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啦!依舊留評送紅包
須走嗎?”
“嗯。”
“去幾天啊?”
“十天半個月。”
林疏清不死心地問:“那到底是十天啊還是半個月啊?”
刑慕白:“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
林疏清嘟囔:“說了跟沒說一樣。”
“那你現在在開車回隊裏?”
“不然?”他的眉角微微揚起,反問。
林疏清嘆氣,“好吧,”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那看來晚飯确實是吃不成了。”
刑慕白開着車,沉默不語地聽着她在那端絮絮叨叨,本來煩躁的心情莫名的突然就好了一些。
“唉隊長,”林疏清突然想到什麽,興沖沖地提議:“那就把吃飯的約定推到你回來再落實?”
片刻,林疏清聽到他低聲“嗯”了下,她剛笑開,又聽他說:“那就等我回來再說。”
語氣聽上去……還不錯?
“唔,好!”她爽快答應。
挂掉電話後刑慕白低嘆了下,把藍牙耳機摘掉,加快了車速。
回了隊裏走之前還得和魏佳迪說些要注意的事。
難得能正常下班,林疏清要走的時候遇到了也要回去的蘇南,蘇大公子沖林疏清晃了晃車鑰匙,“捎帶你一程?”
林疏清的心裏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念頭,她拉住蘇南就往停車場快步走去,“帶我去朝安區特勤中隊。”
蘇南被她扯着往前走,笑呵呵地說:“這麽迫不及待去見刑大隊長啊?”
林疏清白了他一眼,說是啊是啊,特別想見你大舅子呢。
蘇南立刻閉嘴不說話了。
……
刑慕白往行李包裏裝衣服,魏佳迪坐在他宿舍的凳子上,歪着身子用手托着腦袋,嘴裏還叼了根牙簽,“你就這麽走了?給臨陽的消防隊去當什麽代理指導員?讓我獨自一人帶一整個中隊?”
“不是,他們就一指導員受傷,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事兒,怎麽還非要調人過去,又偏偏把你弄過去?咱們這邊比他們那裏忙多了好吧!”
刑慕白心情也不好,可上級的命令他又不能反抗,只得服從,這會兒聽到魏佳迪的話,更是心煩,道:“這次上面說會調個人過來協助你,反正就是考核筆試之前想方設法不讓我呆在這裏。”說完又語氣挺差的嗤笑,“我前兩年不在隊裏不也是你一個人帶整個中隊?”
前兩年外派進修,說是讓他去學習新的作戰策略拿回來教給消防隊,其實更多的還是讓他脫離一線,保他安全,畢竟特勤中隊長這個職務,危險系數比一般的消防隊隊長還要高。
這件事在刑慕白的心裏并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反而會讓他反感,這和特殊對待有區別嗎?對魏佳迪對中隊的每一名戰士公正嗎?他的命是命,別人的就不是了?
魏佳迪把牙簽拿出來,更加來勁,“還跟我提前兩年,你知道我這兩年跟我媳婦才見過幾次面嗎?媽的老子都要想瘋了。”
拉好行李包的拉鏈,拎在手裏,垂眸睨了魏佳迪一眼,吐字:“出息!”
魏佳迪翻着白眼輕哼,挑釁說你一個連對象都沒有!的男人怎麽可能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那種滿足的感覺。
刑慕白冷冷地笑了下,“本來想等我從臨陽回來給你多點時間好好陪陪弟媳。”
“但我突然又不想了。”
魏佳迪:“……”
“哥,哥,白哥……”他在後面追着刑慕白往外快步走,一臉的谄媚。
在跟着刑慕白往停車場走的時候魏佳迪正經起來,若有所思地說:“不過話說回來,看這意思這次領導們是鐵了心想齊心協力要把你搞到大隊去,老白你根本沒辦法反抗也沒退路啊。”
刑慕白沉着臉沒說話,甩掉魏佳迪上車,開到中隊門口時崗哨向他敬了個标準的軍禮,放行。
結果刑慕白在開車出中隊門口的時候有輛很拉風的墨藍色跑車突然在門口不遠處停了下來,随即一個女人就從車上跳下來向這邊跑來。
是林疏清。
蘇南把人送到聽了林疏清在車上時再三對他說的話,沒有等她直接掉頭就開車走了。
林疏清伸手攔住刑慕白的車,讓他下來。
刑慕白身上穿的是翠綠色的軍裝,上半身是短襯,衣擺收進了褲腰裏紮緊,腳上的黑色皮鞋锃亮無染。
他開門下車,林疏清走到他面前,仰頭望着他,幾秒後忽而笑起來,歪了點頭,眼睛在他的身上來回打量着,臉上盈着淺笑說:“還是第一次見你穿夏常服,刑隊長,你很帥嘛!”
男人微微皺眉,英俊剛毅的側臉線條緊繃但流暢,顯得愈發冷清,氣質傲然如挺拔的松柏。
“你跑來做什麽?”他問道。
林疏清眨巴着眼睛,“當然是想在你離開沈城之前見你一面。”
刑慕白低哼着短促地笑了下,“只是半個月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林疏清經他提醒忽的想起了什麽,她驚醒般的“哦”了下,說:“我來是有事想同你說的。”
刑慕白的眼尾微挑,等着她說要對他說的事情。
林疏清屈起食指對他勾了勾,“湊過來一點。”
刑慕白:“……”
他像個木頭人似的,站着沒動,只是垂着頭,斂眸盯着她。
林疏清輕啧,只能擡起腳來,她伸出手幫他整了整衣領,雖然他的衣服很工整,一絲不茍,但她還是裝模作樣地摸了一番,借此吃了一點小小的豆腐,然後手就摁着他的領邊,離他極近,用只有他們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9月4號傍晚六點,臨陽海邊,不見不散。”
話音未落,林疏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松開手,站穩,邊拉開包的拉鏈掏手機邊笑着沖刑慕白慢悠悠提醒:“到時候我會過去找你,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就又會見面了喲隊長。”
說完就拿出手機接通。
刑慕白:“……”
林疏清本來笑吟吟的面容突然嚴肅起來,她皺着眉說了句知道了就挂了電話。
“刑慕白,你趕時間嗎?我要回醫院……”
她還沒說完,刑某白就幹脆利索地回了她兩個字——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俗話說……長兄如父
還沒把晗晗大美女娶到手的蘇少爺對大舅子還是有一點點忌憚的
☆、榮光17
刑慕白到臨陽縣消防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十點鐘,他這人不喜搞那種特意讓全隊的兵出來接待的事情,況且只在這裏呆半個月而已,他提早就和現任的臨陽縣消防隊長嚴恒打了招呼,所以他到消防隊時只有當年的隊友嚴恒一個人來接待他。
兩個人這些年雖不在同一個地方任職,也沒有經常聯系,但做着相同的工作,有着昔日過命的交情,再次見面依舊熟絡,一點都不會尴尬生分。
嚴恒帶刑慕白去了給他準備的房間,刑慕白放下東西兩個人就去了食堂。
這九年來很多事物一直在變化,政教樓、寝室樓、訓練場……都翻了新,但消防隊還是當年那個消防隊,從進消防隊的大門開始刑慕白的心裏就有一股特別熟悉的感覺,畢竟是自己呆過的地方。
正對消防隊門口的辦公大樓上明晃晃的貼有十二個寫有大字——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
食堂裏的牆壁上依舊挂着珍惜糧食的指示牌,兩個人拿了飯菜就端着盤子找了位置坐下。
在部隊裏吃飯不說話,是紀律,也是他們早就養成的習慣。
讓刑慕白填好肚子後嚴恒和他去了訓練場,兩個人邊走邊說,最終在草地上直接躺了下來,望着上方夜空中明亮發光的星星,聊着這些年來不痛不癢的瑣事。
“楊隊長現在在企業的保衛部做主管,每天/朝九晚五,還挺好。”嚴恒雙手擱在腦後枕着,嘆息道:“就是一到陰雨天很遭罪。”
刑慕白撇頭,目光詢問。
嚴恒扯了個笑,“隊長有次出任務被砸傷了腰,恢複了好久才能下地走路,只不過後來只要遇到陰雨天他的腰就疼得厲害,不然哪會提早退役。”
半晌,刑慕白道:“明天一起去看看隊長吧。”
嚴恒笑,“沒問題!”
“隊長看到你肯定會特別開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往事,嚴恒有些好奇地問刑慕白:“唉,老白,當年你突然調離咱們隊不會真的是因為那場6.24火災吧?”
刑慕白默了默,沒有立刻說話。
嚴恒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說:“這些年來我總會有意無意地想起那場火災,也不知道為什麽,6.24火災給我留下的印象特別深。”
當年刑慕白帶着隊友沖進火場救人,撞門的其中一個隊友,就是嚴恒。
刑慕白的腦袋枕着一條手臂,聽到嚴恒的話後過了須臾,他坐起來,一條腿屈起,胳膊搭在上面,扭頭低眸問:“當時後來經過調查警方怎麽說來着?”
嚴恒起來,盤腿而坐,不假思索地回答:“具體原因根本就沒查出來啊,只能歸于防火不當。”
說完他就撓撓頭,有點不解地喃喃道:“可是為什麽那個女孩能活下來,她的父母卻被燒死了呢?”
刑慕白的腦子有些亂,很多事情在腦子裏胡亂地竄來竄去,他擡起手揉了揉眉心,低聲說:“她不是後來才跑進去的嗎?你忘了?”
嚴恒恍然大悟,“你不提我還真忽略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點。”
“這女孩也是夠大膽,敢往火場裏沖,不要命的主兒。”
刑慕白正站起來,聽到嚴恒這樣評價林疏清,極其輕小地似笑非笑哼了聲。
确實,不要命的主兒。
……
雖說只是暫時的代理指導員,還是個挂名的,但刑慕白這人向來認真,在哪個位置上就做相應的事,而且一定要做到最好。
所以隔天上午他在教室裏給一群消防兵講了一些理論,下午嚴恒帶隊去訓練場,開始用刑慕白給出的全新的方案訓練他們,幾個小時下來,到傍晚解散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竊竊地埋怨他,說他制定的什麽鬼訓練方案,簡直不把他們當人看。
說話的是進隊沒多久的新兵,還沒二十歲,皮膚黑呦呦的。
刑慕白意味不明地冷笑了聲,“剛才說話的那個,出列!”
男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站了出來。
刑慕白背着手踱步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地問他:“來這裏多久了?”
“報告指導員,一個月零七天。”
刑慕白微微眯眼,他就知道是個屁事不懂的新兵蛋子,刑慕白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沒再多說什麽就讓他們去了食堂吃晚飯,自己和嚴恒出了消防隊看望楊隊長。
全隊的人都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晚上回到消防隊後刑慕白換上作訓服,讓隊員們集合,開始驗收下午訓練的成果,記分。
那個男生的排名在第十,雖然不是最後,但也并不靠前。
“薛坤!”
“到!”男生出列。
刑慕白問:“你對你自己的表現滿意嗎?”
男生沒說話。
刑慕白頓了下,“還差得遠,不止你,”他的目光掠過後排的兵,“你們所有人都是。”
“你們以為領導為什麽會派我過來?為的還不是想努力提高你們的身體素質和作戰水平,到時候進了火場去了救援現場能少一點傷亡。”
“在部隊裏你們就是國家的,包括命,要每時每刻随時随地做好作戰的準備,一旦警報拉響,不管你在做什麽都得立即停止趕往現場,最基本的體能都不夠強,還想進火場救人?”
刑慕白對薛坤揚了揚下巴,“歸隊。”
随後繼續冷然地說:“我不管你們平常的訓練是怎樣的,這半個月我是你們的指導員,你們就得聽我的方案安排,再苦再累,都得咬牙給我撐下去,作為國家培養的男人,這點罪都遭不得,幹脆也別在部隊裏呆了,中國軍人沒這麽弱。”
刑慕白這一番話激起了隊員們不服輸不服氣的意志,接下來的幾天一天比一天訓練辛苦,嚴苛到近乎魔鬼式訓練,但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着。
中國軍人,最不缺的就是吃苦耐勞。
日子過的特別快,眨眼間一個星期已經過去。
9月4號下午訓練結束後刑慕白就回了宿舍,洗澡換了便服,開車出了消防隊。
臨陽縣臨海,算是一座海濱小城,這幾年來旅游業也發展的越來越好,九十月份,正是游客正多的季節。
刑慕白一向守約,沒有特殊情況從來不會做遲到這種事,說的六點,他在五點五十分就到了海邊。
停好車後刑慕白下車,倚靠着車門等了幾分鐘,然後繞到車前蓋随意地坐下,抱肩,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擡眼就看到了海平線上被金色的光芒圍裹住的橙紅色的夕陽整緩緩地下落。
前面很多人淌着水嬉鬧玩耍,還有不少人正拿着手機、相機各種拍攝工具在照相。
六點十五分,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十五分鐘,林疏清并沒有出現。
刑慕白一個人在海邊看了特別美的夕陽。
六點四十五分,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夜幕如同密密麻麻的大網籠罩下來。她依舊沒有來,刑慕白回想了下,她上次雖然遲到但也沒有晚半個多小時都沒來。
這人還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遲到的很猖狂,作為一個醫生,時間觀念居然不是一般的差。他在心裏腹诽邊在心裏腹诽着邊掏出手機來撥電話。
嘟嘟聲響了很久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接聽,最後連線被自動挂斷。
刑慕白第一反應是她該不會在做手術所以接不到電話吧?
七點鐘,夜幕低垂,淡淡的霧霭開始騰升蔓延。
刑慕白再次給林疏清打電話,這次響了沒兩聲就被對方挂斷。
他的眉心攏起,低頭看着手機,心裏隐隐約約地有些焦灼不安,刑慕白不死心地繼續打第三次,傳進他耳朵裏的是機械的女聲。
告訴他——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一下:下一章入V哇,明晚八點就不更新啦,更新時間推遲四個小時,周日00:01分會準時掉落萬字更新和紅包雨,碼字不易,希望小可愛們支持正版,養肥的小可愛們也先給魚魚個首訂嘛,這對魚魚很重要T^T
這本書不會長,最多20萬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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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信晗的心裏,蘇南就是她的貴人。
認識了蘇南後她的資源開始好到讓同圈的人羨慕嫉妒恨。
和蘇南談了戀愛後她的演藝之路便一路開挂,走上巅峰。
直到兩個人到了談婚論嫁見家長的地步,
刑信晗才知道大家口口相傳的老總那牛逼的不要不要的兒子蘇少爺,就是自己的男朋友……
急診男醫生×實力女演員
老規矩,人設不變,文名文案暫定
☆、榮光18
他開始聯系刑信晗,試圖通過刑信晗找蘇南, 但打不通, 刑慕白這才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刑信晗說她要去偏遠地區拍攝新電影, 了然, 應該是手機沒信號。
期間有穿着清涼的女孩走過來和他搭讪,試圖要他的手機號,刑慕白寡淡冷漠地用一兩句話就把人給說走了,嚴肅起來的他總是讓人心中生畏,再加上語氣直接,就更顯得冷冰冰的。
最後不得已,刑慕白只能給許建國打了電話過去, 讓他幫忙聯系一下楊啓華, 問問林疏清的消息。
許建國一聽, 喲這倆人這一個星期不見面就要約會吶,于是樂呵呵地很爽快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因為楊啓華這會兒正在手術室裏,也沒有人接聽,所以最終許建國也沒幫上什麽忙。
刑慕白剛挂掉和許建國的電話, 魏佳迪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心情有點煩躁, 低氣壓地問:“有事?”
魏佳迪在那邊說了一番話,讓刑慕白瞬間臉色微變,他蹭地一下站起來,再不等魏佳迪說什麽就切斷電話,轉身打開車門就要上車。
下一秒,兩束燈光打在他的身上, 刑慕白的手正扶在車門上,他條件反射性地轉身,因為車燈的原因他看不清對面車裏的人,眼睛不自覺地眯起。
直到那人下車,就站在他面前不過十米處。
刑慕白的心倏的落了下來。
只不過沒多久,他左胸腔裏的心髒,又猛的竄上了半空,剎那間的悸動讓他的心瞬時就失了本該有的節奏。
林疏清走到他面前,刑慕白剛想叫她的名字,她突然就将額頭抵在他肩前的位置,整張臉都埋進了他寬闊堅硬的胸膛裏。
随即,兩條纖細的手臂擡起來,緊緊地圈環在他結實的腰上。
懷裏突然多了一具軟綿的身體,刑慕白的身體猛然石化僵硬,他杵在原地,一動都動彈不得。
空氣好像不再流動,周圍人群的喧嘩吵鬧聲也消失,時間恍若暫停,世間萬物仿佛在那一刻全都靜止。
他的耳邊只剩下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劇烈心跳聲,來自他的左胸腔。
十分陌生的感覺在他的身體裏飛快地穿梭而過,刑慕白甚至都沒有抓住摸清那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情緒。
只是片刻,他的額角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幾下,刑慕白的眉峰擰緊,恢複了冷靜自持的清冷感,他的手擡起來,剛要碰到林疏清的肩膀,她就像是有感覺,搭在他腰上的手揪緊他的衣衫,特別用力,甚至他的體恤都被她擰出了漩渦。
随即,刑慕白聽到她澀啞的聲音低低輕輕地從他的耳畔下方悶悶地響起,林疏清微哽道:“給我抱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刑慕白。”
他那只幾乎要碰在她肩膀上的手就這樣停滞住,刑慕白想起剛才魏佳迪給他打電話時說的話,最終沒有把她推開。
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緩慢地垂落下去。
任她抱,如果這樣就能讓她糟糕的心情緩解一下的話。
林疏清抱着他,像是終于找到了支撐和依靠,緊繃的身體漸漸松懈下來。
雖然一閉上眼,今天中午的畫面依舊會不受控制地一股腦湧進腦海裏,讓她渾身都難受不已。
但至少,有他在。
……
9月4號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沈城第一醫院推進來三個被重度燒傷的人。
是一對夫妻和她們才剛剛六歲的女兒。
兩個大人已經因為受傷過重而沒了氣息,跟着急救車從現場回來的林疏清立刻給全身大面積燒傷的小女孩做緊急處理。
小孩子本來白嫩細滑的皮膚此時全都是被燒灼的猙獰傷口,入目是血腥的紅,還沾着髒乎乎的黑灰。
劇烈的疼痛讓小姑娘嚎啕大哭,她不斷地扭動着身體,在病床上來回打滾,嘴裏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媽媽,她的全身上下沒有處好的地方,灼燒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病床邊的護士給小女孩注射完鎮靜止痛的杜冷丁和異丙嗪,正幫她帶氧氣罩,聽到小姑娘虛弱地在病床上嗚嗚地痛苦地哭,氣幾乎都要喘不上來,眼眶一瞬間就變的通紅。
“讓我死了吧,阿姨,求求你,讓我死了吧,我好疼,太疼了……”
小女孩不斷地對林疏清這樣說着,林疏清努力強迫着自己要鎮靜,她拼命地往肚子裏吞眼淚。
她要把她救回來,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給救回來。
可都還沒來得及送她進重症監護室,小姑娘的生命體征突然開始消失,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正趨于直線,林疏清立刻給她進行心肺複蘇。
她的面容緊緊地繃着,在心裏一遍一遍地說着話,近乎祈求:“不能死,不可以死,不可以……”
活過來,活過來啊!
已經昏過去的女孩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完全沒有了意識。
最終,心電監護儀上最後一點點波形也變成平穩的直線,林疏清還是不肯放棄,又做了一組胸外按壓,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繼續對小姑娘進行搶救。
站在旁邊的護士哽咽着喊仿佛魔怔了的她:“林醫生,她已經沒有氣息了。”
林疏清的動作像是被人猛的打斷,僵住。
随即她緩緩地松開十指交扣的雙手,手臂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氣力。
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嗓音嘶啞地對護士說:“宣布死亡時間。”
說完就快速地轉過身拖着步子機械地走開,眼淚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刷的一下順着她的眼角滑落。
林疏清狼狽地跑去了消防通道,胡亂地踩了幾個臺階踉跄着頹坐到樓梯上,她一只手死死抓着旁邊的欄杆不放,另一只胳膊放在膝蓋上,低頭将腦袋埋進腿彎,及其壓抑地低聲啜泣,痛苦又無助。
接到急救電話她就去了現場,急救車到的時候消防隊已經在現場進行救援了,林疏清看着狼藉的一片廢墟,還有被擡出來的全身都是燒傷的人,有那麽一瞬間完全不能思考,直到她聽到很難受很痛苦的小孩子哭泣聲,才猛然回了神。
一瞬間,一個身着橙色救援服的高大男人抱着小女孩沖了出來,是和她曾經見過面的消防隊指導員魏佳迪。
他徑直跑到她的旁邊,林疏清親眼看到身高一米八幾的大漢在把小姑娘放在擔架上的過程中雙臂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魏佳迪低聲哄着懷裏的小女孩,聲音十分溫柔,夾雜着心疼和難過,聽上去有點悲怆,他不斷地對疼的翻來倒去哇哇大哭的女孩說:“寶寶乖,不要亂動,讓醫生給你治療就不會再痛了,乖啊……”
“這孩子是被父母護住了些才沒有當場死亡,林醫生,一定要救活她。”魏佳迪低啞着聲音懇求。
她的父母肯定是希望她能活下來的。
“我盡力。”
林疏清不知道在他們急救車離開現場後,魏佳迪轉身就擡手捏了捏眉心,再落下來時男人的眼眶是紅的。
他有妻女,他也有一個和這個孩子一樣可愛的小公主。
為人父母,心裏難受啊!
林疏清坐在樓梯間不知道混混沌沌地待了多久,她就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勢一動不動,腦子裏的片段閃來閃去,一會兒想到九年前自己家裏那場大火,眼前全都是當年呈現在她眼前的父母的屍體,一會兒又想起前段時間酒吧失火那次,她隔着一扇門就想砸開門進去,當時她明明知道裏面是根本不認識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往下砸,她低下頭,把腦袋埋進臂彎裏,一閉上眼,浮現的全都是今天這場家庭爆炸事故。
年輕的夫妻被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呼吸,而他們想要拼盡全力保護的孩子,身體上全都是燒傷。
她的耳邊不斷地響着小女孩去世之前嗚嗚哭着抽噎着求她,求她讓她死。
林疏清擡手捂住耳朵,手指緊緊地扯住耳邊的頭發。
小女孩的父母臨死之前拼力護住她,就是想讓她活下來的,但小女孩還是離開了。
林疏清也想過這麽嚴重的燒傷,對于一個才六歲的孩子來說,或許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好的。
天堂不會有疼痛。
可她的心裏還是會難過,這并不能給她一點點安慰。
因為長時間幾乎一個姿勢的坐着,林疏清的身體都麻木,手和腳像是被無數只螞蟻啃噬,在她終于要站起來的時候因為雙腿雙腳發麻而沒有站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不過幸好她坐的位置在中間靠下,除了摔得姿勢還有點狼狽,屁股很疼,其他地方倒是沒有傷到。
但在她摔下去的電光火石間,她的腦子裏突然就閃過九年前她想放棄時刑慕白把他死死護在懷裏兩個人滾下樓梯的場面。
——好好活下去。
——請你,惜命。
當初刑慕白對他說的兩句話,不斷地回蕩在她的耳邊。
再加上今天這件事,林疏清愣愣地坐在地上,她問了自己九年的問題突然之間就得到了答案。
如果那晚她沒有出去聚餐,是不是也和父母一起被燒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不,不會的,她的父母肯定也會像今天這對夫妻這樣,把她護住想盡辦法讓她活下來。
他對她說的話,其實也是父母想對她說的吧?
而今天的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當年刑慕白救她時站的位置。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感同身受這種事,除非親身經歷。
當年失去雙親的她悲痛至極,根本就做不到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問題,甚至還指責他為什麽要救自己。
這些年來,她從來就沒懂過那會兒他的心裏到底有多煎熬。
親眼看着自己要救的人死掉自己卻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那種挫敗痛苦的滋味她今天終究也是嘗到了。
真苦啊!
甚至于,她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他說過。
林疏清從地上爬起來,飛快地回了休息室換了衣服就跑到了地下車庫去開車。
她要去找他。
……
林疏清抱着刑慕白不撒手,刑慕白就端端正正站的筆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楊,巋然不動。
就這樣沉默地被她抱着。
路過的游客在從他們旁邊經過時總會忍不住向這邊多觀望兩眼,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
畢竟被林疏清抱着的男人劍眉星目,鼻挺唇薄,俊朗的臉龐線條流暢,輪廓清晰剛毅,棱角分明。
他臉上的表情很清淡沉靜,往那兒一站,一看就是穩重正氣之人。
不知情的人大概會把這幅場景想成男女朋友鬧別扭,可事實卻是他倆其實頂多也就算個相親對象。
也虧的刑慕白大場面見得多,而且他并不是一個過于在乎別人怎麽看的人,所以對于一些女孩頻頻投射過來的目光并不在意。
良久,刑慕白聽到她極力壓抑隐忍的抽泣慢慢地消失,呼吸越來越平穩,這才開口低聲喚她:“林疏清。”
林疏清卻突然把摟着他腰身的手擡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她整個人踮着腳,微揚着頭湊在他的耳邊對他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特別誠懇地說:“對不起。”
她的氣息溫溫熱熱的,如數噴灑在他的耳畔,柔柔的像是一陣微風從他的側頸拂過,那頭束起來的秀發上散發着一種很好聞的香甜味,像是石榴那種甜甜的味道。
刑慕白的身體裏又湧出了那種及其陌生的感覺,依舊是轉瞬即逝,快的讓他抓不住。
他微微皺眉,表情比剛才稍冷了些,正想擡手把她拉開,誰知林疏清居然很意外地主動松了手。
她仰着臉,沖他微微笑起來,話語平靜而歉意:“抱歉,我沒有準時過來赴約。”
“你有給我打電話嗎?我剛下車的時候發現它不知道什麽時候關機了。”她向他解釋着。
刑慕白垂眸盯着她看了幾秒,除了她那如鴉羽般的眼睫上還挂着一滴眼淚洩露了她的情緒,表情倒是僞裝隐藏的挺好的。
他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瞥開眼,望向遠處的海面,淡淡地說了句:“沒事。”
林疏清望着他,扯了扯唇角。
他以為剛才那句對不起也是因為她遲到才對他道歉吧?
算了,這樣吧。
兩個人沿着海邊緩慢地散步,剛才在他懷裏緩解了許久,這會兒林疏清的情緒也好轉了不少,終于暫時把工作上的事抛到了一邊。
她散落在兩鬓的發絲被鹹濕的海風吹亂,林疏清擡手将那縷頭發攏到耳後,撇頭看着一望無際的深色大海頗為遺憾地嘆息:“好可惜,沒有看到夕陽落到海平面那端的景象。”
她嘆完扭過頭問刑慕白:“隊長看到了嗎?”
刑慕白語氣平靜地“嗯”了下。
林疏清地眼中閃起光亮,就像是遠處的燈塔,在黑夜裏生光,沒有特別璀璨,但異常的吸引人。
“是不是很美?”林疏清很期待地問。
刑慕白的手抄在兜裏,和她并排站在海邊,他的眉角稍稍地上挑了些許,沒什麽波瀾起伏地道:“還行。”
林疏清輕輕哼了聲,顯然是對他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的,不過下一秒她就重新揚起了笑,歪頭湊過去,很小聲地對他說:“隊長,你覺得只是‘還行’肯定是因為我沒有準時到這兒陪你一起欣賞夕陽對吧?”
刑慕白側頭斂下眼睑,漆黑幽深的瞳孔注視着她,同她對視,他的眼睛就像是他們身邊的大海,深不見底,邃然而平靜。
須臾,他似笑非笑地輕啧一聲,用嘲諷的語氣回答她:“你的臉皮是和年齡成正比增長麽?”
林疏清沒說話,她嘴角噙着笑,伸出手拉住他的,刑慕白條件反射性地掙脫開,同時嗓音微沉地低問:“你幹什麽?”
林疏清很無辜,笑吟吟地說:“你摸摸看啊。”
臉皮厚不厚,你摸摸看啊。
刑慕白翻了個白眼,心裏罵:靠!
每次有海風迎面吹過來就會帶來一陣涼意,海邊的晝夜溫差很大,而林疏清今天穿的又是一條露大腿的超短裙褲,上身倒是還好,是一件純白色的七分袖雪紡衫。
不過還是有點冷的。
她下意識地抱起肩隔着薄薄的衣料輕輕地搓了搓胳膊,雙腿并攏,左腿稍微地彎了一點點和右腿輕輕蹭了蹭。
刑慕白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心想:毛病,欠治。
他轉身就邁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林疏清正打算跟上去,刑慕白回頭,用命令的語氣對她說:“站那兒別動。”
林疏清:“你幹嘛去啊?”
他繼續背離她往前走,頭也不回道:“拿個東西。”
林疏清“哦”了聲,站在原地真的沒有跟過去,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到停車的地方,打開了車門,彎腰俯身不知道在那兒幹嘛。
她沒再繼續看下去,轉了頭繼續盯着水波粼粼的大海發呆。
本來是想和他一起看夕陽的……
林疏清暗自咬了咬下唇,低低地嘆了口氣。
等下次吧,肯定還會有機會的。
林疏清在心裏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全然不覺刑慕白已經走了回來。
直到有只拿着黑色外套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林疏清微滞的表情松動了下,她回過神來,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仰起頭望向他。
刑慕白又動了動拿着衣服的手,沒什麽表情地問:“要不要?”
林疏清唇邊揚起一抹笑,語氣開心地說:“要啊!”
他睇了她一眼,示意她把外套拿走,林疏清沒擡手,刑慕白微微不耐,皺眉道:“到底要不要?”
林疏清就很無辜地笑着瞪着他,語調微揚:“隊長幫我一下啊!”
刑慕白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我幫你?”
林疏清乖乖地張開雙臂,等着他把外套給她穿好,眉眼間盈着淺笑。
“慣的你!”刑慕白潇灑利落地将外套搭在她的胳膊上,雙手往褲兜一插,悠哉悠哉地睨她,“要就自己來。”
林疏清把他的衣服從自己的胳膊上拿下來,抖開,一只手拽住一個袖口,繞過後腰,慢吞吞地把他的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綁緊。
他的外套下擺正好遮到她的膝彎處,給她裸露的大腿擋了些風。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她還用手提着他外套的料子原地轉了個圈,就像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時那樣,自我感覺超級棒。
刑慕白:“……”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氣的。
……
本來好好的約會因為林疏清那邊的事而被耽擱,沒能讓她和他一起在海邊欣賞到特別美的夕陽,在海邊漫步的這段時間林疏清三番兩次失落地說這件事,總覺得自己在這個日子裏錯過這麽美好的事情是莫大的遺憾。
要去吃晚飯的時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