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弟子們聞聲心生戒備,個個都警惕起來。

但陸衍卻心有所感,覺得是師娘回來了。他提着劍幾步往前,果然見是謝疏寒扶着一名臉色蒼白的弟子在走過來。

“師娘!”他心中的擔心登時散去,快步走去謝疏寒身邊時,忽然視線微移。

陸衍看見腳前的雜草落葉叢中掉了件東西,好像是紅繩對鈴的模樣。

謝疏寒自然也看見了。修士雙目清明,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掉的手繩。

他正準備讓陸衍幫忙撿一下時,就見陸衍沒看見似的走了過來,靴底恰好踩在手繩上,他似乎還碾了碾,紅繩鈴铛就那麽跟草葉混在一起被碾進了泥裏,找不着了。

謝疏寒:“……?”

謝疏寒徐徐疑惑。

陸衍若無其事的走到他面前,體貼道:“師娘,我來扶着這位師弟吧。”

謝疏寒:“…………”

你還有兩幅面孔?

其他弟子聽到動靜見是自己人,分了幾個人手過來。這下也不必陸衍幫忙了,自有其他人将謝疏寒身邊的弟子扶走。

那臉色蒼白的弟子離開前向謝疏寒抱拳道謝:“多謝謝長老相救。”

“不必客氣。”謝疏寒搖了搖頭。

“師娘是遇到了些麻煩麽?怎的去了這麽久?”那弟子離開,陸衍便湊到謝疏寒身邊去:“我和師妹都有些擔心你。”

他側首望着謝疏寒,眼神很專注,眼瞳只映出謝疏寒一個人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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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是讓謝疏寒見之即忍不住心軟原諒的長相。他暫時不跟陸衍清算手繩的事,只答道:“那魔修有些偏門手段在身,令我花了些功夫才收拾掉他。”

他跟陸衍邊說話,走回弟子們休整的地方。一眼掃過見場面打掃幹淨,弟子們也規矩有序,心知陸衍處理得很妥當。

他從不吝啬對徒弟的贊揚,便拍了拍陸衍的肩,學着弟子們稱呼陸衍那樣調侃道:“陸師兄,做得很好。”

謝疏寒語帶笑意,陸衍聽得耳朵一酥,還未來得及說話,沈懷夢便也擠了過來求關愛,“師娘師娘!你回來了?我好擔心你呀!”

“是嗎?”謝疏寒摸了摸沈懷夢的頭,轉頭關愛起這個乖女兒似的徒弟來,“師娘也很擔心你。”

陸衍:“……”

他被擠到一旁,面無表情的看着同門師妹,一時間面色又冷漠了幾分。

過了片刻,沅芷仙子也回來了。

謝疏寒目力極佳,他遠遠看見沅芷仙子尚在樹林中時是皺着眉的,當快走到弟子面前時則換了一副平靜的神色。

他不禁若有所思。

沅芷仙子将帶回來的受傷弟子交給其餘人幫忙治傷。她走過去跟謝疏寒說話,說是等進城再商議此事,接着便讓弟子略作休整後重新趕路。

這次倒是一路安寧。離城門不遠,衆人便徒步走出這片密林。

謝疏寒這次換在末尾壓陣,沅芷仙子在前領頭。陸衍特地意走在最後,與他并肩同行。

謝疏寒和沅芷仙子除安危外不管束其他,弟子們便窸窸窣窣的低聲議論起來。

“唉,又是魔修。怎麽總能遇見他們?所幸這次有陳峰主和謝長老在,雖有小傷卻無人傷亡。”

“哎,這次有幾個頭回外出的弟子,那兩個元嬰期的魔修也算是讓他們練了練手,還不錯。”

“我觀謝長老與陳峰主對上的那兩個魔修,起碼有合體修為了。他們真是好猖狂,青天白日的就敢動手。”

“沒錯。我先前還不解怎麽僅僅來采摘些資源,竟要讓陳峰主與謝長老來為我們護法。原來是魔修竟已嚣張猖狂至此。”

“所以才是魔修嘛,魔修行事可沒有顧忌,全憑随心所欲,像個瘋子似的。”

“說起來陸師兄也好厲害,以元嬰修為能将化神期的魔修斬于劍下。”

“劍修嘛,同境界最強,越階也是家常便飯。況且魔修們底子都虛,依照陸師兄的天資實力和他的本命法劍,區區化神期的魔修不過是灑灑水啦。”

“你們劍修都這麽猛的嗎?愛了愛了,想合籍!”

“嘁!你做夢,愛情只會影響我們劍修出劍的速度!”

“非也非也。你看朔星仙尊,他與謝長老恩愛無比吧?這影響到仙尊出劍的速度了嗎?我看你就是菜,劍法又菜又活該找不着道侶,少給自己找借口了。”

“胡說八道,仙尊是仙尊,仙尊的事,跟我們這般普通修士怎麽能一樣呢!?”

……

後邊的話題越來越歪,謝疏寒聽得忍俊不禁。

他鮮少外出,對外界事物知之甚少。聽弟子們對魔修習以為常的樣子,向陸衍詢問道:“如今魔修都四處肆虐了嗎?”

陸衍點頭。他這些年經常出宗門做任務,見得多聽得多,自然熟知情況。

“原本不常見到魔修。”魔修們向來蟄伏在另一片地界上,不與正道修士有交集。二十年突然肆虐橫行後又消失不見。“直至兩年前開始,又重新活躍起來,惡事做盡。”

陸衍剛說完,忽然一怔,有些遲疑的看向謝疏寒:“師娘……”

二十年前正是謝氏滅門案發生之時。這件事一直有傳言是魔修幹的,因為謝家府宅裏有魔修蹤跡。

只不過還未查清是魔修中的哪一脈、哪一只魔動手的。

“無礙。”謝疏寒見陸衍唯恐觸及自己傷心處的謹慎模樣,心中生出一股暖意。他失笑道:“不必這般顧忌。”

謝疏寒不是真正的謝家人,對謝氏沒有太深的情感。穿來頂替原身的身份因果加身後,他的目的也十分清晰:

“只待找出兇手,手刃仇人、報仇雪恨便是。”

謝疏寒安慰的拍了拍陸衍的肩,神色溫和道:“望你也是。”

陸衍一心惦記着師娘的心情,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身上去。這下經師娘關懷,思路轉了個彎,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慢慢勾起嘴角,應聲道:“嗯。”

他同樣是二十年前遭遇魔修屠戮,失去雙親。說起來,他和師娘同時沒了家……

但又是同一年,他和師娘相遇,在開陽峰上一起度過了好多春秋歲月。

衆人穿過密林,臨到城門口時,便能聽見城牆內人聲鼎沸,可見熱鬧十足。

如今離春華秘境開啓僅餘三日,其他門派的人早早便來齊了。只有被譽為第一宗門的天衡宗,才有任性的實力與底氣這般姍姍來遲。

大宗産業遍布各地,在有秘境存在的城鎮裏,天衡宗自然留有生意。待天衡宗一行人進了城門後,便入住自家客棧。

如今各處客棧爆滿,好在有掌櫃提前留下了二十多間上房供宗門使用,大家三三兩兩的結伴共住,謝疏寒和沅芷仙子則各獨占一間。

陸衍去自己房間看過一眼後,就轉頭來了謝疏寒的門前。

謝疏寒正坐在桌前泡靈茶,陸衍敲開門後也不進去,只是倚着門框問:“師娘,要不要出去逛逛?”

很多弟子放下東西就興沖沖的結伴出門閑逛去了,他也想跟師娘一起出去走走。

陸衍身高腿長,抱劍倚門,是十分賞心悅目的模樣。謝疏寒看了他一眼,搖頭回絕了,“不必,你自己去吧。”

他等會兒要跟沅芷仙子談方才魔修的事情。加上如今到了地方,還要向宗門禀明行程,不像弟子們那般自由還能去閑逛。

被拒的陸衍便立即有點興致缺缺,杵在門口不走。

待謝疏寒疑惑詢問的視線移到他身上時,陸衍又打起精神問:“師娘想買些什麽嗎?我幫師娘帶回來。”

謝疏寒不想拂了徒弟的一片赤忱心意,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但終究想不出,便道:

“我一時也想不出要買些什麽,便由你去幫我選吧。只要是你帶回來的,我都會喜歡。”

陸衍心中徒然湧出一股滿足和喜悅,他立即應下,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連頭發絲都帶着意氣風發的意味,整個人十分興致高昂的模樣。

陸衍順着人群沒入熱鬧的街巷裏,他才轉悠了一會兒,便遇見熱情的別宗弟子三群、活潑的自己宗門的師弟妹兩撥。

每一個都拉着他說話,個個都對他的冷臉視若無睹。別宗弟子上來寒暄攀談,自己宗的叽叽喳喳問該買些什麽帶回宗門才好。

若是平常,陸衍倒有心情應對一二。但他正一門心思的給謝疏寒挑東西,自然不耐煩做耽誤時間的交際。

在又迎面遇見一群天衡宗弟子時,陸衍漠然轉身進了旁邊的店鋪。

他一進門便有店小二迎上來:“客人想要些什麽?”

陸衍擡眼掃視店內的物件。倒是齊全,靈藥法器之類的都有。

他的視線忽然停頓在一處,走近去一看,是兩格櫃臺上展示呈放着幾條系鈴铛的紅繩。

陸衍認真看了看,這跟楊铮送給師娘的那個手繩大同小異。面前的這些紅繩有長有短,編法有複雜又簡單,鈴铛也有大有小、有金有銀。

他又想起被自己一腳給踩了的手繩。那畢竟是師娘的東西,不如再買一個新的給師娘賠罪……

“客官,這紅繩系鈴雖說款式大同小異,不過用處并不相同。您看喜歡哪一種?”

店小二見他似是感興趣,便立即上前介紹道:“您看,這第一個是監聽靈獸獸軀狀态所用。”

“禦獸宗的弟子經常使用這類法器,縛于靈獸身上,便能時時查看靈獸是否康健,若有病痛傷勢能夠立即發覺。客官若養有靈獸盡可購入。”

店小二察言觀色,見陸衍不感興趣,又換了下一條手繩介紹:“這一個是對雙生法器,顧名思義,自然也需雙人合用。”

陸衍來了點興致,“雙生法器?”

作者有話要說:  店小二說的:兩個人一起用的雙生法器。

陸衍聽到的:什麽?情侶用的雙人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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