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

另一邊,南地。

地處南境的十萬大山鎮魔埋骨地,天衡宗弟子走出機關大陣, 離開此處。

他們已祭拜完諸位隕落的前輩大能, 也檢查過伏魔大陣無礙。如今要往離此處不遠、僅半日腳程的浣溪城而去。

祭拜謝氏族人原本只是謝疏寒交給陸衍單獨一人的托付, 但是同行的其他弟子得知後, 也要求共同前去祭拜一番。

連領頭長老的意願也是如此。

謝疏寒在宗門裏名聲不錯, 又是仙尊夫人,大家都很敬重他。亦因此十分看重記祭奠事宜。

衆人一行往浣溪城的方向過去, 行至城池外時, 已是金烏西墜黃昏時候。

這裏跟蒼茫的北地截然不同, 南地水鄉溫柔,連城門也與北方威嚴高聳的城池石門是不同的風格。

南地的浣溪城入口是座高大的紅木門樓, 天色昏黃暗淡, 門樓上早早的點起了燈, 燈火如長龍排列,璀璨耀眼。

進了城裏, 裏面更是一番繁華的景象。燈火輝煌游人如織,滿是喧嚣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今日似乎是什麽節日, 年輕男女俱都打扮得整齊好看,手腕上系着七色彩繩。

弟子們穿過游人如織的街巷, 去到了城中下榻的客棧。

天衡宗在浣溪城有産業, 弟子們一進客棧,掌櫃便迎了上來, 将衆人安排妥當。

浣溪城中的謝氏族地,是由天衡宗特意派遣至此的修士,聯合城中幾大氏族共同看護打理。

辰光已暗, 不宜祭奠。陸衍與長老商議過後,便定下明日清晨再前往謝氏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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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如今衆人便無事可做。修士體魄遠勝常人,行了半日的路程也不覺得累。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對南地夜景的向往。

正所謂來都來了,領隊的長老便慈愛的發了話,允許弟子們出去游玩。

同行的弟子們大多是北地出身,對南方的人文風景本就十分好奇。

更別說浣溪城還出了一位仙尊夫人。濾鏡加持下,游船聽戲玩得不亦樂乎。

陸衍好奇這座師娘出生到長大的城池,也出去四處走了走。

這裏與北邊不同,入耳的是溫軟柔糯的吳侬軟語,連罵人的話都格外動聽。

陸衍站在街邊一個面具小攤前,低頭拿起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翻看,耳朵則是聽着旁邊一對夫妻吵架。

這位夫人連撲打她夫君的動作都像是在嬉耍撒嬌。

陸衍沉默片刻,拿出千裏傳音鏡,向謝疏寒遞去一句話:“師娘,你要不要追着我打?”

謝疏寒:“?”

這叫什麽話???

遠在天衡宗裏的謝疏寒不可置信。

他将手中的千裏傳音鏡翻來覆去查看半晌,終于确定不是千裏傳音鏡壞了,而是陸衍的腦子壞掉了。

他冷漠的聲音傳去:“你又犯了什麽病?”

“犯了一日看不見師娘就思之如狂的病。”陸衍低低的笑。

謝疏寒耳朵酥麻,頓時感覺有被甜膩到,立即就斷了千裏傳音鏡的聯系,不想搭理陸衍這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狗東西。

陸衍看着手中的千裏傳音鏡,鏡面上的光芒暗淡下去。他吃了個閉鏡羹也不惱,幾乎能想象出師娘又羞又惱的可愛模樣。

輕笑了一聲,陸衍買下那個青面獠牙惡鬼面具,悠悠然往下一處攤位走。

這處小攤上賣的都是女子使用的物件。有七色彩線編制而成的手繩,還有些精巧的配飾,以及一朵朵顏色豔麗的花。

陸衍看見有女子買下花朵簪在發間,明白花的用處後,第一時間便想到為師娘簪花。

不過……

陸衍又将拿在手上的花放下了。

“好俊的後生。”攤主阿婆打量了陸衍一遍,笑眯眯道:“你是哪家的哦?成親了伐?”

陸衍警惕的看了一眼年邁的老婆婆,頓了頓,說道:“……我已有娘子了。”

反正謝疏寒不在場,陸衍一張嘴盡給自己貼金,給自己擡高地位,“我與娘子十分恩愛。”

“好、好。”阿婆笑得合不攏嘴,“恩愛就好。”

“要不要給你娘子買根彩繩回去戴?”阿婆推銷七彩繩,告知其中寓意:“能把你娘子的心栓得更緊,讓你們生生世世都不分開哦!”

貸款恩愛的陸衍沉默片刻,如同來進貨一般幹脆利落的掃下攤位上所有七彩繩。

多買些,将師娘的心拴住。

攤主阿婆高興極了,多多的送了陸衍好些花朵。

這個小插曲結束後,陸衍在城中走走停停閑逛,感受着浣溪城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這是謝氏宗族的所在地,也是謝疏寒的故地,因此這座城池于陸衍而言,意義也是不同的。

他還買了許多小物件。都是南方人家随處可見的東西,但在身處北地的天衡宗裏很少見到。

陸衍此舉皆因一片赤忱之心。謝疏寒困于宗門裏二十一載,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故鄉了。

陸衍想将這些産于浣溪故地的物件帶回去給謝疏寒看看,也算是有了個念想,能解一解思鄉之情。

他順着人潮踏上一座橋,往對岸走去。河岸兩側的燈火映照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河畔船只載客繞河泛舟,船娘唱着咿咿呀呀的南地小曲,一艘艘小船上載着三三兩兩的客人。

大家都各自有伴兒,玩得十分開心。

陸衍還看見了游船的天衡宗弟子們,對方也發現了他,興沖沖的探出船窗朝他揮手:“陸師兄!”

陸衍立于橋上,朝他們輕輕颔首致意。

人群熱鬧,陸衍孤身一人難免覺得寂寥。他又拿出千裏傳音鏡,觸及鏡面,傳聲呼喚着遙遙遠方的謝疏寒。

傳音鏡連通,陸衍卻一時沒有說話,只留鼎沸人聲傳到謝疏寒那邊去。

兩息過後還未聽見陸衍吭聲,謝疏寒疑惑的聲音自千裏傳音鏡中傳來:“怎麽了?”

謝疏寒還以為是自己剛才挂斷千裏傳音鏡讓陸衍大狗勾傷心了,特意放軟了聲音,輕言輕語的問:“怎麽不說話?”

“師娘。”陸衍雙指輕觸傳音鏡鏡面,指腹撫過,術法生效。

他拿着千裏傳音鏡,手腕微轉,鏡面對着浣溪城中熱鬧非凡的景象,通過鏡面将這繁華的畫面傳遞給謝疏寒看。

“師娘,浣溪城好熱鬧。”鏡面一轉,掠過街巷上成雙成對的男女們,陸衍輕嘆一聲:“他們在過節,可我卻是獨自一人。”

“我想師娘了。”陸衍聲音微低,透露出失落的情緒:“我想和師娘一起在浣溪城過節。”

“想和師娘一起在手腕上系上七色彩繩,一起走在人堆裏,一起泛舟游湖。”

喧鬧的場景下,陸衍的低語清晰入耳:“無論做什麽事都好,只要有師娘陪着、跟師娘在一起就夠了。”

謝疏寒安靜了片刻。

他身在天衡宗裏,正坐在房中的床榻上,而手邊正放着明日要再試穿一次的吉服喜裙。

謝疏寒拿着千裏傳音鏡,仔細看着鏡面上映出浣溪城燈火如龍的光景,以及明朗的夜空。

他起身去推開窗,任由擱置膝頭的大紅織金蓋頭滑落在地。謝疏寒擡頭看向天衡宗的夜空,漫天星河,星光燦爛。

這與陸衍看見的,是同一片夜空嗎?

半晌後,謝疏寒才緩緩開口,回應陸衍道:“那日後,我們一起去浣溪城過節。”

“好。”陸衍立即答應下來,像是生怕謝疏寒反悔似的,“就這樣說定了,師娘你不許反悔。”

“不反悔。”謝疏寒無奈又好笑,陸衍怎麽這麽沒安全感?他道:“我又何曾騙過你?”

陸衍不由露出笑意,眼中情意濃烈,沖淡了他周身冷冽的氣質。

南地的氣候也溫柔,冬日的寒冷已尋不到蹤跡,初春的晚風帶來和煦的暖意,吹得人連心情也雀躍。

陸衍一邊與師娘閑談,一邊往客棧回去。

他看見路邊的花草樹木長得都是他滿意的模樣。他喜歡師娘,也愛屋及烏的喜歡這座養育師娘的城池。

回到客棧中,此處因為天衡中弟子前來,便未接待外人。現如今只有一群同門在大堂中嬉笑打鬧,比之外頭大街小巷裏的熱鬧景象也絲毫不遜色。

“陸師兄回來了啊!”衆人看見陸衍回來,都出聲跟他打招呼。

有弟子眼尖看見陸衍手腕上系着的七彩繩,震驚道:“陸師兄,你怎麽帶着這個?我問過了,這個是要有心儀之人才能帶的。”

那弟子還以為陸衍不知其中含義,向他解釋說:“這個是道侶或是有情人之間互送的東西,有祈願一生恩愛、白頭偕老等美好的寓意。”

“陸師兄,你怎麽給帶上了?”大家都知道陸衍這麽多年就沒對誰有過好感,“是不是哪個攤販為了賣東西故意騙你買的?”

“是啊。陸師兄,你是被騙了嗎?”

陸衍緩緩搖頭。他掃了一眼,看見這群單身弟子們手腕上幹幹淨淨的,果然沒有帶着七彩繩。

陸衍淡然道:“我有心儀之人。”

他想到了謝疏寒,冷淡的面孔不禁柔和了幾分。

可這個表情在弟子們看來,何其可怕!就如同一座長久不化的冰山忽然消融,化作了一池溫柔的春水。

這可是昔日冷冽淩厲、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的陸師兄啊!

衆弟子當場震驚。那眼神就好像在說,你悄悄的找到道侶,然後驚豔了所有人。

大家徐徐消化這一重磅消息。

片刻後,又好奇起來。八卦消息總是讓人精神振奮,衆人七嘴八舌的問:“陸師兄,你的心儀之人是誰?”

“是宗門裏的師姐師妹嗎?還是師兄師弟?”

“我沒看見陸師兄跟誰親近過,應當不是咱們宗門裏的人吧?”

“不是宗門裏的人,還能是哪裏的人?總不能不是人吧?畢竟陸師兄跟外面的人接觸得更少啊。”

“師兄,你心儀之人曉得你喜歡他嗎?你們在一起了嗎?”

“師嫂好看嗎?”

陸衍唇角微翹,看着一衆弟子們叽叽喳喳的發問,卻并未答話,撥開聒噪的衆人悠然往樓上房間走去。

這一切疑問等他繼承師娘昭告世人的時候,不就都能知道答案了嗎?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衆人動身前往謝氏族地。這裏埋葬着謝氏先祖,以及滅門那夜慘死的所有謝家人。

香火缭繞,縷縷煙氣袅袅升騰。

其他弟子們祭拜後便默然離開,獨留下陸衍在宗祠內。他閉目唱完悼詞,又對謝家先祖訴了幾句話,這才睜開眼。

陸衍擡頭仰望,看着奉案上列着的一尊尊牌位,看了半晌後,收回目光時視線觸及遺奉上供奉的族譜。

他愣了一愣,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

族譜分作玉簡與書卷一式兩份。玉簡方便修士以神魂查閱,書卷則是方便凡人查看。

兩份族譜上都畫了禁制,非謝氏血脈不得觸碰。

天衡宗定時派人打掃的時候都刻意避開了這兩份東西。既是怕冒犯先人,也是怕禁制傷害到自己。

可陸衍不知其中緣由,他徑直伸手過去拿。

他血液中留有謝疏寒昔日的一絲血線,而平時他在謝疏寒身上打下烙印留下氣息時,自然也沾上了屬于謝疏寒的氣息。

亦因此,禁制僅僅是微光一閃而過,毫無阻礙的讓陸衍輕易的拿起了玉簡。

陸衍本意是好奇,他将玉簡貼于額間,想瞧一瞧自己“岳父”“岳母”是哪兩位先人。

可幾息功夫過後,陸衍覽盡謝家的所有名錄,卻未将玉簡放下。

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慮之色後,再次将神識探入玉簡中,擰眉反複查看。

一刻鐘後,陸衍放下玉簡。轉而伸手去拿起厚厚的族譜卷宗,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

修士神魂強大,閱覽起宗譜來一目十行,陸衍很快便翻完卷宗。

但他翻完了又重頭看起,三番幾次後,确定自己仔仔細細都看過了,沒有任何缺漏。

可是沒有找到謝疏寒的名字。

陸衍甚至還以謝疏寒的小字昭昭去找,也沒有。

玉簡錄名記入族譜時,還會分出一縷神魂附入其中。而浩瀚的魂海中,陸衍找了許久,找那縷屬于謝疏寒的神魂,亦是……

沒有。

沒有謝疏寒的錄名,沒有他出生年限的記載,也不知他父母是何人。

而族譜上,謝氏滅門前三個月還最新添上了幾筆,錄的是一個外室女與一個義女的名字。

這說明謝氏族譜是時時都在記載的,沒有道理漏掉了幾百年的謝疏寒、找不到謝疏寒的名錄。

陸衍将目光投向上首的牌位,眉宇間的困惑與不解越發濃重。正心生疑慮之際,忽然心神微動。

他留在楊铮秘室裏的留影石,有動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件悲傷的事,我前面有個伏筆劇情忘記埋了。

之前有朵名叫“常相見”的花曾經将師娘的手指割破,并吸收了一滴血進去。後來這朵花交給陸衍。

這裏本該寫的伏筆劇情是:陸衍某次也被常相見割破了手,他的傷口跟花産生接觸的時候,師娘的那一絲血線也跟他的傷口産生了接觸并混融。

由此,陸衍體內是含有一絲謝疏寒的血液,才能在這章的劇情中不被族譜禁制排斥。

但是本鴿子大腦不靈光,居然忘記寫這個劇情了!不過沒事,現在我在作話裏說出來,大家看完就當我寫過這個伏筆劇情了

#上章精選評論#

【讀者:油菜花的紀 所評章節:52 所評內容:

我知道了!南海觀音座下童子楊珍妮是個天閹!!!偷了觀音坐下蓮成了仙人入了魔卻是個 不行 的魔頭!!不行!!!!!!】

【[1樓] 讀者:我離孤單幾公裏

?好家夥,我贊同 】

楊珍妮:?這裏又瘋了兩個讀者,快來人把她們拖下去!

【讀者:天賜良緣(最愛甜文) 所評章節:52 所評內容:

試圖鑽進存稿箱OvO】

【讀者:咦嘻嘻嘻嘻(ω) 所評章節:52 所評內容:

試圖爬進短短存稿箱。】

某短短作者:想不到吧!我的存稿箱是空的!(露出變态的笑容.jpg)進了存稿箱就別想跑,我要把你們堵在牆角嘿嘿嘿嘿嘿嘿嘿

【讀者:一言九頂 所評章節:52 所評內容:

不交】

某貪圖營養液份子錢的作者:看人家大婚怎麽可以不交份子錢(狗頭)等下我叫楊珍妮親自來催份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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