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閻羅殿

諾大的正廳燈火幽暗，忽明忽滅。看不清顏色的牆壁上倒映着各種鬼魅飄渺的影子，随着四周劈拍作響的火柱顫動着，地下隐隐幽幽傳來的哀號聲。火光明滅處，青煙飄渺中，朦胧可看見頭頂的匾額上書“閻羅殿”三個大字。

“殿下，臣回來了！”長胡子綁匪走進大殿正欲行禮。

“免禮！”本來安靜在看折子的閻羅王見到來者，立刻放下折子：“陸判！那二人審得如何？”

“微臣慚愧，暫時還無頭緒，青年女子還沒問出由來就又暈過去了。少年女子一直不曾醒來。老臣已派青面小鬼在一旁看守，待醒來再審。”

聽聞此話，閻君沉思了一下：“傳鐘顯！”

一旁的小鬼正待傳召，只聽見大殿內一聲疾呼：“殿下——”屏風後快步閃出一個人來：“罪臣鐘顯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天師鐘顯伏身拜地：“罪臣失職，請殿下發落！”

“鐘顯，你要本王如何降罪？如今那二人屍首都被你一錘子雷火燒了個幹淨，放回去都無處安身。給你三日時間，将這兩人安排個好去處，一定要她二人心甘情願接受安排。安排好了你再回來受罰吧。”

“罪臣尊命！”鐘顯正待退下。

“且慢！陸判同去協助于你！”閻君補充了一句。

長胡子綁匪也領了命，和鐘顯一起退下。

待二人退下後，閻君的座椅旁漸漸幻化出了一個影像：“臣鐘馗參見閻君！”

人影清晰起來：滿面劄須不怒自威，雙目如電炯炯有神。

閻君笑道：“鐘卿方才為何不現身？”

“鐘顯這孩子雖接我職責不久，但是做事膽大心細，考慮周全，很少出差錯。這次不知緣何由犯下這等錯誤。內心必定已是自責極深，如若下官再出來加以責罪，怕是他自己就跳下十八層去了。願他能将功補過，給那二女一個好的處！”

閻君贊道：“你果然想的周全，但是雷火劈錯人這件事情太過蹊跷。你且下去好好查一查，怕是這陰曹地府內有什麽蹊跷。”

鐘馗微微一驚：“閻君可是說鐘顯的雷火咒出了問題乃是另有隐情？可是誰膽敢拿這種事情來做手腳，被抓到了是要形神俱滅永不超生的。”

“本王亦覺甚奇，這地府內的一切本君皆明了于心，縱有惡念滋生者，惡行逆施者，亦是前世輪回的因果報應，史官皆記錄在冊，有典可查，有章可循，但唯獨這鐘顯誤殺一事卻無因無由無跡可尋。”

“委實奇怪！臣入地府任職距今，算來已有近千年，從未見過此等怪異之事，一時不得詳解，微臣慚愧！”鐘馗俯身慚拜不起。

“鐘卿大可不必如此！”閻君擡手扶過他：“自天地萬物之初，便有那自天地而生，歷經無數次輪回的各樣物種，有各樣造化，生各樣形态，事各樣工種，不知亦是正常不過矣，但有一樣鐘卿可知？”

“煩請閻君明示。”

“昨日幽冥潭守護者來報，種在潭心的玄檀樹開花了。”

“玄檀開花？”鐘馗奇道：“莫不是那自開天辟地之始，便無根無系自生于幽潭之心的玄檀樹？”

“正是！此樹之花千年一開，花卻只開三日，恰是那人間三年，開花後舊木沉入地底最深之處，新木遇際重生新芽，将再生長千年。”

“記得上次花開，下官還未曾入地府任職，雖略有耳聞，但亦不曾得知個中細節，煩請閻君講解。”

閻君颌首道：“天地萬物之初，混沌漸清，依盤古大神而生的萬靈萬物皆繁衍滋生，左眼升日，右眼成月，膚肌為壤，血液做河，毛發生林，齒骨亦是那各類金玉石，但你可知那心髒去了何方？”

鐘馗側頭緩道：“下官記得那日王母生辰，地府衆仙受邀，趕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私下見到太白金星酒醉，扯住老君袖子不放，口中亂語：“你只知用天宮之水煉我這丹藥，藥效确實不夠，小老頭兒不開竅倒也罷，現而今小仙指條明道給你走，那地府內有個開天辟地之初便生出的幽冥潭，乃是盤古大神之心化成，你且去取那水來替我煉丹可好？”

但見那老君橫眉怒目，啐出一口涎水：“呿！無知蠢貨，沉即為濁，那幽冥潭水更是濁中極品，亦不知會生出何等妖物，你這天宮之人竟想拿地府那極濁之物煉丹，莫是厭了當這神仙不成？”二人拉拉扯扯，更有多話，下官沒聽清，亦不知這二位仙家酒後之語可否當真？”

閻君點點頭：“幽冥潭的确是盤古大神心髒化煉而成，但長出這玄檀樹卻是後來才有的事，亦不知何年何月，守潭的使者見那潭心忽而長出了樹木，經至千年便潭水顫動翻湧，接而開了三日滿樹的絢燦白花，之後便沉底消失不見，後來經多方查證才知做了地藏佛的底座心去了，真乃奇事！”

“無端生木，繼而開花卻無果，又能無根新生，莫不是有甚怪異詭像？閻君可知發生何事？”

“那年……”閻君皺起了眉：“地府內頭一次嚴重失職，誤拘了一對帝王家母子的性命，本以為補救便可，豈知卻因地府的疏忽，未有及時追查，導致人間朝代瞬變，妖孽橫行，戰亂頻起，民不聊生，此禍亂連續了三年，死傷十餘萬人，恰是那開花的三日，人間的三年……而今潭水已起波瀾，逾湧逾烈之勢，花亦愈開愈豔，怕是又将有妖物重生，所以本君令你查處此次雷火咒之事，望在及時止住這還未開始的惡行，救天下蒼生。”

“下官定當不負使命，請閻君放心！”鐘馗抱拳俯首，面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