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宏邈沉默半晌, 終究是主動問道:“談什麽?”

沈懷夢說:“我用千裏傳音鏡向師尊師娘問安的時候,師娘跟我說她在回來了。”

季宏邈:“就在此處談嗎?”

陸衍:“那你可知師娘幾時回到宗門裏?”

季宏邈:“……”

沈懷夢:“我不知道啊!當時很快啊,師娘話都沒說完, 我就斷開傳音鏡了。”

陸衍:“…………”

三人各說各話,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其中數沈懷夢聲音最大。

她極力壓下季宏邈的聲音, 像個不願被旁人搶走親屬注意力的小孩子。

不過妖修的幼年期動辄以百年計, 十六七歲的小鴿子精, 倒也确實還是個孩子。

陸衍沒有從沈懷夢口中得知有用的訊息,略點了點頭, 心中有些失望。

不過他面上不顯, 絲毫看不出別樣的情緒, 仍是冷冷淡淡的樣子,轉而跟季宏邈說起了話:“就在此處談, 畢竟要談的事情于此處發生。”

小鴿子精見狀, 一屁股坐在地上, 傷心道:“我就像只工具鴿。”用完就丢。

季宏邈看她一眼,忍俊不禁:“沈師妹, 先起來吧,地上涼。”

他未料到仙尊對首徒那般嚴厲苛刻, 也未料到沈懷夢這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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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夢聞言惡狠狠的瞪了季宏邈一眼。

小鴿子精的世界很單純,季宏邈曾經将她師兄帶走關進寒潭, 還阻攔她救師兄。

雖說最後師娘帶走了師兄, 但這并不影響沈懷夢記仇。至今都很讨厭季宏邈。

季宏邈見沈懷夢又兇又可愛的模樣,好似下一秒就要擡起鴿子翅膀扇在他臉上。

他忍住笑意, 轉開目光,目不斜視的看着陸衍:“要談什麽?”

“我先設個隔音法陣,勿讓外人聽去。”陸衍示意季宏邈暫時将石門關閉。

季宏邈從月照峰出師後, 在執法堂、刑堂中經營多年,連帶着對鍛獄的掌控度也不低,這點小事情不在話下。

待石門關閉,杜絕外人闖入。陸衍又設下隔音法陣,另放出化神期的神識監視四周,保證此次密談再無第四人耳聞,才向季宏邈道:“你可知鍛獄中……”

他将鍛獄陣法吞噬修士血液一事說明。

“從未聽聞。”季宏邈的眉心漸漸皺成一個川字,他能從陸衍語句中窺得一二蹤跡:“你遇見了這種怪事?”

陸衍颔首。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直接以靈力為刃割開指腹。

鮮血滴落地面,陸衍又看見鍛獄陣法浮現出來。血液化作絲縷,一點點融入陣法裏。陣法泛着淡淡血光,旋即血液慢慢消失不見。

“這不是……并無異樣嗎?”季宏邈看見陸衍指尖的血滴落在地上,地面洇濕出一塊深色的血跡,不由困惑。

沈懷夢也是點頭。她所見亦是相同。

陸衍微怔,旋即意識到關鍵,将體內屬于謝疏寒的靈力分出兩股,分別送至沈懷夢和季宏邈面前。

陸衍示意道:“覆于眼前。”

沈懷夢剛觸及這團靈力,便知道來歷:“這是師娘的靈力。”

她作為鳥蛋時由師娘輸送靈力溫養孵化,對謝疏寒的靈力再熟悉不過,見之倍覺親切依賴。

季宏邈聞言,偏頭去看沈懷夢。

陸衍點頭:“師娘留有靈力助我療傷。”

季宏邈又看了看陸衍。

沈懷夢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靈力覆于雙眼上,面前景象驀然一變。

陸衍手上滴血不止,陣法仍在運作,隐隐綽綽的紅光看起來極其不祥。

沈懷夢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障眼法?!”

季宏邈也已看見真實情況。剛才看見的居然是障眼法所致假象。

他正要說話,忽然想到什麽,匆忙出去了一趟,片刻後又回來,臉色不太好看。

季宏邈去其他幾個關着弟子的鍛獄洞室看了看。其中有兩個受傷流血的弟子,季宏邈真真切切的看見陣法在吸取他們的血。

簡直像極了邪魔外道的手段。

季宏邈重新回到陸衍、沈懷夢跟前,目光沉沉的看向地面上血光閃爍的陣法:“是誰設的障眼法?居然能瞞過千百年來無數個進出鍛獄的人。”

千百年來竟無一人察覺有異!

季宏邈覺得匪夷所思。卻又從中察覺到幾分陰謀詭計的意味,他不禁重視起來。

沈懷夢發問:“為什麽只有師娘的靈力才能破除障眼法?”

沈懷夢剛才反複試了試,無論是用自己的靈力還是陸衍的靈力,都看不見陣法,只有借用師娘的靈力才能見真實場景。

“不是破除。”陸衍在鍛獄中已實踐多次,緩緩道:“若是破除了障眼法,障眼法失效後無需借用外物、此處貓膩便人人可見。”

若不借用師娘的靈力,陸衍自身所見也是一灘被血色洇濕的地面。

“沒錯。”季宏邈贊同陸衍的話,接着說:“應當是壓制、克制。”

“謝長老的靈力淩駕于設下障眼法之人的靈力之上。修為高的能堪破修為低的小把戲,因此我們得見真實的情形。”

“但謝長老的靈力并未将障眼法破除,我們失去靈力明目,看見的依舊是障眼法所致的虛假模樣。”

沈懷夢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鴿子精愁眉不語,覺得事情不簡單。

“障眼法暫無需計較。”陸衍道。這只是讓季宏邈和沈懷夢知道陣法吸走血液的事實而已。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消失的血液可有辦法找到蹤跡,看到底去了何處?”

若是取心頭血滴入陣法任它吸取,事後便可循跡探索。但心頭血何其珍貴,不值當。只能另找他法。

季宏邈沉吟許久,在識海中找尋辦法。只可惜印象中并無相關方法,他搖搖頭:“沒有。”

沈懷夢則出聲道:“有啊。”

陸衍和季宏邈雙雙看向她,沈懷夢撓了撓臉,老老實實說:“是我們妖修的一種秘法啦。”

陸衍是在翌日亥時被季宏邈偷偷放出鍛獄的。

沈懷夢改頭換貌變作他的模樣,待在鍛獄洞室中混淆視聽。季宏邈則在鍛獄外巡邏望風。

陸衍放血接了滿滿一玉瓶,如今正由沈懷夢一點一滴的往洞室地面上倒。

陣法吸取後,沈懷夢的秘法手段生效,陸衍與自己的血産生一絲感應聯系。

他察覺到了血液的去向,變作沈懷夢的模樣,循着蹤跡一路找去。

出了鍛獄、離開主峰、抵達開陽峰下……

離得越近,感應便越發清晰。陸衍遵循着指引上了開陽峰,經過山腰的住處,直往峰頂的方向走。

通向峰頂的石階覆滿積雪,路旁春日綻放得燦爛的桃花樹如今已是光禿禿的,枝幹上蓋着一層厚厚的白雪。

陸衍站在開陽峰頂,感受到濃郁的感應指向楊铮居所的方向。

他緩步而至,停在楊铮的院落外。

楊铮給居所設了禁制,外人無法闖入。

恰好此時沈懷夢傳音來問:“師兄,怎麽樣?找到源頭了麽?”

“找到了。”陸衍傳音回答:“但外頭設有禁制,不方便進去。”

沈懷夢不以為然:“你進去便是,我族秘法作用甚多,隐匿氣機偷偷溜進個禁制算得了什麽。”

陸衍:“是師尊院外,他親自設下的禁制。”

“……”沈懷夢沉默下來。

師兄妹之間長久寂靜無言。

片刻後,還是沈懷夢率先打破沉默,她輕聲道:“無妨。師兄你徑直入內便可。”

“我祖上大能已踏碎虛空遨游萬界,他傳下的這秘法只有同等修為的人才能察覺端倪。”

“師尊只是我界仙尊,還不及踏碎虛空之力。”小鴿子精底氣十足:“他的禁制不足為懼!”

陸衍定定注視楊铮居住的院落半晌,目光幽深。往日對楊铮的猜忌一件件浮現,陸衍擡腳步入。

沈懷夢先祖傳下的秘法果真強大,出自仙尊之手的禁制絲毫未被觸動。

陸衍循跡找尋了許久,打開了楊铮房中的幾個機關,又另外廢了許多功夫,托秘法的作用、以及借用師娘靈力,才終于順利來到了地下的一處秘室。

秘室一隅,法陣光芒刺目。

邪氣妖異的黑紅色法陣光芒一明一滅,如吐納般呼吸吞吐着,仿若具有生命。

陸衍行至法陣旁,撲面而來的是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他面不改色,繞着法陣仔細查看,發覺黑紅色的法陣中,那黑色其實是絲絲縷縷的魔氣。

陸衍幾乎想冷笑出聲。

他血液感應的盡頭就在這裏。在這個楊铮居所的地下、朔星仙尊藏有偌大秘密的秘室中。

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也配得上師娘?

陸衍眉宇間滿是冷冽之意。

他半蹲下來,正欲再探尋探尋這邪氣法陣的貓膩,忽然若有所感,神色微忪,旋即起身離去。

外面。

歸宗行至開陽峰腳下的謝疏寒亦心有靈犀般愣了愣,他仰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高峰,有些怔仲。

楊铮見謝疏寒頓足,也跟着停下來。

他與謝疏寒并肩而立,循着謝疏寒的目光擡眼看了一眼開陽峰,側首溫言詢問道:“昭昭,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衍:楊铮不配。但我和師娘絕配

某作者因未實現21:00準時更新的偉大夢想而痛哭流涕,邊哭還邊在床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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