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
高山南醒了,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夠再次睜開眼,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任務沒有完成,按照世界給的資料,失敗的懲罰就是直接抹殺,但是他現在還活着,這是為了什麽?
他想了又想,只覺得腦袋疼痛難忍,四下打量發現自己在一個十分奢華的房間裏。這房間布置的金碧輝煌,磅礴大氣,猶如人間帝王所住。
我這是穿成皇帝了?
他盯着正吐煙的瑞獸,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眼皮越發重了起來,正待再次睡個覺時有人推開了他的房門。
“宮主萬福,前幾天趕下山的那個小子今天又跑上來了!”
……公主?我這次穿成女人了嗎?
高山南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該恐慌還是該慶幸。
“……宮主?”那人又問了一遍。
高山南回過神,他現在沒有融合記憶,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秉持着少說少錯的原則,他輕聲道:“随意。”
呃,聽聲音是個男人,高山南這下是真的有了一點不爽。
“弟子明白。”那人拱手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
沒過一會,就聽見外面一陣嘈雜,數人呵斥聲,木板斷裂聲,雙劍碰觸聲,以及……陣法啓動聲。
陣法啓動……?
高山南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識的做了幾個手勢,屋子裏突然出現幾個陣法符箓,他一怔,臉上陰晴不定,最後冷聲罵道:“賊老天!”
他在上個世界沒有完成最終任務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與他想的不同,并不是讓他自此消失,而是将他已知的某項能力消除,例如在武俠世界,他就只能知道一半的劇情,而在這裏,他沒法修成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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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裏是一個修真的小說位面,名叫《我命由我不由天》,而主角葉文師前世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一心修道,好不容易修成合道帝君,只差一步就能得到天道眷顧,成為飛升十二人之一,結果一招踏錯,被人算計,本以為身死魂滅,卻不想一切重頭再來。
現在正是葉文師重頭再來之際,而高山南也成為了他最早的踏腳石——靈聚宮宮主高修。
靈聚宮雖然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門派,可是在修真之人成千萬的現世來說根本不入流,正規道士不管俗事,不扯俗務,與凡人劃清界限,只管悶頭修煉,但是無門派傳承的散修卻要為了幾顆靈石頭破血流,而高修就是這樣的一個散修,他隐瞞自己散修身份,建立門派,拼命斂財,只為一朝飛升。
卻沒成想被葉文師看破。
葉文師自己也是一個沒傳承的散修,但他現在一要錢二要材,所以他便起了殺心,殺掉高修,然後冒充他的身份,等到自己潛心修煉成為築基中期之後花錢到道宮去買正式的道碟,然後再去走他的大道。
本該如此,直到高山南穿過來。
葉文師輕巧的打開房門,他不過是個少年模樣,一身青色道袍,下擺處幾點血色,也不看高山南,舉劍便道:“能死在我手中已經是你最大的作用了。”
聽到此,高山南罵道,“作你媽——”
誰也不想一過來就死掉,高山南手指一轉,挽了幾個手花,朝葉文師道:“今日我若死在這裏,我手中所有東西你妄想能動一分!”
葉文師輕巧躲過,也不見他用道法招式,幾個轉身,便從門口走到了他的床前,“你也不過入道七層的功力,我已到築基,現在消除你的禁制不是手到擒來?”
“你真以為我會用禁制?”高山南狠狠的盯着他道:“小爺辛辛苦苦三十年,怎麽可能一朝送人做嫁衣?你能這麽想是太小看我了吧。”
葉文師挑眉道:“是小看你了。”頓了頓,他雙眼發亮的看過來,“不過那又如何?就算找不到也對我沒有損失,不過是重頭再找,但是你卻沒了性命。”
高山南一愣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先別說小不小看,就說現在你要如何從我手中逃走。”葉文師微笑,他長相豔麗,眉目如畫,笑起來就給人一種極其溫軟可欺的印象,但這只是假象,高山南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扮豬吃老虎。
“我是奎天木金耀骨。”高山南道。
聽到此,縱使葉文師見識頗多,也不禁眼前一亮,他上前一步将高山南壓倒在身下,一手鎖住對方手腕,另一只手探進對方胸襟,沿鎖骨一路摸到肚臍,“好!好!好!”
葉文師連說三聲好,看向高山南的眼神複雜起來,他與他對視半晌道:“我是願意,你可不能反悔?”
高山南被他這麽摸得反胃,聽到此便白他一眼道:“我既然說出,就不會反悔,你我都是修道的人怎麽會言而無信?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葉文師道:“你說。”
“你要助我成仙。”
葉文師猛地擡頭,心中計算良多,眼中火熱也退下一些,“不行,不行。”他搖頭道:“奎天木金耀骨雖然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天品骨,但也正因此它是絕對沒法修成合道,更別提成仙,你這麽說不是故意為難我嗎?”
“世間皆道‘天下根骨,天品最強,七分人骨,三分天定’,我既然是天品骨又怎麽會成不了仙?”
“根骨強的多了去了,有許多天才也是後期被不入流的功法糟蹋了,而你卻是前期就不行。”
“為什麽?”高山南明知故問。
葉文師果然道:“奎天木骨是世間絕佳的雙修爐鼎,你是個男人,擁有女人骨也就算了,但你這還加金耀二字,世間最陽剛之骨,一陰一陽你身上全齊,要麽安心當爐鼎,要麽去走你修行正道,但這麽做問題又回來了,據我所知,這世上功法沒有你能用的,要不然在元神期就會隕落,要不然就幹脆到不了元神期。”
“我現在說要自己修煉,你願意嗎?”
葉文師不說話。
高山南嗤笑道:“不過看我是塊好肉,你先咬兩口罷了,我都不在意你又作何在意?我現在有求于你,你要不然答應,要不然不答應,現在搞得好像一心為我似的,別整這些虛的,咱倆雙修這事已定,我修道就是為了成仙,或許哪天我運氣好就走到你的前頭。”
葉文師笑笑不語。
高山南又道:“既然如此,我的那些東西本該二人合用,你住在哪裏?等我辦完事情就過去找你。”
葉文師沉思片刻,道:“這樣也好,散修身份若是暴露勢必對你我二人不利,我先回去,三天之後,在這裏會合。”
高山南同意,見葉文師真的走遠之後,才慢慢冷笑出聲,“真不愧是主角,三言兩語就把我的底掏完了。”
葉文師幾句話就問清他沒有逃跑的念頭,又給他三天時間讓他去拿積蓄,順便堵上了他去找靠山的後路。
真是老奸巨猾!
且說入道與築基是天壤之別,就是葉文師只是入道,他也打不過。
一個修陣法,一個修劍法,從根本上就是只能守不能攻。
這世界上的修道設定為入道——築基——精魂——元神——合道——陸地神仙。其中入道分為七層,為最基礎;築基分為四層,前期,中期,後期,巅峰;精魂分為三層,心動,金丹,元嬰;元神也分為三層,出竅,分神,合體;合道亦是三層,洞虛,大乘,渡劫。
至于陸地神仙那就基本上有數萬年壽命,縱使沒法成仙,也可與天同齊。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長生不死也未必是件壞事,他在心裏比較了一下,漸漸就把心偏向長生。世人修道,不外乎想要那些神通,但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夠與天同壽,高修也是這麽想的,只是這身骨頭實在費事,再加上世界對他的限制,想要的得到成仙那幾乎就是癡人說夢。
神通用不了,勢力也要給葉文師,除了保全性命之外還要思考如何把自己推上正軌。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與主角見面,高山南有無數個機會可以轉變兩人立場,至少不是以雙修為名。高山南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并不是所謂的成仙,他那麽說只是給葉文師留了一個底,他的任務是要成為葉文師的心魔。
但是能成為心魔就必須得是葉文師頂頂喜歡的人,這對于已經活了幾千歲幾乎看破生死無欲無求的合道帝君來說十分不容易,修道即是修心,每個境界要想跨出去也必然會有一道天劫,而幾乎站到頂端合道帝君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心魔,能站在這個位置上的縱使性格不提,但本心必然堅固不催。
這下可是難辦了。按照接下來的劇情,葉文師可是出手狠辣,一切以利益為先,雖然對幾個人有過指點,但那也是人家有用處,那麽我呢?我有什麽用?雙修嗎?
高山南這麽問自己,雙修功效雖然可以少奮鬥幾年,但終歸不是正道,葉文師在得到他想要的必然還是會再次走他的正道,除非……和他結成道侶。
高山南頓時覺得頭疼,先不提自己十分惡心和男人結成道侶,就是願意,他也不一定能成為對方的心魔。
因為葉文師一定會在他成為心魔之前就把他除掉。
好煩……
高山南煩躁的吐出一口氣,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個身穿淺藍衣袍的侍女偷偷探進頭來,看見高山南完好無損,眼睛一亮,跑了過來。
“宮主,您沒事吧!”這侍女長相只能算是清秀,但是滿眼的歡喜倒不似作假。
高山南在腦中轉了一圈也沒想起來這位是誰,還是那侍女機靈,朝他道:“奴婢小沫,是粗使丫鬟。”頓了頓,她又道:“宮主,奴婢見到那個賊人已經走了,靈聚宮上下也死得幹淨,咱們是要複仇還是隐居?”
“既然都死了,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小沫一怔,遲疑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聽到外面打鬥聲就藏在了廚房,等到出來的時候外面就只剩下一堆堆的屍體。”
高山南并沒有懷疑她的話,小沫的衣服上沾有一些煤灰,應該是躲在廚房裏沾到的,而且靈聚宮出身魔門,打打殺殺也是常有的事情,雖然是個丫鬟,但也見過不少死人不至于害怕到不能動彈。
“人都沒了……那就散了吧。”高山南起身,随手拿了房間裏的一些東西遞給小沫,“這些你拿着,變賣之後應該可以過的不錯。”
“奴婢不走!”小沫突然跪了下去,她朝高山南磕頭。“奴婢這條命是宮主給的,就是殺了奴婢,奴婢也不會走的!”
“你這是何苦,我不過……”高山南的話頓住,小沫那雙眼睛裏有着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愛慕,那是如同火焰一樣,熱烈又刺眼。他有些恍然,似乎在很久以前也在某個人的眼睛裏見過。
再拒絕的話就說不出了,高山南本質上也是一個很心軟的人,他默許了這種行為,嘆了口氣道:“那你就跟着我吧。”
三天時間如浮雲掠眼,轉眼就過,高山南特意梳洗一番穿上華貴的料子,站在自己靈聚宮的門口,從早晨到中午,直到最後一抹陽光消失,他轉過頭朝小沫道:“走吧。”
小沫點點頭,将手中的火把扔進了靈聚宮裏。
“三十年的積蓄一掃而光,感覺怎麽樣?”葉文師沒有半點遲到的愧疚,他朝小沫揚了揚下巴道:“你跟我雙修怎麽還帶着一位美嬌娘?”
“與你無關。”
葉文師啧啧兩聲,道:“當然有關,日後是你與我,還是我們三人一起總得有個交代,我好做個心理準備。”
小沫無動于衷。
高山南眼中閃過贊賞,他朝小沫解釋道:“所謂雙修,只是共同修煉,與話本裏的不同。”
小沫這才看他,高山南也不再言語,從袖中拿出乾坤袋交予葉文師,“這是我的所有東西,以後就托你照顧我們二人了。”
“好說好說,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還是很有信譽的。”
高山南不理他的渾話,将雙手籠于袖中,默掐手決,平地出現一把寶劍,他看了小沫一眼,對方便乖乖站了上來,于是便轉向葉文師道:“帶路吧。”
葉文師目瞪口呆,咋了兩下嘴,“我倒是開了眼,就算上京的溫柔公子大概也沒有你這麽能膩歪。”
原文:
葉文師在一破爛廟堂裏醒來,他盯着那只剩半張臉的彌勒,突然覺得發冷。
恍若昨日還在富麗堂皇的洞府中修煉,怎麽今日就到了這裏?心裏驚駭,但面上不顯,幾千年的時光早就把他訓練的波瀾不驚。
他四下看看,只覺得眼熟,但也僅僅是眼熟。
怎麽了?
他的童子呢?
地板還是灰塵,身上的衣物也不合身,就算掐指算術也無法感應天道,這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重新看着那彌勒。
突然明白了。
……那人還是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