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舅舅反而會生氣,所以,也是這點折磨着她,不敢找卻又心急……總之,大過年的,秋子羞煙熄火了,由內而外都怏癟了。
饒是她體力好,也抵不住總以淚洗面,窩在床上不動,像只鼹鼠。小眼圈兒紅紅的,吃一咪咪點,喝咪咪一點,就像養了只病入膏肓的鼹鼠。
大除夕夜,元首一家也要吃團圓飯吶。卻愁雲滿霧。
今年是金鈴第一個新年,自是一家子都要為她守歲。飯桌邊兒,權小整、權小準、饒蔚,各人吃各人的,都不做聲,各有各的心思。
元首在樓上哄她。
“吃一點點好不好,”權禹瓢羹都遞到她嘴邊兒了,子羞長發披下來,小臉蛋兒尖白兒,靠在錦紅團靠兒上,權禹也就此驚覺子羞确是比初見時更嫩小了……這一驚覺不會叫他疑惑只會叫他更心疼,她這模樣生生像要去了大半條命,好像再一日不得舅舅的信兒,她就擠出一些命水兒出來,直到慢慢沒了……
這幾天她哭也少了,好像犯了憂郁症,不是發呆望着窗外枯枝就是睡覺,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流淚了。
這樣總不是辦法,已經開始找了,火車站有影像,顯示她舅舅去了西寧。
也告訴她了,她猛然坐起身,又慢慢倒下去,窩成一團兒,“別再找了,被舅舅發現舅舅會生氣……”
你有什麽法兒?她磨自己也磨別人。
這會兒遞到她嘴邊兒,她蹙一下眉頭,唇扭到一邊,權禹哄幾次都不吃,只有嘆氣,“子羞,你這樣,叫人看了多心疼,”
子羞扭過頭來,眼中又有淚意,握上他的手,“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忍不住,舅舅今晚肯定得打電話來的,我不信他除夕都不想着我,”
權禹點點頭,子羞就是這點好,她再難過也還顧着周圍人的感受,你跟她說什麽她都回話,不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叫人猜,那樣只會叫人更着急。
權禹傾身把她抱起來輕輕搖,“那咱們今晚就等舅舅的電話,不過,就算沒有電話來,說不準是他有事耽擱了。”子羞又呆呆看着外頭的枯枝,“嗯。”
一人牽制全局,她這樣,誰這年也過不好!
韓心這日頭還得在中南海值守,從樓上下來,元首一家的年夜飯看來慘淡至極。
這場面,誰過問她都不好,就算小整小準心裏貓抓狗撓,也只能隐着。都上去看過她,不是睡着了就是背對着,這守着她的人又多,話兒都說不上。饒蔚自那件事,與小整的婚姻已然名存實亡,這死不死活不活地拖着,她唯有更小心翼翼,饒蔚舍不得的只有小整……
“首長說你們吃好,他一會兒……”韓心正傳着話兒,突然他的手機響了,這一看,饒是韓心這樣穩重的人才也明顯現欣喜之色!咳,磨傷了呀,哪個禁得起她這樣把命搭進去的憂郁……
忙接起,“喂,您老終于來電話了,您那外甥女的大半條命都搭進去了……”看都沒再看小整小準他們,韓心側身就上樓,聽見,“咳,怎麽都湊一塊兒了,您家走水了,那條兒她哪看得見,手機她也摔壞了,您當然打不通……”
下面的兄弟倆算安心了。小準拿起紙巾擦擦嘴,小整擡頭微笑,“最近,你跟小秦走的挺近,”
小準一挑眉,“各取所需。”
小準離席了,小整慢條斯理繼續用餐。饒蔚一旁看着他,幾次欲言又止,卻着實不敢開言。他們已經分居,其實,一直以來不都是分居的狀态?不過,現在小整連跟她做樣子都沒興趣了。沒有主動提離婚也許是小整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兒,畢竟權家的起落都有她的因素……
總之,各人家的日子自己要怎麽過自己心中都有本帳,沒有人像小母螳螂家這樣過的如此簡單,她就想在舅舅身邊呆着享受生活,她舅舅呢,就想她好好給自己護身做“空氣清新劑”同樣也是享受生活,不過時有事與願違,卻頂天立地站大局上來看,也是另類情趣不是?且不可以小情小調來看到秋子羞家的糟心事,她一家都不是人,總有化險為夷的法子,
但,人間之家就不是這樣了,饒是你家大富大貴,權勢滔天……那要糟心起來,可相當難受鳥!
小母螳螂這邊見喜,舅舅果不負她望,終于來電,解救了與她關系甚切的當今第一家庭,卻,已然去勢的“過去第一家庭”,同樣在這個除夕夜,掀起的滔天波瀾……本年度京城最大的醜聞就在這一夜醞釀出爐了!
喬氣的人全城搜捕何未!
原因相當耐人尋味,給他兒子輸血?……
☆、200
喬氣堵在了高速上,丢在副駕上的電話不停在震動,他卻一眼未看。
除夕,多少人阖家團圓的日子,喬氣已有三年孤身守歲。
十一年前的除夕,
他接子羞回家過年,也是這樣堵在了高速上,
外面飄着雪花,子羞邊吃着她舅舅炸的小麻花邊聽着廣播,這是她第一次去喬氣家過年,雖然他們認識并戀愛才一年。
喬氣卻顯得稍有些緊張,不停看着前方,車況太差,堵得水洩不通。
“20**年春節聯歡晚會倒計時……”廣播裏已經傳來熟悉的樂曲,喬氣突然捏住了她裝麻花的小紙袋口,“子羞,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子羞看一眼外面還撅嘴巴,“下那麽大雪……”喬氣已經從後面撈過了她的羽絨服給她穿上,笑着,“透透氣透透氣,”人雖然是讨好着的,卻又顯得心神不寧般,
子羞是看不出他心神不寧的,羽絨服都被他套好了,帽子圍巾也圍好了,子羞還是撅着小嘴巴不情不願下了車。
奇怪的是,他把兩個前車燈都開得大亮,下車後,他朝她招招手,“子羞,過來,”
子羞不明所以走了過去,
車前蓋兒前,他雙手捂着她的雙手舉到嘴巴旁哈着氣,“你等一下,我給你堆個小雪人。”
子羞“啊?”這才發現他沒戴手套,卻潇灑地仿若十分快活地走到前一旁路邊,蹲下就那麽光着手用心給她堆了個小雪人兒,不漂亮,卻也活靈活現,拿她的一根小麻花做鼻子,又滑稽又可愛,掌心托着雙手送到她跟前,
子羞當然欣喜,接過來也用手心那樣托着,還用食指去碰它的鼻子,“油鼻子,”咯咯直笑,
突然,喬氣摟住了她的腰,扒過雪後紅冷的一只手捏着一個小光圈套在了那根小麻花鼻子上,……子羞見到那個小光圈已經徹底愣在那裏!
接着,喬氣屈下右腿跪了下去……
早在他下車為她光着手堆雪人已經有一旁車輛裏的人們瞧見,這樣一個耀眼的男子一身英挺的軍裝,饒是黑夜裏雪花漫天,依舊能輕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此時此刻,再一見他單膝跪地!……不言而喻,人們激動了!已經不少人下了車,鼓着掌吹着口哨兒,“求婚求婚!”
喬氣卻一心一意只仰望着她,他唯一的子羞,
“子羞,我本來在家裏樓下已經給你堆了一個大雪人,跟我一樣高,跟我一樣對你忠心不二,它身上的裝飾全是這一年以來你送給我的每一份心意,鑰匙扣、小卡片,就像此時的我,一身,一心,一意,都是對你的心意。子羞,嫁給我吧,雖然今天的求婚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完美,卻,體諒一下我迫不及待又無措的心意,子羞,我愛你,也會秉着這份心意用心照顧你,想餘生的每個除夕夜為你堆雪人,陪你守歲……”
沒有人會不為這一刻心暖神熱,沒有一個女人會不為這份癡誠的心意而感動地落淚……
“嫁給他!嫁給他!”堵塞的高速上響起了沖天的歡樂,除夕夜,人們願意将這份深濃的愛意感同身受下去……
傻傻的子羞又哭又笑,取下了油鼻子上的戒指捏在小拳頭裏,一手托着小雪人,一手把小拳頭抵在唇邊,流着淚,“嗯。”
那一刻,刻在了喬氣的生命裏,
雪花爛漫,子羞成了他的妻。
☆、201
車陣終于開始松動,可以緩慢行駛,喬氣沉了口氣,回到現實中。
副駕上的手機還在震,仿佛十萬火急,喬氣依舊如未見。
這時他身上的手機響了,喬氣一手悠适掌方向盤一手接起,“嗯,”
對方好像說了一些話,
喬氣一先微蹙了下眉頭,沒做聲,等對方說完,眉頭稍舒展,唇微彎,“沒找着人沒關系,風聲兒放出去就行了。……嗯,挂了。”
這只手機也丢到副駕上,喬氣眼中一派祥和。除夕,多好,一年之終,收獲的日子。有些事,也該有收獲了。
車向北軍總開去。
喬氣勾着車鑰匙才踏出電梯,一些人就焦急地圍了上來,
喲,熱鬧,他老親爺老親娘,他親媽,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親戚,……唯有他的父親,遠遠站在圈外,看見他,稍稍垂下了頭似輕輕嘆了口氣……
喬氣也只着意望了父親一眼,其餘人在他眼裏,此刻都成笑話了。特別是在那哭得死去活來的魏夕荷加拿大的小姨,(還記得這位小姨麽,跟子羞搶麻将滴)……這叫什麽,多行不義必自斃?得意忘了形,外甥女得了個兒子就不得了,到處顯擺,結果上下那麽丢着玩硬是一個失手沒接住,一歲多點兒的孩子摔在地上……
“喬氣,你快進去看看吧,夕荷誰也不讓進去,我們急死了,也不知道裏面什麽情況……”
喬氣一句話沒說,進去了。
裏面,哭得似淚人兒的魏夕荷一見他就跪了下去!
“喬氣,求求你,救救小味,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他那種血……”抓住他的褲腿,那眼淚,成河啊,
喬氣動都沒動,只微垂眼淺笑看着她,“當然找得到,我這不發動全城都在找何未麽,”
哪知這一聽,魏夕荷猛地一擡頭,“你……你不答應我不找小未麻煩麽,”猶如晴天霹靂般呆愣了一會兒,接着是更緊地抱住他的腿,“喬氣,不關小未的事,求求你,放過他,我們再想別的辦法,血庫裏,血庫裏肯定有這種血!”
喬氣笑,聲音依舊輕,“血庫裏的血哪有父親親自輸的血好……”卻話還沒有說完,魏夕荷突然仰起頭抱着他的腿哭着搖,一臉乞求,“孩子不是小未的,求求你,求求你喬氣,放過小未,”
“呵,你倒真維護他,小味?給你兒子取這個名兒,也是為何未吧,搞得外人還以為我們家取名沒個譜兒,老子叫喬氣,他叫喬味,氣味氣味,平輩兒麽。不過,算了,到底何未那小子占便宜也沒占到老子頭上,”說着,微彎腰,輕聲喃出,“我還真告訴你,你兒子真不是何未的。”
魏夕荷瞬間僵硬!呆望着他……
喬氣的笑意那樣漂亮,帶着除夕收獲的喜悅,
“你一直以為兒子是何未的吧,你後頭愛他要死,他把你當婊子一樣玩你也甘之如饴,這叫什麽,被強J出來的快感?可惜,實話告訴你,那晚你醉了,強要你的人裏沒他。不過,你兒子的親爹我倒真給你找出來了,他叫馬科,也是總政歌舞團的,還是首席呢,以前,何未跟他最鐵,可前段兒聽說這小子以為自己的首席要被何未取代,在舞臺腳踏上動了手腳想害你家何未,誰知你家何未命大呀,別人當了替死鬼。嗯,這點,你和孩兒他爹倒真‘情投意合’,玩手段,狠。可每次咋都玩成了‘玩火***’?可見,人心還是不要那樣狠,與人為善,與己為善。”
魏夕荷“撲通”一下呆坐在那裏,如無神軀殼,唯有不斷湧下來的絕望的淚,夢呓般,“那你為何還抓住小未不放……”
喬氣擡起身,舒展地沉了口氣,輕笑,眼中卻一抹狠毒,“他欺了不該欺的人,自是也要付出代價。”
“砸車”那件事,喬氣雖事後得知,卻也絕不放過他!
只要事關子羞,喬氣“睚眦必報”。初年那次,他提醒她她舅舅“保外就醫”有問題,就是察覺魏夕荷可能在其中動手腳,喬氣沉得住氣,叫他們得手。卻沒叫秋子臊在牢裏吃一點苦,沒一會兒就放了,還辦妥了一切後續。只“懲治元兇”這塊兒,喬氣就以此事摸清楚魏夕荷的“爪牙”到底是哪些人,然後,一個個痛拔……
別說,整這個賤婦真磨砺他的耐性,慢慢逗,狠狠拔,痛快!
“你太狠心了,我錯了,當初為什麽想要擁有你……”魏夕荷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悔,絕望……“既是這樣,我們,離婚吧。”
“離婚?”喬氣微蹙眉看向她,接着就是多麽帥氣的微笑,“恐怕現在還沒那麽容易吧。當了你兒子一年多的父親,總要為他做點什麽吧。放心,血我已經為你找到了,你兒子的親爹在牢裏,血還是抽得出來的。啧,不過,親爹有話說,他這血屬于Rh陰性AB型,人群裏只占0.034%,你說多珍貴,他說救兒子他也只救婚生子,所以,我确實得趕快騰地方給你孩子親爹,否則,他這叫私生“子啊,你兒子親爹不認。至于這位置呢,我權且再占一晚上,等全城的人都以為你的小味是何未的種,我再戴着這個大綠帽下臺,然後呢,你孩子親爹再一占裆兒,啧,完美了,咱就恩怨分明了。”
“喬氣!……”魏夕荷無望的嘶喊在他合上的房間門後響起!凄厲,哀悔……
外面的人均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帶微笑慢慢走出來的喬氣,“喬氣……”
喬氣卻搖了搖車鑰匙,“放心,一會兒會有人來救孩子。哦,對了,從今兒起這孩子就不姓喬了,至于姓什麽,……就看夕荷的意思了。”
說着,輕松下樓而去。
他的身後,一衆目瞪口呆的人們這才會過來他什麽意思,紛紛向房間湧去,
還是唯有喬老爺子慢慢坐在了長椅上,終是嘆出一口哀涼的氣……
☆、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