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Lam快速掃了眼請柬上的地址與名稱,猜到他們今日見面所談的內容以及這封請柬的真正意義,辛家的訂婚儀式辛裕應該也會去,“所以辛百城主動請您跟辛裕見面。”

“……他算準姜葵匹配的概率高,不惜代價要救辛裕。”

對姜葵,Lam有恻隐之心。即使他在晏思道身邊的日子見過許多人,打過許多人,手裏直接間接地沾了些人血,該是最最鐵石心腸的性子,他仍是會可憐姜葵。

姜葵,跟Lam見過的其他性服務者不太一樣。

姜葵有好看的臉蛋,聽話至極,會在晏思道面前将連綁着脖頸的鎖鏈主動上交,以求生存,但他有股獨特的機靈和韌勁兒,懂得如何在局限範圍內穩重地跨出最大步。一步又一步。在他身上,Lam多少看到年少時的自己,為求活,不得不小小年紀學會察言觀色,低下頭做不愛做的事情,直至跟随晏思道,心甘情願報恩賣命。

因此得知辛百城的做法,Lam替姜葵感到膈應,畢竟他格外清楚姜葵跟辛百城可能存在哪些不為人知的關系。

腎移植中,親兄弟姐妹之間的配型确實更容易,且從會所來之前,體檢結果表示姜葵是AB血型,更加符合。現下證實他們對姜葵和辛百城親子關系的推測無誤,誰承想辛百城倒是一點兒血緣親情不顧,更別提有任何“殺人未遂”的悔愧,僅想着把這突然出現的兒子當作物件去換另一個兒子的命。

如此看來,和田紫玉僅是明面上給出的好處,那些沒有親口說出的潛在回報——不再阻攔晏思道對辛裕的那些心思才是重點。兒子的命和那些情情愛愛的不定因素相比,孰輕孰重,辛百城不至于分不清。

一旦晏思道同意不再把姜葵留在身邊,辛百城第一件事估計是帶姜葵去做配型——

配型成功,取腎保辛裕;

配型不成,姜葵也無法再以下賤的身份留在晏思道身邊,存在辱沒辛家名聲的風險。

Lam不擔心晏思道在此事上吃虧,他不做等價交易,要的從來是己方利益遠超過對方,辛百城的衆多思慮最後能不能得償所願還不一定。但是晏思道到底對此做何選擇,Lam心中有答案,卻不好确定。

Lam把請柬放到桌上,問:“四哥,要拿姜葵的腎換辛裕嗎?”

問完,他認為自己表述有誤,太從自身角度出發。姜葵再獲縱容,身份擺在那裏,根本上沒有能去和辛裕劃等號的資本。

晏思道并未惱怒,反問:“值嗎?”

Lam滞了滞,沒作回答。他想到喬放提前告知說那件天價和田紫玉被晏思道送給了姜葵,不知道那玉究竟是種交易的補償,還是……他只知道從前的四哥不會猶豫,更不會考慮這種問題。

最後晏思道告訴他:“辛裕叫我叔叔,我答應了管到底。”

話說到這裏,Lam不好再問下去。今天他去投資年會碰見了鄭伣的妹夫,聯想那位出獄的原因,他提出猜測:“辛百城應該還不知道姜葵的來歷吧。”

倘若知道,大抵不會出這麽多條件來找晏思道要人,單憑晏家不能沾染會所那些髒地方的規矩就能達到目的。

“鄭伣作為直接參與者都查不到,他還沒那麽大本事去會所拿消息。”晏思道冷哼一聲,“不過我倒想看看他們知道性奴這個身份後,還願不願意把姜葵的腎放到辛裕身上。”

話音剛落,Lam看着前方,低聲叫了句四哥。

晏思道回過頭,在那扇連通卧室的房門,姜葵正光着腳、面無血色地站在那裏。

實際上,無需辛百城交代,晏思道也沒打算将姜葵的身世公之于衆。

沒原因。他的情人不必外人去了解,外人包括辛家那些有着實際血緣關系的人。

姜葵,姜葵也不需要了解。

晏思道朝Lam擺了下手,Lam匆匆把文件袋拿上,帶好門出去了。臨出門前,他聽到晏思道說:“你聽到多少。”

姜葵明顯慌了神,僵直地站在原地,連靠近一步都不敢。他起先還在磕磕巴巴解釋:“我是想等您回來,昨天,昨天有說要在這邊等您,等了太久,對不起,太困了才一不小心睡着……”語速越來越急,然後喉嚨裏就出不來完整句子了。

姜葵自我質問,這是在回答什麽,晏思道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是問聽到多少,知道了多少他們要做的事情。或者再準确些,是否知道了那位叫辛百城的人與晏思道要做的交易——把他的腎給辛裕——救辛裕的命。

他的喉嚨刺喇喇地疼起來,在因為不聽話被吊起來而差點兒死掉的那個夜晚,喉嚨同樣有這種感覺。講不出話,發不出聲,從嘴裏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有人在用小刀劃嗓子。血順着向下流,一不小心嗆到氣管就會要性命。

“聽到,要把我的腎,給他。”

“他”,辛裕,晏思道心裏的人。

一刀,又一刀,姜葵回答出準确答案,疼得受不了。眼淚悄然落下,他迅速抹掉,不想被晏思道看見。他要争取,做沒有勝算的嘗試,為自己,為自己的命,那就不能哭哭啼啼招嫌。

他努力擠出那種像極了辛裕的笑容,故作輕松地問:“叔叔,能不能,不要…不要把我交出去,我還想繼續留在你身邊。”

“求你了。”

一點兒也不輕松,世人都能聽見那句呼救有多麽顫抖。

不像辛裕,是徹徹底底的姜葵才能發出的聲音。

晏思道看見了,也聽見了。他一看姜葵的笑容就看出他在模仿誰,更知曉他在用哪些擺不上臺面的心機。

“出去。”晏思道說。

姜葵卻沒動,一覺醒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真的怕極了。他不想把自己的腎送給辛裕,不管出于什麽原因,更不要用自己的犧牲去幫助他們在一起!

那把刀還在一下下劃他的嗓子,嗓子潰爛,無處下刀,轉而就去劃他的心。

姜葵走近幾步,疼得再次掉下眼淚,這一次,他不惜用撕開傷口的方式來乞求:“我很髒,性奴的東西就不要給那個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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