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地獄

路上風很喧嚣,吹得尤樂頭發淩亂、心口忍不住發冷。

眼前是一片墨藍色的黑夜景象,宿霧漫漫,耳邊是女娲溫潤甜美的聲音:“這裏就是黃泉路了,過了前面那個橋,咱們就到了酆都城門了。”

“哦。”尤樂一臉冷漠。

最終,他還是被逼着繼續工作,尤樂不由得在心裏流下被封建糟柏壓迫的淚水。

“怎麽了?”見此,伏羲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條手帕,替尤樂拭淚,“難道是被鬼氣侵了魂魄?”

“沒,風太大了。”尤樂板着一張臉,說道。

聞言,伏羲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随後一伸手攬住尤樂的腰,将人摟進了懷裏。

此時,他、女娲、越逸仙已經換上了各自的華麗的袍子,就尤樂一個人穿了一件衛衣——這是天庭發給他的工作服,還非常貼心的用了高貴的黑色。

西王母原話是這麽說的:“時代在進步,咱們的工作服也要與時俱進!別看這衣服樣式普通,但是老君算了一卦這個樣式再過兩百年都不會過時!再說,這雖說是凡間衣服的樣式,卻是天庭制造,穿上後水火不侵,你值得擁有!”

如果是拿到手的時候上面那個标有四十五塊錢的商标還沒剪,尤樂差一點兒就信了。

他将尤樂攬在懷中,寬袍大袖正好将尤樂整個裹在懷裏。

見此,女娲和越逸仙臉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尤樂依舊面無表情:“你大可不必這樣……”

尤樂被伏羲摟在懷中,眼前什麽看不見,只能看見伏羲身上玄青色暗花錦袍胸前的繡紋。

他現在雖是魂魄狀态,但卻是生魂。

被黃泉的風吹了這麽久,魂都吹僵了,乍然被伏羲摟在懷裏,整個身體也都開始暖和起來。

尤樂有些奇怪,他記得第一次見面在天庭,伏羲抱着他的時候,這人是冷的,冷得一摸就知道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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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這人現在怎麽變得暖烘烘的了?抱着怪舒服的。

尤樂睫毛輕輕顫了顫,鼻尖萦繞着若有若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麽香。想想連帶着越逸仙,這群騷包的神仙都有熏香的習慣,應該一天天的香染在衣服上了。

周身的暖意和鼻尖的香味兒,讓尤樂有了些睡意,這應該算是生魂得到庇佑後産生自我休眠的正常狀态。

“到了。”伏羲的聲音自頭上響起,下一秒他松開了尤樂。

被再次曝露在冥界陰風裏的尤樂被凍得懵了一下,見此,伏羲有将人朝着懷裏摟了摟,替尤樂擋下了大部分的風。

這尤樂緩了緩才回過神看清眼前的狀況——面前是一條波濤連天的大河,河裏泛着的全是黑水,風刮得人骨頭跟着一塊兒疼。

河上橫跨了一座大橋,是神話中的雕花石拱橋的形式,十分巍峨壯觀。

橋頭有座小洋樓,上頭寫着孟婆莊幾個字,人們從房子大門進去,又從房子後門出來,浩浩蕩蕩、黑壓壓、白慘慘一片全是人。

四周笑聲、哭聲、罵聲、嘆氣聲混雜在一起,聽的人毛骨悚然、三魂震蕩。

尤樂迷迷瞪瞪看這着一切,腦子裏全是人的嬉笑怒罵之聲和人嚎啕的哭聲,這時只覺得後脖子被人猛的一提!他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伏羲将他摟的更緊了些,有些擔憂道:“這裏死氣太重,怨的、念的交雜在一起,容易影響你的生魂。進了酆都更是這樣,乖乖呆在我懷裏,嗯?”

他最後這一聲從喉間發出的這一聲“嗯”,聽得尤樂直氣雞皮疙瘩:“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不該來,你們幾個來了不就行了嗎?我能怎麽樣?幫他搬磚?”

他們幾人這次來,是因為昨天尤樂發完脾氣後,冥界又遞了文件過來,說是地府塌方了,讓去幫個忙。

地府塌方……地府塌方?!這讓尤樂百思不得其解。

“它……哪兒塌了?”尤樂問道。

只見,吐着血紅的舌頭、面如白紙、頭上頂着個“一見生財”高帽的白無常泫然欲泣道:“它……天塌了。”

尤樂:“……”

接着,他開始哭喪、真真意義上的哭喪:“我那三百五十個亡魂嗳……投胎都投不了了啊——”

哭聲炸耳,聽得人後背發涼在,汗毛直立,尤樂連忙喊道:“我接!我接!請您回去吧!”

“為什麽?你不歡迎我?”說着白無常只了只自己頭上的一見生財,又抓了一把錢給尤樂,覺得他不歡迎自己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是,只是我畢竟是個活人。活着見到您,我能不怕嗎?”

尤樂一臉無奈,說着他将手中的錢塞還給了白無常:“這就不用。”

“拿着!”白無常一臉感動道,“知道你肯定不缺錢,為官清廉不私收賄賂,但這是我代表冥界的一點兒心意,這本來不該您管的。”

尤樂笑得勉強:“您客氣了,錢我還是缺的。只是您給我這個紙錢……我也用不上啊。”

“啧!早晚會用上的!”

尤樂:“……”

而後。他就被迫生魂出體,跟着女娲、伏羲還有越逸仙一塊熱來到了冥界。

這一路上他都沒想明白,為什麽冥界要将這件事兒遞到自己這裏來,為什麽天庭不管?

就在剛剛他突然想通了,這件事其實不是遞給自己的,而是借着自己的名頭遞給女娲的。

冥界天塌了,天界也補不了。但尤樂家裏可有個補天的老祖宗!在這世上,應該沒有誰比女娲更有補天的經驗了。

所以,尤樂現在沒想通為什麽他們要拉上自己,女娲來不就成了嗎?

自己到這兒來,還不是只能眼巴巴兒的看這。

不過,他自己就算了,好歹這事兒是在他名頭下辦,他來看看也是無可厚非。但……越逸仙跟過來幹嘛?!

他一個牽紅線的,能幹嘛?尤樂看這面前比所有人都要興奮的越逸仙百思不得其解。

“走吧。”

尤樂聽伏羲說道,接着既然朝奈何橋的方向走去。

尤樂轉頭看向那奈何橋,走進了才看清,橋上不止有人,還有馬車、超跑、飛機、坦克……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應該是家人燒來的。

有幾個穿着陰差服飾的人,正指揮着橋上的交通:

“慢點兒!別擠!”

“那邊那個騎紙豬的!你往後退一點兒!”

“都別擠!別擠!不是誰擠的快,誰就可以頭個好胎的!別……哎——”

“……”

尤樂一臉驚悚:“咱們不會是要過這個橋吧?”

先不說這個橋活人肯定走不得,走了肯定就涼了。就說他有伏羲、越逸仙護着,但瞧着橋上這交通狀況,擠過去他最少也得少半條命吧……

“咱們不在這兒過橋。”伏羲解釋到,忘川河畔的風吹得他身上的袍子凜凜作響,“你是生魂,這個橋你過不得。”

尤樂松了一口氣,不上去就好。先不說過得過不得,就說明知道這是奈何橋,還要讓他站站他就腿軟,更何況這個橋的交通狀況比城東立交橋高峰期還要恐怖百倍不止,他是打死都不會上去的!

尤樂突然想到,冥界似乎還遞了一個文件過來,說的就是這個奈何橋交通擁堵的事兒。

他當時沒放在心上,想着一座小拱橋能擁堵到哪裏去?如今看來……這他媽的是他一個凡人能解決的嗎?冥界連個退休的交警都沒有嗎?不至于吧?

還有這橋上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尤樂冷漠的看這那個騎着紙豬哭的人從橋頭擠到了橋中央的位置。

“走吧!孟婆莊!”只聽越逸仙興奮的喊了一身,接着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紅光進了孟婆莊,不見人影。

“他這麽激動幹嘛?”尤樂不解道,“難不成孟婆湯很好喝?”

“好不好喝我不知道,但是孟婆很好看。”女娲笑得暧昧。

尤樂:“哈?”

“孟婆月老的老婆。”伏羲解釋,“他們兩口子,一個在天上給人接姻緣,一個在地下給人斷紅塵。”

“卧槽?!還真是般配!”聽了這話尤樂來勁兒了!

他一直都知道越逸仙有對象,越逸仙不止一次跟他提過他老婆漂亮,原來他老婆是孟婆?!

怪不得!怪不得被人都是情人節約會,越逸仙是中元節去見老婆!

他起初還覺得奇怪,雖說情人節婚介所要比平時忙一些,但是中元節和自己老婆約會是不是胎那啥了一些?

現在想想,應該是中元節鬼門大開,他們兩口子見面方便些。

“走吧、走吧!我沒見過孟婆長什麽樣呢!”尤樂伸手拽了拽伏羲腰見間的錦帶,說道。

他沒有意識道自己這個動作究竟有多暧昧,只見伏羲眼神暗了暗,腳下的祥雲稍微飛快了一點兒。

“你是見過的,只是你忘了而已。”女娲伸手揉了揉尤樂的頭發,“見過孟婆的人,都會忘記他。”

“是嗎?為什麽?”尤樂不解道。

女娲笑道:“因為見了他的人都必須喝他的湯啊!你見哪個活人沒事兒跑到孟婆面前瞎晃悠嗎?”

說罷,女娲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尤樂則是配合的哈了兩聲——哈,好冷的笑話。

剛進麽孟婆莊,尤樂就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

孟婆莊從外頭看就是一樁平平無奇的兩層小洋樓,誰知踏進門內卻大有乾坤!

這一點與尤樂現在的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但尤樂的家可遠遠比不上人這個!

尤樂看這眼前的一切嘴都合不攏,這就是一個巨型工廠,擡頭忘上去,感覺天花板有二十幾層樓高!

死去的人們一個個從門口進來,站在像是物流傳送帶一樣的東西上,被傳送到不同的樓層。然後再到不同的房間去領一碗湯喝,也有哭着不喝的,但每個房間都有好幾個圍着麻布圍裙的人守着舀湯,不喝就按着灌下去,最後那人從一臉木然的從那個房子裏走出去,不同樓層、不同房間的門都通向同一個出口——奈何橋。

這時,有個绾着頭發、穿着碎花連衣裙、腰間圍着抹布圍裙的女孩兒走到了他們面前。

“幾位大人随我來。”

“你就是孟婆?!”尤樂興奮道,嘿!沒想到越逸仙的眼光還挺好!

女孩兒微微一愣,随後笑道:“不是,我只是孟婆莊的一個工作人員。孟婆現在在頂層辦公室,他本來說親自來迎接各位的,只是剛剛月老來了,纏着他走不開,所以讓我來接各位。”

“哦,不好意思。”尤樂連忙道歉道。

“沒關系,請随我來。”

說着,這女孩兒就帶着尤樂等人來到了孟婆莊最頂層的辦公室。

聽剛剛那女孩兒在路上說,孟婆莊的最頂層只有孟婆一個人在用,是孟婆住的地方,也是孟婆湯熬成的地方。

而且孟婆性格孤僻,在沒有他的允許,就是冥王、玉帝也是不能上去的。在孟婆莊頂層出入自由的,除了孟婆自己,也就是天界的月老了。

女孩兒敲響了孟婆辦公室的門:“孟婆大人,幾位大人來了。”

接着就聽越逸仙一陣不滿的聲音傳出來:“操!這時候來,他們就不能多逛逛嗎?”

“嘿!瞧瞧這見色忘友的小子!”尤樂指着房門吐槽道。

女娲一副看透事情本質的表情:“你還是太年輕了。”

尤樂有些不解,緊接着面前的門開了。

開門的越逸仙,他領子亂了一些,說話的氣息微微有些不穩:“怎麽這個時候來?”

尤樂被伏羲摟在懷裏不好施展伸手,于是伸腳踹了越逸仙一腳:“多稀罕!咱們是一塊兒來的,倒是你轉眼就沒人了!”

越逸仙吃痛的皺了皺眉,随後嘿嘿一笑:“進來吧、進來吧!随便坐。”

房間大得可以,這一個房間就頂得上尤樂一個家了。

一進門,尤樂第一眼看到是房間角落的那口大缸。缸下面架着柴火,正不斷的燒着。上頭有着好幾個漏鬥,每個漏鬥都不緊不慢的滴着水,有清有濁,那個應該就是孟婆湯的原料,尤樂心裏想着。

只見一個披散着頭發、膚色玉白、身形纖細的少年正拿着一個大勺子攪這湯。

他身上一件松綠色的袍子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見幾人進來了,他面無表情的回頭:“來了?坐吧。”

越逸仙拉着幾人坐在了沙發上,尤樂依舊被伏羲摟在懷裏,他東瞧瞧、西看看,随後側身問越逸仙道:“你老婆呢?”

“就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越逸仙身邊的少年開口道。

尤樂被吓了一跳:“哈?”

越逸仙摟過少年,一臉驕傲:“我老婆!”

卧槽?!孟婆還能是個男的?!

“你好像很驚訝?”少年玉白色的臉一臉漠然。

“呃……我以為孟婆會是個女的。”尤樂有些尴尬。

“沒那回事兒。”孟婆道,“我只是姓孟名婆而已。”

尤樂了然:“只是沒想到還能這麽取名字。”

孟婆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的:“一看就是九年教育沒學好,荊軻刺殺秦始皇的那把匕首就是一個叫徐夫人的人做的。”

尤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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