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答應了?!”
越逸仙散着長發,一臉很鐵不成鋼的看着面前換上大紅長袍、坐在繡榻上悠哉悠哉吃着鮮果的尤樂。
尤樂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你怎麽能答應呢?!”越逸仙激動的撲到尤樂身前,尤樂吓了一個激靈,只見越逸仙激動道,“老子在前線沖鋒,你後方先垮了,這怎麽成?”
“怎麽不成?難不成你喜歡我?”
“……滾。”
兩人鬧夠了,越逸仙坐在尤樂身邊兒,正色道:“說真的,為什麽答應?”
尤樂一愣,他轉頭看向窗外。
浩瀚星河中,被雲盾托着的座座仙島上散發熹微的光芒,方才越逸仙告訴他,那便是他們在凡間所仰望的星星。
不知是哪做仙宮裏傳來的古琴聲,應着天河的水宛轉悠揚。
“因為……我也是會寂寞的呀。”
越逸仙端茶的手一頓,只聽尤樂娓娓說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我什麽情況、我家裏什麽情況你是知道的。”
越逸仙轉頭看向尤樂,清皎的月光照在他精致的臉上,倒是不比那些谪仙差。
“我奶奶曾給我算命說我天生命硬,在我身邊兒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那時我不信。直到……”
尤樂頓了頓,越逸仙默默的握住了他的手:“說人話。”
“有錢不賺是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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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古琴聲驟停,許是弦崩壞了。
“你他媽就這點兒出息?你今兒收工時,一臉大義凜然的譴責那女主角和導演玩兒潛規則的勁兒去哪兒了?敢情你這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設,是因為淤泥不搭理你才立起來的?啊?”越逸仙咬牙切齒的握着尤樂的手腕往後掰。
“疼疼疼疼……”尤樂疼得直咧嘴,“要斷了!真要斷了!”
見他連連告饒,越逸仙才松了手,十分嫌棄的甩了甩袖子,轉過身去不再搭理尤樂。
尤樂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兒,看着認真同自己鬧別扭的越逸仙無奈的笑了。
要說,他被東皇太一綁來給伏羲做老婆,還不算沖破他的認知下限。
真吓到他暈過去的是——越逸仙居然是個神仙!
說起來,他倆的相識也是格外戲劇化!
那時尤樂大學畢業剛來A市打拼,出火車站就遇到了越逸仙,越逸仙拉着他說他是天煞孤星的命,說要破他孤星命給他點姻緣。
他只當那人是瘋子不想理會,越逸仙卻不依不饒,最終兩人在火車站幹了一架。
拜越逸仙所賜,他在這個城市的第一晚是在警察局度過……
後來兩人也不知怎麽的就成了兄弟,還相依為命了這麽多年。
他從前以為,自己找不到對象是讓越逸仙這個烏鴉嘴給咒的!
如今才知道,原來是自己這天煞孤星孤得連月老都看不下去了,要下凡來親自解決。
剛認識越逸仙的時候,尤樂只覺得這個人的思維邏輯像是從過去穿越過來的,搞了半天人是從天上下凡來的。
聽女娲娘娘說,這人剛剛為了救自己,同楊戬打了八個回合,才找機會沖進來,而後又被東皇扔出去了。
尤樂:“好了,我知道你是不想看我因為命格的原因自甘堕落。”
越逸仙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你就當我是演一出戲呗。我就這麽想的,我演伏羲的老婆,他給我錢,沒毛病。”尤樂道。
“呵!那叫演戲?那叫包養。”
尤樂不在意的揮了揮袖:“別說那麽難聽,我堅持賣藝不賣身多年。”
“賣藝不賣身?”越逸仙挑眉,一臉戲谑的看着他,“明晚洞房花燭,他要你賣身,你能怎麽辦?你一個被樓下大媽家的泰迪追着咬的,還反抗得了主神?做夢呢?”
尤樂撇了撇嘴,只笑不語。
越逸仙苦口婆心:“蛇性本淫。”
“但他不行。”
“…………”
月色皎皎、纖雲流轉,一聲驚嘆劃破九重天——“卧槽?!!!!”
第二天,平日裏一向冷清聖潔的九重天,現在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沒錯,張燈結彩。
尤樂和越逸仙并肩站在姻緣殿門口,看着面前大紅、大綠的紙花、一看就是義烏批發來的網紗、兩塊錢一米的小彩燈以及從隔壁天堂敲詐來的,包裝在廉價包裝紙裏的各種顏色的玫瑰花陷入了沉思。
看着這洋溢着八十年代鄉村婚慶風的裝扮,尤樂到了嘴邊兒的話咽下去了好幾次,最後依舊沒忍住開口道:“是我不配……還是你們天庭成親都這風格?”
越逸仙嘴裏止不住的抽搐:“估、估計是伏羲想着你是凡間來的,為了讓你感覺親切些,才特地命人這麽裝扮的吧?”
“說得沒錯!”
下一秒,尤樂被人一把摟住了肩,一轉頭,差點兒沒被那頭大紅色的頭發閃瞎眼。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将尤樂綁到南天門的妖王不靠譜的親弟弟、人稱六界第一纨绔的——東皇太一。
“為了和你更好的培養感情,主神不惜屈尊親自去了解了凡間的婚禮模式,還惦記着你們人類常說,童年是最美好的。這可是他特地從你童年的記憶中提取到的婚禮,原封不動的給你搬了過來!怎麽樣?有沒有被感動到?”東皇太一期待的看着尤樂的表情。
尤樂:“……哦。這應該是我唯一一次結婚的機會了,替我感謝他八輩祖宗。”
東皇記得,他府裏有只狐貍,是踩着建國時間點兒上成精的,在人類世界摸爬滾打多年。
那狐貍曾告訴他,“祖宗”是對于人類來說至高無上的存在。
于是,東皇理所應當覺得尤樂這是被感動得五體投地,只見他興奮的拍了拍尤樂的背,笑道:“都是兩口子了還說這些幹嘛?要論起來,他本身就是你祖宗。怎麽樣?和自己祖宗結婚,是不是很興奮?”
越逸仙實在聽不下去了:“你不會說話就閉嘴行嗎?”
“罷了罷了罷了罷了……”尤樂扶額,努力說服自己,“For money。”
越逸仙一把打開東皇太一攬着尤樂的手,随後撐着尤樂的肩說道:“想想人什麽都幹不了,就花錢買個和你一塊兒的儀式,多慘!”
“什麽幹不了?為什麽幹不了?誰幹不了?”一旁的東皇太一不解,“成親就幹成親該幹的,其他還要幹嘛?”
越逸仙一挑眉,笑得暧昧:“就是成親該幹的幹不了。”
“什麽意思?”
越逸仙剛想開口,尤樂用手肘朝他胸口一捅,越逸仙吃痛的捂住胸口。
尤樂連忙将他拉到一邊,低聲道:“這事兒你別到處跟人說,我可是答應了女娲娘娘要保密的。六界之內,除了我、你、女娲、伏羲自己,就不能有第五個人知道!”
越逸仙連連點頭。
這時,只聽耳畔絲竹之音驟起!
尤樂、越逸仙等人身處的姻緣殿前開了一條路,彩雲流轉、溢彩滿天。一群仙子,抱着樂器、踏雲而歌。
有仙君、仙娥華冠麗服、乘珍禽異獸立于路的兩側,熱鬧而神聖。
眼前的情景讓尤樂有些合不攏嘴,除了“卧槽”兩字,他一時間找不到其他更加貼切的表達。
越逸仙倒是淡定許多:“呦!太白金星将融雲獸都拉出來了?瞧瞧大夥兒對你這場婚禮多重視!”
“可不是?”一旁的東皇太一再次湊了上來,“瞧那邊兒!連隔壁的都來了。”
順着東皇太一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群背後生着潔白羽翼、身穿白色長袍金發碧眼的人。
兩波畫風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場面華麗中又透着一絲滑稽。
越逸仙雙手抱胸:“主神大婚,他們敢不來嗎?”
“話說,方才你們說的幹不了?是什麽幹不了?”東皇太一偷偷問道。
“啧!不該問的別問。”
說罷,越逸仙不再搭理他,只拉着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尤樂朝前走去。
“怎麽樣?還滿意嗎?”越逸仙問道。
“這才像樣嘛!”尤樂一掃方才不悅,拉着越逸仙笑道。
接下來就是走流程的時候了,尤樂松開了越逸仙的手,小心翼翼的踏上雲路。
腳下是浮雲,浮雲下是碧藍的天,依稀能看到
東皇太一锲而不舍的纏了上去:“哎?你們剛剛究竟再說幹不了什麽?”
越逸仙偏過身去:“讓你不該問的別問。”
“說說嘛!我以天道起誓,保證不告訴別人。”東皇太一道。
“六界機密。”越逸仙嚴肅道。
“就告訴我一個。”東皇太一拉住越逸仙的袖子。
“不成。”
見他軟的不吃,東皇太一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不說算了。唉!本來還想告訴你,在奈何橋邊兒熬湯的那個最近出了點兒事兒……”
“他出什麽事兒了?!”越逸仙立馬來了精神,他一把拽住東皇太一的手腕兒道。
東皇太一挑着眉,狠狠一甩袖:“不成,地府機密。”
越逸仙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成!我告訴你!咱倆交換機密成不?”
“快說快說!”東皇太一連忙道。
“噓——”越逸仙壓低了聲音,“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你放一萬個心,我這人口風最緊了。”
“我跟你說……”
只見越逸仙俯在東皇太一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下一秒東皇太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一聲“卧槽”響徹整個姻緣殿……
另一邊兒,尤樂站在雲路盡頭,等待着伏羲的到來。
一天前,他連聽都沒聽說過這個人。而今天,他居然就穿着一身紅袍站在這裏,等待着這人來娶自己。
想想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只是這個過家家排場實在大了些。
尤樂本質上是個喜歡排場的人,因為喜歡排場,他才會選擇進入娛樂圈,站在聚光燈下。
所以這場婚禮,深得他心!
此刻,他正期待着伏羲會以什麽樣的方式來接他,是靈駒仙車,還是奇珍異獸?
尤樂嘴角含着笑,只聽一陣巨大的、刺耳的機械嘈雜聲傳來,擾得絲竹跟着走了調。
尤樂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雲路的那頭,嘈雜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很快伏羲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只見,他頭戴十二旒帝王冕、身着大紅暗花金邊長袍,蛇尾化作修長的雙腿,俊美得不待一絲人氣的——騎在一架拖拉機上。
沒錯!拖拉機……還是把手前挂着大紅布的——拖拉機。
衆仙開始低聲議論:
“這是不是人類發明的用來種地的東西嗎?羲皇怎麽騎這個?”
“是啊、是啊!看上去略猥瑣。”
“啧!你們這就不懂了吧!曦皇乃人皇,他今兒要娶的也是人。這就叫難得情深。”
“才認識一天,哪兒來什麽情不情的……”
尤樂嘴裏不停的抽搐着,他看着伏羲熟練的将拖拉機停在了自己面前,而後向自己伸出了手:“走吧。”
“我不。”
伏羲:“????”
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
最後,還是女娲上來救場,好說歹說尤樂才看在女娲的面子,跟着伏羲上了拖拉機,去到瑤池清臺,完成了整個儀式。
伴着絲竹之音,新婚燕爾入洞房,群仙宴飲開始了。
于此同時,一則秘聞在衆仙之中不胫而走……
尤樂洗漱完後,坐在挂着大紅軟羅帳的床前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他看着面前冷俊似玉雕的伏羲,道:“好了好了,該玩兒的也玩兒完了!累了一天,趕緊睡吧。話說,你晚上踢不踢被子?要不然,讓人再多拿一床被子來?”
尤樂等了半天,沒見伏羲應聲,這人坐在他身邊兒,只直直的看着他,睫毛都不曾顫一下。
“那個……你還不想睡?”本來兩人就不熟,這會兒共處一室,面前的人又不說話,這就讓原本尴尬的氣氛更加尴尬了,尤樂試探道:“要不然,你出去和他們喝一會兒?我先睡了?”
伏羲總算有了反應,他搖了搖頭,随後拉起尤樂的手:“我們是夫妻了。”
尤樂整個身體都僵了,氣氛尬得他直抓腳趾,兩個大男人,還是兩個只認識了一天的男人,此時坐在一張床上說什麽夫妻不夫妻的,實在太尴尬了。
也不知道是幾百萬歲的人了,還愛和人玩兒過家家,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老頑童”嗎?尤樂心裏暗自吐槽。
緊接着,他呵呵一笑,從伏羲手中抽出來,随後麻利的翻身上床:“哈哈哈……住我們新婚快樂!睡了睡了,明天見。”
見此,伏羲嘴角居然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他看着床上的人,輕聲道:“好。”
随後,他袖風一掃,燈滅。
房間寂靜了片刻,随後只聽尤樂一聲驚呼:“你幹嘛?!”
“洞房啊。”伏羲毫無波瀾的聲音中帶着無辜。
“我去?!你別動!你不是不行嗎?!”
“誰說的?”伏羲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你前妻。”
“哦,她騙了你。”
尤樂:“…………”
“別生氣,我明天去幫你教訓她,我們先洞房。”
“操?!你別過來!”
“別用你這惡心的尾巴纏我!挪開!把它挪開!!救……唔……”
瑤池外,莺歌燕舞、仙氣缭繞,衆仙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哎?我怎麽像是聽到了尤樂的聲音?”東皇太一放下酒盞道。
“你喝多了吧。”越逸仙醉眼朦胧的倚在一個身着墨綠色袍子的小仙身上。
“是嗎?”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