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疏寒聞言,心中一嘆。

沅芷仙子跟他想到了一塊去,也是真的在為他擔憂操心。但是,現在并不能告訴沅芷仙子實情。

謝疏寒面上一黯,做出失落的神情,遺憾道:“我并不知曉。”

“若是真的有寶物……”說着,謝疏寒無可奈何的苦笑道:“如今也應當被屠我謝家滿門那人取走了罷。”

沅芷仙子亦是黯然,“你能活下來,為謝家保住一絲血脈,已是不易。”

謝疏寒微微垂眸。

謝家最後一絲血脈也沒有了。他只是個外來人而已。不過既然頂替了謝家人的身份,他自然會幫謝家報這份仇。

“到時候去問問掌門,看有什麽線索沒有。”沅芷仙子安慰他道。

“是極。”謝疏寒點頭。

陳家的覆滅,與當初的謝家何其相似。興許就是同一撥人所為。

如果能從陳家的案件中得到一些線索,謝家滅門案就能有頭緒了。

沅芷仙子又跟謝疏寒敘了會兒話,随後才告辭離去。

正堂裏只剩下謝疏寒和陸衍。

謝疏寒望着外面的飄雪幽幽的嘆了口氣,心情說不上有多好。正想喝口靈茶靜一靜,伸手去端茶盞時,才發覺自己另一只手被禁锢住。

他低頭一看,略愣了愣。他和陸衍還交握着手,陸衍那只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将他的手包在掌心裏。

謝疏寒回想起自己方才緊張時的力道,立即松了手,歉然道:“有沒有抓痛你?我方才心神不定,不知用了幾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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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見狀,也慢慢收回了手,搖頭道:“沒有。”

他看向謝疏寒,陳述道:“師娘心情不好。”

謝疏寒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垂了垂眼,“嗯。”

他想到了自己。

陳家是有一個仙靈之體存在,懷璧其罪,引來惡人滅門奪寶。那麽,謝家肯定也有珍貴寶物。

再想想自己連雷劫都不渡,漲修為、提升境界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尋常……

外面狂風呼嘯,大雪飄搖。正堂裏有些過分安靜了。

過了半晌,謝疏寒才道:“……我……應當便是謝家的‘寶物’。”

陳家完美複刻了謝家的慘劇。謝疏寒阖了阖眼,無不感慨:“多虧當初有你師尊救我。”

否則他還不知道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師娘還有我。”陸衍看向謝疏寒,神情專注。

他看了一會兒,又移開眼。怕眼神太過炙熱,吓到師娘:“無論如何,我都站在師娘身邊,永遠陪着師娘。”

“以後我也保護師娘。”

“好。”謝疏寒彎了彎唇角。

陸衍心知謝疏寒心情沉重,故意跟他說話,逗他開心,想分散一下謝疏寒的心情。

謝疏寒時不時的應答,慢慢也放松了下來。

先前被複雜心緒壓下去的酒意醉醺感,在如今這一瞬間湧上來,謝疏寒頓覺迷迷瞪瞪的,竟有些犯困。

陸衍低聲說了幾句話,卻未聽見謝疏寒應答。

他側頭一看,才見師娘倚在圈倚上,微微歪着頭睡着了,鴉羽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頰上浮現出醉醺的薄紅。

陸衍失笑。

“師娘?”陸衍一連喚了幾聲,謝疏寒都沒有睜開眼,反而被煩擾得眉心淺淺的皺起,似乎在嫌陸衍太吵。

陸衍便止了聲。他不再掩飾自己的目光,視線專注的凝在謝疏寒臉上,眼底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缱绻。

在椅子上睡着終究不方便。陸衍望着謝疏寒沉靜的睡顏,輕聲問:“我抱師娘進房裏去睡好不好?”

醉後睡着的謝疏寒自然沒有應答。陸衍的聲音又溫柔了幾分:“好不好?”他伸手撫平師娘的眉心。

指腹觸在眉間,撫平微皺的眉心。随後又順勢而下,撫過眉梢眼角,在眼尾處輕輕摩挲。

陸衍的聲音放得很輕,幾乎是呢喃着又問:“我抱師娘進房好不好?”

謝疏寒的眼角有一顆淚痣。

這是他原本男性面容的特征,眼尾被摩挲的動作令他在睡夢中感到不安,唯恐被識破女裝的事情。

謝疏寒下意識的微微偏了偏頭想掙開,喉嚨中咕哝了一句,在陸衍聽來,就是像在對他應好。

陸衍便笑起來,“師娘好乖。那我抱師娘回房。”

他将謝疏寒抱起。動作輕柔,臂膀卻有力,将謝疏寒穩穩的抱在懷中,往卧房中去。

謝疏寒的頭枕在他肩頸邊,陸衍微微垂眼,就能看見師娘在自己懷中的睡顏。

他心中一片缱绻溫柔,腳尖踢開卧房的門走了進去。謝疏寒的卧房裏物件多卻不雜亂,擺設得很有條理。

陸衍略掃了一眼,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修房間,便不再多看。

他抱着謝疏寒走向床榻,将謝疏寒放在床上,拿過被子想為謝疏寒蓋上時,目光忽然一凝。

他在師娘的床尾看見了那件——師娘說要贈與師尊的男子外衫。

這件外衫……師娘為什麽不收起來,而是放在床榻邊,是想日夜所見它、用于思念師尊嗎?

陸衍莫名有些生氣,他知道自己在嫉妒。理智告訴他不該有這種莫須有的情緒,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陸衍探手拿起那件外衫,拎在手中時,仿若聞到了淺淺的香氣。

不是用香料熏衣裳的氣味,而是跟師娘身上常見的脂粉氣有點類似,卻又不完全是脂粉香。

但的确是師娘身上的氣息。

熟悉的氣息令陸衍稍微恢複些理智,他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

赴宴前與赴宴後,也就這麽點時間,應當是師娘解下後随手放于床邊的。

陸衍攥着那件外衫,垂眼看着。他沉默下來,半晌後才男子外衫放回了床尾,到底也沒有做什麽。

謝疏寒已經睡得香香的了。他躺回了舒适的床上,睡得很安寧。

陸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謝疏寒身上,他想了想,将謝疏寒發間的簪子取下來。他怕簪子硌人,會讓師娘睡不好覺。

取下發簪後,如瀑的長發頓時散落開來。陸衍撫了撫,柔順的發絲劃過指縫。

謝疏寒的枕下有一截碧綠色。陸衍瞥見一眼,旋即将物件往裏推了推,免得摔出來弄壞了。

他知道這個東西,是一支玉笛,是師尊和師娘的婚約信物。

其實原本是一支木笛,外形打磨做成了竹笛的樣式。

師娘從謝家逃脫時便一直帶在身上的,後來在宗門住得久了,師娘偶然提了一句說是怕竹笛木質易損。

師尊聽聞後,便選用上好的碧玉雕刻了一支玉笛,外形亦做成了竹笛的樣子送給師娘。

彼時師尊還說,如今兩人皆安在,情誼已存,信物倒是其次了,若真有損壞,也不必介懷。

後來,那支竹笛便很少見了。

再後來,竹笛被陸衍所得,至今仍好好的保管在他的儲物戒中。

多年已過,竹笛也未見磨損,但陸衍輕易不會拿出來,唯恐不慎損壞了。

他在床榻邊蹲了下來,平視謝疏寒的面容。

幾縷發絲垂在謝疏寒臉側,陸衍伸手,為師娘拂開碎發。

他忽然想做些什麽,卻又不知要做些什麽。心中有什麽情緒要破土而出,似乎即将明朗……

——“師兄!”

陸衍一怔。

“師兄!師娘?你們在嗎?”外面的正堂傳來沈懷夢的呼喊。陸衍撫上謝疏寒臉頰的手頓住,慢慢收了回來。

他自床榻旁起身,撫了撫師娘的長發,幫師娘掖好被角,才走了出去,将卧房門掩好。

“何事?”陸衍淡聲道。

沈懷夢一時失語,她瞪圓了眼睛,顫聲道:“你怎麽從師娘的卧房裏出來?”

救命,她最近寫話本子寫得多,腦袋裏好像又充滿情情愛愛的戲碼了!看師兄和師娘又覺得不太對勁了!

這一句話如同質問一般。陸衍聽得眉心微皺,“師娘飲酒醉了,我扶師娘回房休息。”

沈懷夢磕磕巴巴道:“哦、哦……”好像沒什麽問題。

她看着面前的師兄,衣襟沒有淩亂,神情也正常,看向她的目光依舊那麽冷靜淡漠。确實一切正常,沒有問題呢!

沈懷夢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陸衍便率先問她:“你來做什麽?”

“我在若水峰玩完回來了,過來跟師娘說一聲。”沈懷夢撓撓頭。

她是個玩耍回來以後,還要來家長面前報個到的乖鴿子,“怕師娘找不着我。”

陸衍微微颔首:“我知道便夠了。不必再告知師娘,免得擾了師娘休息。”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還捎帶上了沈懷夢:“走吧。”

什麽叫“我知道便夠了”?沈懷夢稀裏糊塗的想,平時不愛管他的師兄,怎麽今日還擺起了師長的譜?

但轉頭見陸衍正靜靜的在門檻邊等她,沈懷夢頓時一個激靈,老老實實跟着離開了。

兩人回了山腰處的弟子居所便各自分頭行動了。

陸衍回屋前,轉頭往峰頂的方向看了一眼。時至如今,他的心口依舊微微鼓噪。

雖然方才沈懷夢打擾得非常及時,令陸衍斷了思緒。但他隐約知曉……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懷夢:呔!本鴿子精今天就要天降正義,打斷你的搞黃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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