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晨醒來，晏思道已經不在身邊。不知道哪個時間走的，無聲無息。

大約是腦袋還沒清醒，姜葵赤身躺在床上，莫名湧上來種“被買斷好像也沒有糟糕透頂”的錯覺，因為與晏思道的性愛是他所能接受的。

換句話說，雖然過後身子乏力，但晏思道在他身上的所作所為貌似不會要他的命，除了中途性情有些無常——那可以忽略。

看了眼時間，昨晚折騰完到現在其實并未睡太久。姜葵感覺睡得口幹舌燥，思慮再三，他決定出去倒杯水，順便悄悄熟悉一下環境。

誰知剛一到吧臺就把他難住，嵌入式淨飲機觸屏亮起後顯示的都是英文，除此之外僅有簡單圖标和一些數字。姜葵沒用過，只能小心翼翼劃動，試着按了個水滴形珠與長方形結合的圖案。結果機器發出一陣在他聽來很大聲的“轟隆轟隆——”，卻遲遲沒有水出來。

姜葵怕動靜太大會把陳管家引來，趕緊連按幾下開關鍵。屏幕暗下去，這才沒了聲音。

為求保險，姜葵謹慎地放棄了這臺“高科技”，幹脆從旁邊的細管水龍頭接水喝。

一杯喝完還是渴，他接着接了第二杯。還沒喝呢，身後突然傳來晏思道的聲音：

“為什麽喝那兒的水？”

姜葵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撒出去大半。

“晏先生。”他快速回過神，下意識把杯子握在兩手之間，好擋住不讓晏思道看見。

他尴尬地說：“那個飲水機……我不大會用。”

晏思道穿着深色睡袍，頭發半濕，應該是剛洗過澡，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木調沐浴液的尾調香。姜葵悄悄吸了兩下，和他房間用的不一樣，味道很好聞。

聽罷，晏思道徑直上前拿過姜葵手裏的杯子，把水全倒掉，然後在屏幕上點了兩下，從淨飲機重新接了杯溫水。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

“謝謝。”姜葵倏地有些受寵若驚。

他擡眼對上晏思道的目光，連忙又磕磕巴巴地補充解釋說：“因為，因為那個英語我看不懂……但是現在會了，謝謝晏先生。”

也是，他們在會所長大，合格的身份都沒有，哪兒有機會接受正經教育。不懂英文、沒進過學校、零學歷……于性奴而言太正常了。

晏思道盯了姜葵半晌，不禁再次想到辛裕。

辛裕在國際學校讀書成績很好，二外學的法語。之前他偶然得知晏思道早年的鋼琴老師是某位國際上享有盛譽的鋼琴大師，就拜托晏小叔叔牽線，特地飛去海外受了幾回私人指導。晏思道抽空跟着去了一次，見到辛裕全程跟對方法語交流，很是流利。

晏思道沒說什麽，轉身取冰塊倒了杯酒。姜葵則安靜站在一旁等着，心想如果晏思道喝完這杯沒有其它吩咐，自己再提出回房間的話。

一杯飲盡，他還沒開口，晏思道先說：“想學嗎。”

“啊？”姜葵以為自己聽錯，學什麽？他試探性地反問：“您是指英語？”

“嗯，給你請位老師過來。英語，或者你願意學法語也行。”

姜葵一下子緊張起來，剛喝過水，嗓子眼又在發幹，癢癢的。

他難以形容聽到這話的情緒，激動興奮懷疑通通有。不是學肏人或者學被人肏，也不是學各種跟取悅別人有關的性事。學英語？從來想都不敢想。

姜葵還快速思慮了許多其它的相關，譬如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學得不好會不會讓老師為難，丢晏思道的臉……已經不自覺在為即将到來的學習預支焦慮了。

他迅速壓制住這些想法，想盡可能快地整理好合适的措辭來回答，怕答慢了晏思道也想很多，反悔怎麽辦。

不過斟酌再三、思來想去，姜葵說出來也只有“想學”二字。

姜葵提着心，又重複了一遍，說給晏思道聽，也說給自己聽：“我想學。我會好好學的。”

或許是姜葵的反應太認真，晏思道頓了頓，才說，好。

其實是否好好學都無所謂。

辛裕找晏思道要了位老師，晏思道就想給姜葵也配一位。

得了意外收獲，姜葵眼裏有藏不住的笑意，他鄭重地對晏思道表達感謝：“謝謝晏先生。”

晏思道沒想過姜葵這麽容易滿足，過于簡單，他伸手撫了下姜葵的笑眼，“讓你讀書就這麽開心？”

“嗯，很開心。”姜葵眸光熠熠，“謝謝晏先生。”

姜葵今天說了很多句謝謝，晏思道都懷疑自己究竟給了他什麽，給他天與地，或者多麽珍貴的東西了嗎。

這會兒他反倒有點兒想看姜葵笑一笑，不像現在這樣抿着嘴，憋住開心的情緒，只能從眼角眉梢滲出來。

來了興趣，晏思道又倒上一杯酒，垂眸看着他，“只是嘴上說幾句感謝？”

姜葵明白，他能回報的僅有身體。

他靠近，幾乎要貼在晏思道身上，繼而擡起晏思道的手，借着喝了一大口他杯中的酒。

酒由舌頭慢慢卷入，再吞下去，墜落至深淵。

他睫毛輕顫，帶着尚存的絲絲酒意惦起腳親了下晏思道的脖頸。“謝謝晏先生。”

然後又喝了一口，這次是下巴。“謝謝晏先生。”

最後一口，姜葵的唇已被染得水光瑩潤，貼上晏思道的唇。“謝謝，晏先生。”

天光愈發明亮，兩人就着酒氣吻了起來，用激烈的吮咬及難忍的呻吟迷惑對方、自我掩飾。

或許是效果顯著，姜葵沒有意識到，自己也站在了墜落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