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冬天的幹燥得很,這是上火了嗎?丫頭你快去拿毛巾過來。”

葉藍一邊吩咐,一邊打算把陶雅抱到床上去。

“你就是這樣當媽的?”

白雲攔住了葉藍,臉色很難看,“平白無故的怎麽會留鼻血,虧你怎麽把孩子平安拉扯大,趕緊送醫院檢查。”

葉藍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陶葉拿了打濕的毛巾過來時,正看到周道抱着陶雅出門,忙拉着發呆的母親跟了上去。

惴惴不安地跟着到了柳城綜合醫院,醫生聽了情況,大致問了幾個問題,說是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确認,不過要先等病人醒過來再說。

葉藍對醫生說了陶雅的近況,比如精神和食欲都不是很好,她只以為是比賽精力透支還沒有緩過來,因此沒當回事。對于白雲的指責,葉藍也甘心承受,确實覺得自己疏忽了,萬一真有個什麽,她難辭其咎。

陶葉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不知道是醫院本就環境陰森,還是她心理原因,只覺得全身冰涼。陶葉前世記事以後便沒和醫院打過交道,因此一直不太喜歡醫院,重生以後更是回避了醫院的一切,這裏的空氣似乎都充斥着悲涼和絕望。

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不只是環境,連發生的事情也似乎感到了既視感。陶葉顫抖着手指搜索了鼻子突然流血的症狀意味着什麽,其中一個回答觸目驚心。或者這并不算什麽,畢竟不是專業人士,陶葉不放棄地搜索了某一類疾病,那是她前世所患的絕症,也是她一直回避不去想和接觸的詞彙,其實也不算絕症不是嗎?畢竟還是有治療手段的,雖然痛苦且耗資巨大,畢竟還是能夠活下去的。

白血病,陶葉逼着自己正視這三個字。網絡上關于症狀的描述中,好幾條都符合了陶雅的表現,深深的不安湧上陶葉的心頭,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着給陶雅診治的醫生房間走去。

“醫生,人為什麽會得白血病呢?”

醫生看到闖入的陶葉,本想說這裏不得擅入讓別處去玩,被陶葉劈面而來的問題一打斷,這才認出了陶葉,頓時有些心軟,耐心地解答起疑問來。

“白血病的類型有多種,常見的有急性和慢性,致病原因常見有四種,遺傳,病毒,化學和放射因素,除了遺傳之外,其他三種都比較少見,能夠提高發病率……”

“也就是具有偶然性,只有遺傳是必然的?”

醫生詫異地看了一眼陶葉,“話也不是這麽說,概率的高低和導致原因清晰度不同罷了。即便是家族性遺傳,也有并不發病的例子存在,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胡思亂想。”

醫生以為陶葉是擔心自己可能也得病之類的,據他的經驗來看,十有□□是确認的了,只不過需要進一步脊髓穿刺檢查确認具體類型,這樣好制定治療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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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小姑娘你怕疼嗎?”

陶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回憶中治療時錐心刺骨的疼痛感鋪天蓋地而來,她的臉色瞬間發白,再想到這樣生不如死的疼痛将在陶雅身上重複,連心也絞痛起來,差點不能呼吸。

見慣生死的醫生也不忍地嘆了口氣,“小姑娘,若是能夠救你的妹妹,你願意忍受疼痛嗎?”

也許姐妹間的骨髓不一定匹配,不過也是為了确認,兩人都檢查一下比較好,若是潛伏期,也可以早日對症下藥,不然就晚了。

前世陶雅也堅持做過匹配的,結果自然不吻合。

陶葉不太懂匹配的判定準則,但只要有一絲可能,為什麽不去嘗試呢?陶葉毅然地點了點頭,她不明白為什麽這輩子反倒是陶雅染上了重病,因為她的重生,就像蝴蝶的翅膀,攪動了因果循環,結果報應在了陶雅身上?

這樣太不公平了。

茫然地走出醫生辦公室,陶葉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裏,便在醫院游蕩起來,直到被人拉住才回過神來,發現邵茵茵正關切地看着自己。

“邵老師?你不是陪着華薇薇學姐去參加面試了嗎?”

從蓉城回來之後,邵茵茵不放心華薇薇一個人跑到外地學校面試,自告奮勇陪着去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哎,我才走了幾天,怎麽就發生這麽多事了!”邵茵茵唏噓,“本來我還想說這幾天我終于完成了當初答應的CD專輯歌曲創作了,沒想到回來就聽說你們要解散,這叫什麽事呢!校長讓我來給你送東西,聯系不上你,找到葉女士又發現你們在醫院,是誰生了病嗎?”

邵茵茵很是不解柳城少女轉眼就要分崩離析的事實,尤其舍不得看到陶雅的天賦就此被埋沒,心裏起了要來親自問問的心思,章小姐聽說她要找陶家姐妹,便拜托她順便帶個東西。

“校長讓邵老師帶什麽了?”

“是一本叫什麽面試口語的書。”邵茵茵從包裏拿出一本不算厚的書,“她還說面試的日期就在這個月了,讓你花點心思準備。你是接了什麽代言啥的,還需要面試外語?”

“校長沒說我打算出國留學的事情嗎?”

“你也要走?”邵茵茵瞪大眼睛,其他三人各有打算的事情她知道了,想着至少還有陶家姐妹,以後組個陽光姐妹淘的組合也不錯啊,誰知道連她們也要拆了,柳城少女存在的時間未免也太短了,都說壽命越短光輝越燦爛,可是明明柳城少女的名氣也不過爾耳罷了。

陶葉點了點頭,沒有回答,這個計劃或者不會成行了。陶雅若是真的住院,她肯定要留下來照顧,怎麽可能再跑到國外。

“對了,你們怎麽會在醫院?”

邵茵茵終于想起來最關鍵的問題,不會誰出事了吧?

“小雅要留在醫院檢查身體,确認是否患了——白血病。”

“這——”

邵茵茵失語,真的應了那句自古天才紅顏多薄命的古話了嗎?陶雅這孩子怎麽這麽倒黴呢?孤兒身份不說,小時候肯定不好過,去年還遇到猥瑣老頭,比賽中經歷風雨毀譽,這下又可能得了絕症,這世道真是——

“其實也不一定。”

陶葉這句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邵茵茵看着陶葉勉強的笑容,嘆了口氣,“但願如此,不過吉人自有天相,将來陶雅要是沒事了,大家都應該對她好些才是,唉,磨難太多了。”

柳城少女解散似乎已成定局,章小姐說的時候,邵茵茵還不肯相信,現在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實在是太遺憾了。

“可惜了我創作的歌曲,這下連告別CD也不用錄制了。”

天不從人願,邵茵茵喃喃嘆息,知道陶雅還在休息,便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探訪。

目送邵茵茵離開,陶葉又有點茫然,勉強翻開了章小姐送的書,上面的句式于她而言并不難,前世她在語言上學得還算可以,大學時參加過學校組織的留學生結對語伴活動,口語上也能過關,對于面試,陶葉并不擔心,章小姐并不知道她的水平,懷柳涉外雖然有外教語言課,但陶葉并沒有太張揚,甚至可以說是低調,只被評價過口音很地道。這些外教和章小姐是朋友,大概了解過陶葉的語音水平,因此有點擔心吧。

這天晚上,陶葉便換上了醫院的病號服,被推着去做了檢查,那本書她便放在了疊好的衣服裏。

兩人的檢查是同時做的,醫生事先征集了葉藍的同意,在那之前,兩人并沒有再見面,陶雅聽說陶葉會陪着自己一起,因此沒怎麽鬧,只是說不想看到白雲兩人,為了避免病人情緒波動,白雲等只好躲到了一邊,既無奈又心疼。

“檢查過後,我們就帶着小雅回蓉城,大城市的醫療水平更高,更有希望。”

葉藍沒什麽心思搭理白雲,她聽醫生解釋病情時,猛然想起陶葉小時候确實身體不好,鼻子也經常流血,只是後來突然就好了,醫院也只開了些普通的藥。

“這白血病的治療不是要骨髓配型嗎?不知道我行不行……”

葉藍自言自語,白雲聽了不再說話,她知道陶雅和陶家人并沒有血緣關系,這心思也算是難得了,不好再責怪她枉為人母。不過葉藍的話讓白雲想到了一個可能,可惜她與周道年紀大了,脊髓幹細胞失去了活性,不然就算去掉半條命,這外孫女也是要救的。醫生的話裏說,親人的配型吻合概率更高,現在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找到陶雅的親生父親那邊的人了,按照陶雅的出生時間來看,陶雅媽媽懷孕的時候還要早于離家出走的日期,這也就是說,陶雅的親生父親在蓉城,而且極有可能是她們認識的人。

白雲的心裏冒出了幾個人選的名字,她轉身和周道低聲說了幾句話,到醫院外面去打電話了。

葉藍根本沒注意其他人,只是來回地在門口走動,生怕裏面傳來兩個女兒的痛呼,到時恐怕她會忍不住沖進去。

檢查之前,葉藍和兩個女兒都提過可能會很疼,巧合的是兩個人都問有多疼?和生孩子的疼相比呢?

葉藍笑着說她生陶葉的時候一點都不疼,轉過身葉藍便跑到了沒人的角落大哭,當年她的兩個女兒都是自己一個人生下來的,沒有任何人陪在身邊,其時的心酸孤獨至今難忘。

“姐姐你在害怕嗎?”陶雅躺在無菌手術室裏,感覺到陶葉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怕疼。小雅你都不怕嗎?”

陶葉勉強地笑,雖然經歷過不少次,可是對于即将而來的劇烈痛楚她依然心有餘悸。

“噗嗤!有姐姐在身邊,我才不怕呢。”陶雅笑了出來,“姐姐真是膽小鬼,難怪每次打預防針你都最後一個,而且都不敢看。”

對于陶雅的無知者無畏,陶葉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心疼,确實陶雅從小到大并不怎麽畏懼疼痛,更別說因此哭出來。

“等下小雅忍不住可以哭出來的!”

“我才不會哭!”陶雅信誓旦旦地說着,“小孩子才會哭鼻子。姐姐你要是哭了,我不會嘲笑你的。”

陶葉哭笑不得,心裏的緊張倒也因此淡化了不少,可是當檢查開始後,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仍然讓她幾乎痛暈過去,餘光中她模糊看見陶雅死死地咬住嘴唇,愣是沒有叫出聲來。

啊,自己有痛喊出聲嗎?陶葉模糊地想着,會不會在小雅面前太丢人?

後面的事情陶葉已經記不清了,再次醒過來時,她躺在病房裏,旁邊的床上就是陶雅,聽到動靜,陶雅從發呆中回神,愣愣地問了陶葉一個問題。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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