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至近距離~與你相遇!

——我設計了所有美好的未來,只為在對的時間,遇見你。——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午後。

夏日帶來的蟬鳴,在空氣中帶來一絲浮躁的同時,又帶來了不少的沉悶。

那時候,才剛剛放了暑假,剛從幼稚園畢業而特意購置了許多書籍來打發時間的直樹絲毫不覺窗外的炎熱,在涼爽的房間內,悠閑地翻着書,表情安然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才六歲的孩子。服帖的黑發乖順地貼在他的額頭上,乖巧、甚至可以說是從小就能夠被稱之為帥氣的外表讓他看上去特別像是畫中的人物。

“叮咚——”門鈴響時,紀子正在嘗試做網上看到的新菜譜,以為只是來推銷的于是指使了他去開門。

雖是不情不願,但卻還是乖乖地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之後,熱浪襲來的同時,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後腦勺和一連串不給他說話餘地的問好。

“您、您好!”門開了之後就一鞠躬下去的身影道:“我們剛搬到這裏來,這是我和家母手做的點心……”

——然後,随着甜美聲音一起進入記憶中的那個午後的,還有那一身耀眼的洋裝。

“稍等,”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打斷了對方道:“我只是來開門的,這些,你可以進來和我的媽媽說。”

“诶?”了一聲擡起頭來的女孩子,宛如芭比一樣精致的五官,讓他對她的印象沒原由地好了幾分。

“怎麽了?直樹?”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而走過來的紀子疑惑地開口問道。

直覺自己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的直樹轉過身,往廳裏走去。按照自己老媽那個熱情的性格,八成會邀請那個女孩子到廳裏來坐一坐。他得先把書收一收。

“啊啦,怎麽了?”身後傳來了紀子的聲音:“直樹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疑惑地挑了挑眉卻沒有回頭,直樹理好了書籍,就坐下去開始看剛才沒有看完的書。

“啊啊,并不是的!”遠處傳來了女孩子急切的聲音,然後隐隐約約地,聽聲音好像是被邀請了進來。

紀子帶着女孩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熱情地說道:“來,既然來了,就用一些我剛做好的和果子如何?”然後不容拒絕地讓直樹放下書來一起加入。

于是,得知了她的名字——松本裕子。

那時的他和她,都并沒有想到,從那一刻起,對方的名字會如此漫長地存在于對方的生命之中,最後竟是融在了一起無法分離。

***

之後,熱情的紀子媽媽在聽到了對方母親腳傷時,毅然地提出了幫助的意願,并且也帶上了直樹,去了松本家。

第一次去松本家,直樹只覺得那是離自家最近的一幢小洋房,就在幾分鐘的路程範圍之內,進門之後發現裝飾的非常的溫馨可愛,和自己家的感覺非常相近。

——于是就這麽判定了,對方的母親應該會和自己的媽媽非常合得來。

而事實也的确如此,聊得正歡的兩位媽媽一致忽略自家兒子女兒,而開始聊起了各類護膚和“育兒”心得。

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開始看起之前帶着的小說。

而那個女孩子,從聽到兩人會在同一所學校之後就在他身邊落座起,就一直在瞄他,似乎是想要和他搭話,卻矜持地不願先開口。

早就在幼稚園裏習慣了如此待遇的直樹,表示早已習以為常地,忽略之。

——雖然說有一些好感,但早已看多了那些看着美麗實際卻蠢笨的女孩子們的直樹,只是把對方定義在鄰居而已。

“那、那個……”女孩子終于忍不住地湊了過來:“入江君……?”

直樹擡頭,頗為不耐煩地道:“什麽事?”

“今天謝謝啦,”女孩子笑笑,努力地搭話道:“那個……以後我們都是一個學校的了,啊,也許會是同學也說不定呢,那個……”

“哈啊,”他歪過頭,不知為何,起了捉弄的心思,說道:“聖都南是考試編制的哦?”

“诶?”她愣住,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話給震住了。

“看上去……”他用書本擋住了嘴,只能聽見透過書頁發出的含糊聲音:“你不一定能進A班啊……”

被撲過來的裕子伸手揉亂了頭發,聽見她高傲的聲音:“本小姐可是天才哦~你還差得遠呢。”

“喂喂……放手啦……”他惱了:“一開始還裝得這麽淑女……真是暴力……”

……小打小鬧之中,似乎是沒有了之前那層陌生的隔閡,兩個人開始了不知道該說是針鋒相對還是歡喜冤家的一段日子。

其實在最初的好感之後,并沒有喜歡她的心情。

也許是同類之間真的可以互相感應,松本裕子就像是高傲的公主,和他一樣,都只喜歡接受別人傳遞來的好意,而因為他的玩笑,似乎對方也有些生氣地在後來布置餐具的時候嘲諷了一下他的身高。

大概是小孩子的天性使然,非常俗套地,直樹想起來不小心混入自己的書中的一本俗氣的愛情小說。

——雖然彼時他還不太懂得愛情的定義,但他卻習慣性地用在了反擊上。

以至于,看到對方略略變紅的眼睛和帶着哭腔的聲音時,他一時手足無措。

再怎麽早慧,也只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聽見對方口中的好意被自己所“摧毀”時,說不安是不可能的。

于是,就在這兒雙方都退了一步,雙方,又都進了一步。

就好像是卸下來彼此之間的防備,而開始嘗試着靠近的小動物,一點一點地,就這麽熟悉了起來。

之後果不其然地,松本裕子以僅此他的入學成績進入了A班,并且因為外表乖巧可愛的原因,人緣也非常的好。

……雖然還帶着一絲同為天才的驕傲,可是有他這個僞冰山在,裕子的那點小脾氣完全就是在衆人的可接受範圍之內了,甚至因為她僅次于直樹常年大考年級第二的成績,即使是學校和班主任方面,也對着她有時早退去上芭蕾課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因為練習芭蕾的原因,兩人的身高又隔了那麽一些些,這讓自認生長發育一直優于同齡人的直樹暗自耿耿于懷。

沒有被說出來的原因,還有……明明一樣背負着天才的名號,為什麽對方可以活得那麽恣意卻好像從未偏離過父母給定的軌道。

他只是想不通,而因此,更加地在意了起來。

***

11月12號,他的生日。

早上吃過了紀子為他準備的海帶湯之後如往日一樣來到了學校,從來沒有對任何同學說起的他,卻驚訝地發現桌板裏有着一個精致包裝的禮物盒。

對方笑吟吟地走過來,邀功一樣地湊在他眼前道:“生日快樂——!”

然後就不由分說地拿過他手中的盒子自顧自地拆開:“這是我親自做的蛋糕哦,不可以浪費我的心意!”

……怪不得昨天放學時和他說明天不需要一起走去上學,原來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麽。

默默地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勺子,不理睬四周圍聽到裕子聲音而圍來祝賀的同學們,他嘗了一口蛋糕。

栗子的味道甜甜的,卻不膩味,就好像裕子平時給自己的感覺一樣。

明明那麽地“糾纏”着自己,卻從不會做一些過分的事情讓他感到困擾。

“怎麽樣?”她緊張地看着他。

“啊……還不錯。”他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以後如果要找妻子的話,就找一個廚藝好的女孩吧!

***

之後,就是她的芭蕾舞年度公演。直到那時才知道對方的母親原來是千葉小有名氣的芭蕾老師,而她的工作室每年的演出都會吸引非常多的觀衆。

會知道這個,完全是因為某一日,當兩人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時,突然就被她拉住了胳膊,然後被這麽祈求道。

——說是祈求或許有些過,但是看到怕冷的她在深秋裏裹得嚴嚴實實的毛絨帽子下露出來的雙眼,和為了吐字清晰而拉下的圍巾,忽然覺得如果拒絕,會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此時正逢紀子已經懷孕八個多月快到預産期的日子,作為一個面上雖然從不表露但內心卻還是二十四孝好兒子的直樹也略微猶豫了。

而後來裕子也正式地去拜訪了一次入江家,表達了這樣的希望。

“希望伯父伯母,還有直樹君一起來看呢。”她微微地笑着遞上了制作妥貼的請柬。

只是因為日子實在不巧是在工作日,入江重樹表示他作為社長實在是排不開空檔于是也沒有辦法帶紀子一起去之後,就變成了直樹一個人的旅行。

雖然工作室是在千葉,但表演卻還是東京的一所小劇院舉辦。

直到演出開始前還收到了對方用小心翼翼語氣發出的短訊,早早坐在了劇院內穿着被紀子強烈要求的小西裝,不顧一邊阿姨們傳來的“好可愛”的竊竊私語,直樹盯着那條簡訊默默地嘆了口氣,感到一絲無奈。

——這個家夥,就對自己這麽沒信心麽?

而那時的他,還渾然不覺自己的想法中還帶着一絲自己都還沒有察覺的氣憤。

……然後,就是一場驚豔。

雖然說彼時的他年齡還小,不知道“驚豔”為何物,可到了若幹年後的某一天,某位已經被奉為男神的少年在好友遞來詢問“诶诶這個是不是就是你的女朋友”時見到了已經長大了的她又一次穿着芭蕾舞服的照片時,才恍然大悟。

所謂“驚豔”,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他這麽想着,卻只是默不作聲地別開了頭,說了一句“別這麽無聊。”就打發了過去。

然後回憶中浮現的,就是當初那個稚嫩的身影。

一身黑色的芭蕾舞服,臉上畫上了不屬于她年齡的深色系妝容,就這麽一個輕巧的旋轉,躍入了他的眼中,從此不再離開。

公演之後一起結伴回家,經歷了自家弟弟驚心動魄的出生過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會一身冷汗冒出。

如果不是有她陪着的話,自己的心情一定……不會那麽安定地守護着自己的媽媽的吧。

——愈發慶幸起了對方的存在,愈發地……在意起了她……

所以當被要求穿上紀子作為禮物送給她的洋裝時,直樹心裏也只是抱着“既然幫了這麽大的忙,讓她開心一下也是紳士該做的”這樣的想法而已。

不知道為何,卻在再一次被說到了兩人身高差距時,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然後才發現,就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早已萌生了保護對方的想法。

而被那樣地像後輩一樣地對待,讓他平生第一次在心裏産生了怨怼的情緒。

之後就是一場冷戰。他不開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地沒有找來。從臨近期末到暑假來臨,她也沒有主動來找過他。

和紀子提出了想要去練習網球的想法後,曾經被驚訝地問道“為什麽會想要去學習這個”時,心裏想的和說出來的回答其實大相徑庭——

“那樣就可以有保護別人的力量了。”

然後竟然,她就這麽跟了過來。

……他還記得那一天才開始練習沒多久,指導老師就帶了負責監督他們的須藤學長去了一個交流比賽,留下了其他幾個二年生來看着他們練習。

而那個一如既往的,穿着蓬蓬洋裝出現的女孩子,正從他的面前,輕輕巧巧地走了過去。

趕快地結束了對打的一局就走過去時,發現負責的一個二年生——千石清純已經和對方聊了起來。

然後自己……就上去打斷了他們。

直到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這麽做了的直樹突然覺得,這種陌生的情緒,在他的生命之中,既然發生了一次,就會再發生第二次。

被裕子問及為什麽會選擇去打網球時,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在她快要摔倒時護住了對方。

雖然好像手臂被隐藏于草坪之中的石頭給磕傷了,心裏卻還是很高興。

因為,這一次,他是來保護的那個人。

即使悄悄地掩蓋住了卻還是被細心的對方發現了傷口,聽着對方那命令式的語氣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什麽,只是乖乖地去清洗了傷口之後買了創可貼。

……有一個朋友如此地關心自己,應該是足夠幸運了吧?

***

雖然不是沒有見過對方哭,可是那一次的暑假,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就這麽帶着哭腔地撲了上來然後伏在他的肩膀上那麽傷心地哭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平時雖然會覺得對方會露出不符合年齡的老氣橫秋的語氣,但是對于本就早熟的他而言,倒是一個很好的同伴。

畢竟不是每一個天才兒童,都有幸,能夠在自己孤獨的幼年中,遇見另一個相似的自己的。

安撫性地拍拍對方的背,聽着她斷斷續續地告訴自己事情的經過。

夾在兩人中間的,是下午被她撿回來的小狗,乖乖地不同于剛剛的又吵又鬧,安靜地呆在兩人中間,舔舔爪子,又舔舔對方,似乎是也想要安慰她。

……這只被叫做“小小”的狗狗,倒是意外地通人性呢。

想起了下午不小心弄亂了的繪本,那些簡單卻又不失精致的畫中,讓他看出了這個家庭的不同。

只是……這麽想着,又不小心,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那個……隔着畫紙,所碰觸到的柔軟地方。

被驚動的一池春水,被攪亂的心思……出乎意料地,開始了笨拙的安慰。

即使手段拙笨也沒有關系,只是不想讓你,再露出這麽傷心的表情。

即使那時,對對方的定義還只是比一般朋友關系要好上很多的青梅竹馬。

即使那時,她還時常以逗弄他為樂讓他時常失去分寸。

卻還是……見不得那些淚水。

在那個繁星滿綴的夏夜裏,星光透過窗戶照在那兩個身影上——

柔聲安慰的男孩,和依舊細聲抽泣卻已經浮現出了被安撫神色的女孩。

似乎連月光都被感染,大片大片地揮灑下來,給這幅畫面點綴出了一片柔光。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很多年後,當這句話被已經長成少女的她在雜志上寫了這麽一句話時,他看到後竟是反駁不能。

【……只是,多麽慶幸,又多麽憂心,】

【慶幸于,可以參與你的人生,憂心之于,我們太過熟悉,以至于模糊了真正的……那被稱之為‘感情’的東西。】

“但是……”合上那本雜志,已經成為清俊少年的天才君,眉角微挑,唇邊弧度上揚:“還是慶幸的成分多吧。”

多麽幸運,在至近距離……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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