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願意帶我一起去?”姜沛不太确定地又問了一遍。

楊舒說:“本來就有這個計劃的,之前是看你一直沒睡好,才想着不叫你了,現在你不是起了嗎,那就——”

她緩緩擡眸,沖他燦然一笑,“帶着呗。”

她聲音清甜悅耳。

迎着她清澈淺笑的雙眸,姜沛這一刻才終于完全肯定,她是真的想要好好跟他在一起了。

姜沛忽然将人扯進懷裏,用力抱住:“我醒來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又要消失了。”

楊舒神色微怔,靠在他胸前回抱住他:“我們昨天不是已經和好了嗎,我也把你微信重新加回來了,當然不會一聲不響的走。”

她一時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下巴抵在他胸膛,朝他眨巴幾下眼睫,“沛哥,咱們倆只是幾天沒見,你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黏人精了?”

黏人精?

姜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垂着眼皮淡淡道:“我是怕你自己亂跑遇到危險,心裏充滿了保護欲,純爺們兒,什麽黏人精?”

“哦,行,是純爺們兒!”楊舒忍着笑,眸底閃爍着璀璨星芒。

想起什麽,她道,“對了,你還沒吃早餐呢,去餐廳等着,我去幫你盛,吳姨熬的粥可好喝了,腌制的開胃小鹹菜也超棒!”

她說完跑着去廚房。

姜沛望着她歡快跑開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揚了揚,先前積壓在心頭的郁早已完全散去。

玻璃窗外太陽已經早早升起,光線穿透薄薄的雲霧,溫柔揮灑下來。

絲絲縷縷的朝霞俯卧東方,缤紛如絢麗水彩。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江徹接完電話從後院進來,看到姜沛意外了一瞬:“起這麽早?”

姜沛視線從楊舒離開的視線收回,看向他:“我女朋友剛剛說要帶我去見家長。”

江徹:“?”

姜沛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襯衫配淺灰色無袖毛衣,很休閑,又帶着點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他琢磨着,問江徹:“我穿的這衣服是你的風格吧,會不會不符合我氣質?這麽重要的場合,我用不用去買套新的?”

江徹無言地默了片刻,問他:“言悅呢?”

姜沛:“她去幫我準備早餐了,說出門前一定要吃早餐,不然對胃不好。”

“……”

不知道為什麽,江徹覺得他每句話裏都透着炫耀。

像是一只突然抖着屁股開了屏的花孔雀。

只是談個戀愛而已,怎麽變得這麽幼稚?

——

姜沛進餐廳,楊舒已經幫他把早餐擺好,喊他過來吃。

在位置上坐下,楊舒把粥往他跟前推了推:“吳姨廚藝真的好,這個海鮮粥跟我在店裏喝過的都不一樣,特別鮮,你快嘗嘗。”

姜沛嘗了一口,确實很好喝。

又見楊舒極力推薦,他道:“你喜歡的話,找時間我跟吳姨取取經,等咱們回長莞,我也煮給你喝。”

楊舒心裏一甜,雙手托腮,沖他彎彎嘴角:“好啊,那你說話算話。”

陪他吃過早餐出來,江徹在客廳沙發上坐着。

看見他們倆,他起身:“可以出發了嗎?”

楊舒點頭。

屋裏出來,司機已經把車停在門口,江徹率先幫楊舒打開後座的門。

她直接坐進去。

姜沛忽然擠過來,看向江徹:“哥,你坐前面,我坐後面?前面視野開闊,你坐着不無聊。”

剛剛還一臉臭屁地跟他炫耀,現在想坐後面,就開口叫哥了。

還真是把能屈能伸發揮到極致。

江徹不吃他這套:“憑什麽?我妹妹跟你坐一起,我不太放心。”

“我女朋友跟你坐一起,我還不滿意呢。”

兩人在外面僵持,後座的楊舒看着他們倆,猶豫兩秒後,她身體前傾把頭探出來:“我想了一下,這邊到井縣要将近四個小時,讓司機一個人開車那麽久比較累。”

她頓了頓,做出決定,“所以你倆輪流開吧,一人開一半路程,都坐前面去。”

江徹&姜沛:“……”

假裝沒看到二人的臉色,她果斷把後門關上。

還是她自己一個人坐後面舒服。

楊舒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不必要的争執,早點出發。

然而一扭頭,他倆還站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着什麽。

後來居然玩起了剪刀石頭布。

姜沛出了剪刀,江徹是布。

于是江徹繞過車頭,打開駕駛位的門,跟司機道:“今天你放假,我來開。”

司機聽罷自然高興,樂呵呵下了車。

姜沛坐進副駕,系上安全帶,跟江徹道:“說好一人一半,你少開一公裏都不行。”

江徹導航找到路線,發動引擎駛出別墅區:“放心,我一公裏都不會多開。”

楊舒頓時有些無語。

所以他倆剛才,是在争論誰開前半段?

“……”

這兩人年齡加起來六歲,不能再多了。

——

楊舒早上起得早,車開到一半就倚着靠背昏昏沉沉睡着了。

後來她是被颠醒的,睜開眼看到一片綿延青山。

車子行駛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一個坡接一個坡,颠的人直晃蕩。

此時駕駛位的人,已經換成了姜沛。

楊舒清醒一會兒,四下看看,覺得路越來越眼熟:“是不是快到了?”

副駕的江徹回頭看過來:“快了。”

楊舒倏地憶起什麽,問:“買花了嗎,一會兒進村就買不到了,媽最喜歡睡蓮,我每年去看她都會買一些。”

江徹伸手把跟前的捧花遞過去:“剛剛路過花店,已經買過了。”

楊舒接過來,純白色的花瓣,嬌黃色花蕊,每一朵都純潔無瑕,像用玉雕琢而成,是含羞待放的狀态。

母親生前最喜歡初綻時候的睡蓮,哥哥也還記得。

車子駛進青禾溝,裏面路窄,三人把車停在村口,徒步往裏面走。

母親的墓建在村子後面的山坡上,三人上了山,抵達時已經接近十一點半。

村裏人的墓一般都建在此處,隆起來的土堆表面用水泥封起,防止生草,跟前立個石碑。

言錦的墓碑原本是楊玄耀立的,那時候楊舒還小。

幾年前石碑有些裂開,楊舒過來祭奠時看到,就重新立了一塊,立碑人寫的言悅。

楊舒剛過去,看到石碑前放着一株睡蓮。

應該是前幾天放的,睡蓮已經有些枯萎。

這幾年除了楊舒,只有楊玄耀偶爾會帶着睡蓮過來探望。

楊舒看着那株枯萎的花,彎腰撿起來,把新鮮的放上去。

江徹自站在墓碑前,就沒開過口,一直盯着墓碑後那隆起的墳堆。

楊舒盯着那道碑,開口跟言錦道:“媽,我找到哥哥了,今天帶他來看你。”

說到這兒,楊舒眼眶紅了些,忍不住抱怨一句,“都怪你,當年怕我為了找哥哥走丢,死活不告訴我你把哥哥送去哪了,然後我們倆一錯過,就是這麽多年……”

她咬咬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楊舒一只手被寬厚溫熱的手掌握住,她回頭,對上姜沛安撫的目光。

她抹掉眼角的濕意,回握住姜沛的手,跟母親介紹:“媽,我有男朋友了,是個律師,看着是不是很帥,他可厲害了呢。”

聽着她的話,姜沛唇角彎了彎,主動開口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姜沛,第一次來看您。您放心,今後我一定好好照顧舒舒,不再讓她受委屈。”

說話間,他再次握了握楊舒的手,分開五指,與她十指相扣。

江徹一直沒說話,唇線抿着。

楊舒覺得他可能有話想單獨和母親說,又聊了兩句後,她先拉着姜沛離開,留哥哥單獨在這兒。

從山坡上往下走,楊舒手上還握着那株枯萎的睡蓮。

盯着那花,她一時有些失神。

楊玄耀并不是每年都會來,他只有在走投無路,無依無靠時,才會想起母親的好,來這邊看看。

去年還興高采烈說他又結婚了,如今看來,八成又離了。

當初她找淩姐借錢,替楊玄耀還了欠何家的債,跟他簽了協議,說這筆錢就當提前給他養老,以後都不會再過問他的生活。

為了還那筆巨款,早些年楊舒在大學有多難楊玄耀看在眼裏。

他難得有一絲醒悟,債還完之後,這些年他沒再對楊舒提過任何要求,只是偶爾給她打個電話,唠上兩句。

他不常打,每次也就翻來覆去那幾個話題,關系不知不覺的,就生疏了。

距離上一次楊玄耀給她打電話,楊舒已經不記得具體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年前,他說何冬敘要回來了,跟她聊八卦一樣的提起當年,絲毫不顧及她的痛楚。

那天楊舒情緒有些激動,吼了他,直接挂斷了兩人的通話。

後來楊玄耀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句:【我一時嘴快,不是故意的。】

楊舒沒回複。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主動跟楊舒打過電話。

其實楊舒覺得,如今這般互不打擾,大概是她和楊玄耀之間最好的狀态。

這世上不是每一對父女,都能做到其樂融融,推心置腹。

至少她和楊玄耀不能。

楊玄耀生過她,養過她,也曾把她帶進泥沼,如堕地獄般地活過。

她早已還過他的生養之恩,如今并不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看到路邊的垃圾桶,她将那株枯萎的睡蓮随手丢進去。

已經中午了,陽光照在頭頂上,秋天的陽光沒那麽熾熱,灑在臉上是暖的。

兩人走到山腳下,姜沛打量她片刻,伸手捏起她的臉頰:“想什麽呢,一臉凝重,不能笑一下?”

楊舒挑眉,挑剔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我在想,剛剛我媽看到你也不知道滿意不滿意,這要是不滿意,可怎麽辦?”

她嘆息着搖搖頭,臉上寫滿了憂愁和無奈。

姜沛哂笑一聲:“怎麽會不滿意,你剛剛不還誇我來着,說我帥,還可厲害了呢。”

他模仿着她剛才的語氣。

楊舒嘴角微抽,淡定道:“再醜的媳婦見了公婆,那該誇也還是要誇的嘛,能有什麽辦法?”

“嗯?”姜沛嘴角勾了勾,附在她耳畔,“怎麽成媳婦了,不該是老公嗎?”

楊舒:“……”

“怎麽就老公了,我又沒說要跟你結婚,你亂說話!”楊舒羞惱地打他,姜沛含笑任她打了幾下,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漸漸認真了些,“舒舒,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楊舒怔愣少頃,下意識擡眸:“什麽?”

姜沛深沉無波的眼眸凝着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因為找到哥哥了,有了安全感,才願意答應跟我在一起的嗎?”

楊舒沉思了一會兒,搖頭:“不是。”

她看向他,“你是不是傻,感情是我和你的事,其他人誰也給不了我安全感。”

“分手之後,我心裏一直挺難受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每次想起我們倆的感情,都覺得像是飄着的,讓人捉摸不透。”

想到昨晚姜沛說的那段話,楊舒擡起頭,認認真真道,“所以關鍵的人不應該是你嗎,你從來都是讓我猜,你如果認真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我,想要好好跟我在一起,把你的心意讓我知道,我才有勇氣去賭這一局啊。”

“至于哥哥。”楊舒頓了頓,“找到他,确實能讓我下賭的時候,更有底氣一點。”

姜沛垂眸看着她:“現在還覺得自己在賭嗎?”

“對啊。”她淺淺笑着,睫毛簌簌顫了兩下,眸中澄澈含光,“現在是高興的在賭。”

她踮腳在他耳邊道,“你昨天晚上做夢都在喊我名字,我覺得,我不會輸的。”

姜沛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輸在你手上,我很榮幸。”

“舒舒。”他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的肌膚,鄭重而擲地有聲地道,“我不是很喜歡你,是很愛你。”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原本姜沛只是想要輕輕碰一下,淺嘗辄止,結果觸到她柔軟的唇瓣後,不覺深陷進去。

他扣住她的後腦,舌撬開齒關,在她口中極力索取。

明媚的陽光灑下來,映着兩人深情擁吻的身影。

楊舒被他牙齒磕碰到,疼得輕蹙眉頭,不滿地把人推開。

姜沛依依不舍放開她,她紅唇飽滿,潋滟着淡淡水痕。

他擡手輕柔幫她拭去:“對不起,弄疼你了。”

楊舒推開他的手:“你怎麽這麽粗魯?”

“是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了。”他勾着嘴角,臉上是懶洋洋的笑。

楊舒見不得他這副得意的樣子,驀地擡眸:“你是不是沒有追過我?”

姜沛:“?”

楊舒越想越是這麽回事:“你都沒追過我,我怎麽就跟你在一起了?”

姜沛:“……”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只口頭的喜歡怎麽行。”楊舒思忖片刻,給他提建議,“要不你給我寫封情書吧,要很長很長很長的那種,就勉強算是你追我了。”

姜沛失笑:“寫情書,你不覺得這很老套嗎?太土了。青澀的初中生才會幹的事,不符合咱倆的氣質。而且,這不是已經見過家長了嗎,是不是不用了?”

楊舒擰起秀眉,無聲地用眼神威脅他:你寫不寫?

“寫!”姜沛繳械投降,“我今天回去就給你寫。”

楊舒高興了:“一言為定,不許騙我?”

姜沛抱住她,寵溺地點她鼻尖:“不騙你,真寫!”

江徹從山上下來,就看到兩人膩歪地抱着。

他清清嗓子。

楊舒瞬間把姜沛推開,含笑看過去,喊了聲:“哥。”

江徹走過來,神色如常:“中午打算吃什麽?”

楊舒其實也早就餓了,提議道:“井縣有家味道特別不錯的烤羊店,我每次來看過媽之後都會去吃,要不今天帶你們倆去?”

江徹和姜沛都沒意見,三人上了車,驅車去井縣。

楊舒說的烤羊腿店在一個比較宅的胡同裏,車停在附近的泊車區,姜沛和江徹跟着她往胡同裏進。

胡同越走越深,期間還七拐八拐的。

姜沛看着她,心裏起疑:“你确定你沒記錯路?”

“當然沒有。”前面的楊舒回頭看他一眼,繼續帶路,“跟着我走就對了,我每年都過來吃,不可能錯。”

她又往前走了走,下巴一擡,笑着示意前面,“那家就是。”

一個木質建築的老店,招牌有些陳舊了,有的字掉了漆。

裏面客人很多,生意挺紅火的,一群大老爺們喝酒談笑,有人把啃完的羊骨直接丢在地上。

姜沛和江徹停在門口,止了步,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眼神裏充滿質疑。

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問:“這裏?”

這一路上,他倆難得有一致的時候,楊舒差點笑出來。

她直接把二人扯進來:“你們嫌人多的話咱們去樓上。”

二樓人相對少一些,剛好靠窗那邊有位置,楊舒帶他們過去坐下。

服務員拿了菜單,楊舒直接拿筆在上面畫着圈:“別看這家店其貌不揚,味道很好的。你們想想,藏在這麽深的巷子裏還那麽多客人,靠的是什麽?當然是味道了!”

“反正你們倆估計也不知道點什麽,我就随便點幾個招牌菜,他們家的羊腿羊排是最絕的,一定要來點,其他菜也都很好吃。”

菜點到一半,楊舒發現他倆都沒說話。

她擡頭看向對面并肩坐着,似乎有點潔癖的兩位大少爺:“你們接受不了這家店嗎?”

“但我真的特別喜歡。”楊舒琢磨着,“實在不行,你們倆去別處吃,然後咱們再集合?”

“不用。”姜沛很快接話,寵溺地笑,“你喜歡吃的,我都喜歡。”

他又看向江徹,“哥,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去別家店吃,我在這兒陪着舒舒就行,沒關系的,你盡管去吧。”

服務員送茶水過來,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

江徹抿了口茶水,意外地挑眉:“這家的姜茶不錯,加了紅棗,茶味更濃郁。”

他端起姜沛那杯,給他遞過去,“來,嘗嘗是不是你茶言茶語那個味兒。”

姜沛:“……”

聽出江徹話裏的意思,楊舒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姜沛眯眼看着她,桌子底下擡腿去勾她的腿腹,似有若無地蹭着:“這麽開心?”

楊舒耳尖一熱,躲開他的觸碰,心虛地捧着紅棗姜茶喝一口,沖他眨眨眼:“姜茶好喝。”

姜沛:“……”

雖然姜沛和江徹對這家店初印象不好,但上了菜,吃着吃着,兩人的眉眼明顯舒展開了。

楊舒觀察着二人微妙的表情變化,不覺彎起嘴角。

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飯後從店裏出來,江徹問她:“藏得這麽隐秘的店,怎麽找到的?”

楊舒一臉驕傲:“對于吃貨來說,這個能是難事?”

——

三人傍晚從井縣抵達安芩。

江徹要去公司處理點事情,姜沛把他送去公司樓下,自己先帶楊舒回家。

這一次,楊舒坐在副駕。

她拿起手機翻看着訂票軟件,假期的票确實難買,她慢慢往下翻。

倏忽間眼前亮了一下,她跟姜沛道:“假期最後一天有票,不過是半夜的飛機,早上七點到長莞,要買嗎?”

姜沛把着方向盤,點頭:“買吧,困的話我們回去再補覺。”

楊舒怕訂晚些連這一航班的票就沒了,趕緊先訂下來。

忽然想到什麽,她輕輕抱怨一句:“我的東西搬去姜姜那邊,都還沒收拾呢,到長莞假期已經結束了,又沒時間打理。”

姜沛停在紅燈路口,側目望過來:“這一次,我還能讓你去她那住?”

楊舒跟他對視一眼,理解到他話裏的意思:“你要我跟你同居?”

以前姜沛雖然經常去找她,但待幾個小時就走了,還沒真正同居過。

姜沛說:“回長莞就要上班了,你住我那,不就不急着收拾你那些東西了。先在我那住段時間再說,而且離你上班的地方也不遠。”

楊舒舔了下唇,思索着很矜持地道:“行吧,我考慮一下。”

她托腮看向窗外,好一會兒,嘴角才一點點翹起來。

車子駛進別墅,剛到江徹家門口,還未來得及駛入,車頭前面突然有人沖了上來。

姜沛急踩剎車,但那人還是被撞了一下,當即倒在地上。

他和楊舒皆是一懵,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堵在江徹家門口,而且就這麽朝車頭撲了過來。

姜沛和楊舒忙下車查探。

被撞的人是何冬敘,車子剎的及時,他人沒事,只是跌了一跤。

起來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看到姜沛。

何冬敘沒見過江徹的面,好容易才找到他家地址,以為這個就是,忙上前扯住姜沛的衣袖:“江總,您看看我的新項目吧,這是挽救何氏的唯一機會了,只要您能看得上這個項目,願意出手相助,您讓我做什麽都行。”

姜沛原本不認得他,聽到他口中的何氏,擰了下眉,臉色陰沉的有些吓人:“何冬敘?”

何冬敘聞聲擡起頭,張了張口,還未說話,餘光瞥見車旁還站着的楊舒。

他神色稍愣,欣喜地喚了聲:“小舒……”

下一瞬,姜沛擡腿朝他踹了一腳。

他力道很大,何冬敘沒有防備,直接被踹出去老遠。

人,幾乎是飛出去的!

楊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都沒看清楚姜沛什麽時候伸的腳,何冬敘已經摔跌在地。

這一腳踹得不輕,姜沛似乎還不解氣。

那邊何冬敘剛掙紮着要起來,他人已經大步上去,又連着給了他幾拳。

他出手太狠,楊舒忙上去拉他:“你幹嘛,會出人命的!”

姜沛這才收了手,眼底的戾氣不減,從上次江徹講了楊舒的遭遇開始,他就恨不得刮了這小子。

何冬敘感覺渾身的骨頭似要斷掉,看着眼前出手兇狠的男人,眼底帶了懼怕。

見楊舒跟他在一起,似乎關系親密,他忽然就明白被打的原因了。

姜沛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何冬敘,将他手裏的文件踩在地上:“一個早已破産的公司,你還指望靠什麽新項目東山再起?”

他半蹲下去,手臂随意搭在膝上,“你不想着出幺蛾子,好好還你的債務,接受老天對你的懲罰,我就不動你。如果哪天你敢再舞到我面前來——”

他漆黑的眼瞳染上陰鸷,聲音冷冽,一字一頓道,“你且試試?”

管家已經聽到動靜趕過來,姜沛起身,牽起楊舒往裏面走,讓管家把車開進去。

直到見了別墅,姜沛的臉色還陰沉着。

其實楊舒有看到過何氏倒閉的新聞,聽說何問琴中風住院,何冬敘一直被追債,走投無路,嚴樂彤也因此名聲臭了,在圈子裏混不下去。

今天再看到何冬敘,她心裏第一次覺得平靜。

她的手一直被姜沛牽着。

到客廳,她不解地側目:“你怎麽知道我跟他的事的?”

不等姜沛回答,楊舒已經想到了,“我哥找我的時候查到的,然後告訴了你?”

她想起昨晚她做茄汁面的時候,江徹和姜沛在客廳聊天,兩人臉上都是凝重。

應該就是那時候說起的。

姜沛沒否認,臉上的怒氣早已收斂,靜靜望着她。

楊舒無奈輕嘆:“我其實都沒事了,你怎麽還把他打那麽狠,你是律師不知道故意傷人違法的嗎?”

頓了頓,她笑了下,“看到你剛剛護着我,那樣為我出氣,我心裏是很溫暖,但我不希望你因此惹上是非,那樣我會更恨他們一點。”

姜沛眸中閃過一抹複雜,長臂一伸擁住她,在她耳畔沉聲道:“我最近總是在想,要是能夠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楊舒任由他抱着,輕輕回答:“現在認識也不晚,其實我自己都慢慢放下了,你也不用為我難受。”

她不想再聊這些,忽而笑着揚眉,“在井縣的時候,你答應回來就立馬給我寫情書的,你不去嗎?我今晚就要。”

“今晚就要?”姜沛無奈笑了聲,沉吟着,“你還說要很長很長那種,那我豈不是沒多少時間了。”

楊舒說:“我聽姜姜說你從小成績就好,還拿過好多作文大獎,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你要是嫌時間短,那就現在去,趕緊的!”

她推着他把人推進電梯:“今晚必須寫出來,不然就算你沒追上我!”

姜沛失笑:“行,我現在去寫。”

看電梯門關上,他去寫情書了,楊舒在原地站着。

搓搓手,有點期待。

旋即又想,她這種主動讨要情書的行為,是不是不好?

算了,管他呢,反正她臉皮厚,她就是想要!

不然心裏不平衡。

他都沒追過她!

——

該吃晚飯的時候,江徹已經從公司回來了,姜沛還沒從樓上下來。

楊舒說先不吃,她準備等着姜沛一會兒一起。

吳姨先做了點水果拼盤,江徹拿着送過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問:“姜沛在樓上幹嘛呢?”

楊舒撚了顆草莓,清甜的汁水溢滿口腔。

她咽下後甜甜地笑着:“可能,在哄我高興吧。”

江徹也吃了口水果,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楊舒微信上發了個地址。

楊舒收到微信,疑惑地看過去。

江徹道:“長莞市中心的這套房子,我裝修之後沒怎麽住過,只出差去那邊時偶爾住一住,以後給你了,大門密碼剛好是你生日。地庫裏有輛車,車鑰匙在書房的抽屜裏,也一并送給你。”

楊舒有些受寵若驚:“哥,你這禮也太大了吧?”

江徹摸摸她發頂:“你就當做是哥對你的一點補償,房子你過不過去住都行,總之以後是你的了。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跟姜沛好好的,他如果欺負你,就跟我說,哥幫你出氣。”

楊舒想了想,點頭:“那我就收下了,密碼我不換,如果你以後去長莞出差了,我這個房子的新主人,還是允許你過去住一住的。”

兄妹倆相視一笑。

楊舒手機嗡嗡震了兩下,她點開,是姜沛發的語音。

本來是打算轉文字的,不小心直接點開了:“情書寫好了,上來看看。”

楊舒迅速捂住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徹:“是他非要寫的,幼稚死了。”

江徹笑笑,也沒說什麽:“去吧,一會兒下來吃飯。”

楊舒點點頭,飛快跑去樓上。

——

上二樓,楊舒敲了敲姜沛卧室的門,沒反應,她直接推開進去。

裏面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不是說給她看情書的嗎,怎麽沒人呢?

楊舒狐疑地站在門口張望,對着過道喊了聲:“沛哥?”

話音剛落,姜沛從書房裏出來,手上還拿着份文件,和一支筆。

楊舒好奇地指了指:“那是什麽?我的情書嗎?”

見她要奪過來看,姜沛手舉高避開,揉揉她腦袋:“乖,一會兒給你看。”

他牽着她的手進卧室。

把門關上,姜沛拉她去書桌前。

文件擺桌上,姜沛把筆給她,找到簽字那一頁,“我覺得情書沒這個東西實用,我送你的專屬福利,過來簽個字。”

“什麽福利?”楊舒好奇地眨了眨眼。

姜沛指指自己,吊兒郎當道:“你可以當成是我的賣身契。”

楊舒:“?”

姜沛把合同遞給她看。

楊舒接過來,看到上面羅列着各種姜沛要為她做的事。

例如非必要的工作忙碌,他每天要按時接送她上下班,每天說一次愛她,至少每周送她一次花,每月帶她去一次游樂場,每半年蜜月旅行一次……

楊舒看着看着,眼睛彎起來。

這種付諸行動的方式,似乎确實比簡簡單單一封情書更有意思。

她頓時有點驚喜:“你簽了字,可是要做到的。”

“那是自然。”姜沛勾勾唇角,指着簽字的位置,“我已經簽過了,你也簽一個。”

楊舒低頭簽下自己的名字。

姜沛拿出壓在底下的第二份文件:“合同一式兩份。”

楊舒啧啧着簽下第二份:“姜律師做事就是嚴謹。”

放下筆,她美滋滋捧着手上的合同,仔細去讀上面的文字。

姜沛收起第二份文件,拉開抽屜随手放進去,笑看着她:“滿意嗎?”

“那我當然得讀完才知道滿不滿意。”

姜沛笑:“行,你慢慢讀。”

他倚着書桌,看向那邊趴在床上認真讀合同,兩條腿不停踢來蹬去的女孩。

他臉上的線條柔和,眼神中滿是寵溺。

過了一會兒,他問:“讀完了嗎?”

“讀是讀完了,不過,”她從床上爬起,走過來指着其中一段,“第32條,除了生理期和出差分居之外,姜沛先生每晚要對楊舒女士……”

她慢慢念出後面四個字,“特殊關照。”

楊舒擡頭問姜沛:“這是我想的那種關照嗎?”

姜沛上體微微前傾,迎合着她的身高,湊近她那張粉嫩精致的臉頰,說話間有熱氣噴過來:“你想的……是哪種關照?”

楊舒嘴角微抽,淡定指着這條:“我認為這裏應該加個補充說明,括號,在楊舒女士同意的前提下。畢竟這是你的賣身契,是你為我服務,你這條寫的,我怎麽看都覺得像是你自己的福利。”

姜沛懶懶笑了聲:“那麽多條,都是我為你做的,只給自己一條福利也不行?”

楊舒搖頭:“不行,這是給我的情書,你這樣是要減分的。”

姜沛忍着笑,拿筆遞給她:“聽你的,你來加上去。”

楊舒接過筆,把剛剛念的話寫上去,又說,“你那份也要加上。”

姜沛:“好,回頭我自己添上,你要不放心,咱們就以你手上這份為準。”

楊舒眼珠微動:“那我再手動加上去幾條,你也得服從?”

姜沛摟着她:“我已經想了六十多條了,你還想加什麽內容?”

楊舒搖頭:“不夠,我再添點,加夠一百條。還得加點你惹我生氣的懲罰措施,比如跪個鍵盤跪個榴蓮什麽的。”

“這麽狠?”姜沛擡手捏她的臉頰。

楊舒不以為意道:“這怎麽就狠了,你不惹我生氣,這些懲罰不就不存在了?”

她說着直接拿筆往後面補,寫到一半,她糾結着問姜沛,“你喜歡跪鍵盤,還是跪榴蓮?懲罰措施我寫哪個?”

姜沛跟她商量:“跪抱枕行不行?那個軟一點,不然膝蓋傷到了我怕你心疼。”

“我不心疼。”

“但我怕晚上對你特殊關照時,影響發揮,這樣你不就吃虧了?”

“……”

姜沛把她的筆和合同接過來,放在一旁:“後面的你慢慢想,只要你寫上去,我都滿足你。至于現在——”

姜沛倏而抱起她,轉身将人放在書桌上,楊舒雙足一輕,瞪大了眼睛:“幹嘛?”

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垂着眼睑,深邃漆黑的眼眸凝着她,開口時聲音性感又帶着蠱惑,“今晚的特殊關照,舒舒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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