，他已經穿上跟昨天差不多的衣服。
歐陽校禮一邊系扣子一邊跟光腦對面的柯達說話，語氣不耐煩。
“嗯……吃了……沙發……昨晚吐了我一臉……嬌氣得很……你這麽操心不如你親自過來？”
柯達立馬道：“老大我馬上到！”
歐陽校禮：“……”
他無語看着挂斷的光腦。
他走到沙發邊，看向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魚：“待會兒柯達會過來，今天他陪着你。”
夏意仰起小臉。
又默默垂下了腦袋。
以歐陽校禮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小人魚漂亮的鎖骨以及大片白皙的胸口。這衣服對于小人魚有些大，即使扣上了最上面的一顆紐扣，還是露出了不少白嫩的皮膚。視線往下，那雙纖細筆直的腿光滑細膩，別說地下城的黑色人魚了，就是銀海帝國的藍色、白色人魚也沒有這麽吹彈可破的。
歐陽校禮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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