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藤蘿 為什麽非得依附男人?
那婆子的步子頓了頓,又扭頭望了一下王姨娘。
張卿卿在方府裏确實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張卿卿自從五年前母親改嫁之後,簡直就成了方府的混世魔王,只要有人主動招惹上了張卿卿,只怕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安安生生過日子。她是真的不太敢動張卿卿。
一年前她家孩子欺負了張韶,張卿卿從街上買了些鞭炮天天晚上在她院子裏偷放,吓的狗發了瘋亂咬人,整個院子裏亂成一團。之後方老爺雖然懲治了張卿卿,可是只要打不死,張卿卿好了之後,她們還是會再次陷入陷入無盡的苦難之中。
王姨娘看着那婆子的模樣有些着急,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啊!”
婆子掙紮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姨娘您別逼我……”
房間裏沒有人敢動她,張卿卿挑釁似的看了方修一眼,方修氣的扭頭出了書房。
方燦看這情形倒是十分興奮,臨走的時候特地跑過去恭喜張卿卿:“這下好了,你要是嫁給堂兄做妾,就永遠都不用離開方府了。這樣……”這樣就可以幫他抄一輩子書了,真好!
方燦也沒敢把剩下的半句說完,給她使了個眼色高高興興的就離開了。
方熠抓住張卿卿的手出了門,張卿卿見方修等人也沒走遠,所以也沒敢掙紮,只是任他握着。
過了好一會兒,等方修已經走的不見人影,張卿卿才去掰方熠的手。
方熠見她不願意,馬上就松了手。他望着她歉然一笑:“對不起,剛剛……”
“我明白,熠表哥也只是想要維護我!”
“可是我說出那樣的話,必定對你的名聲有礙。你是一個女孩子,名節很重要的,我願意……”
“沒事的,名節嘛,我不在乎的。本來我這輩子就沒打算嫁人。這次多謝熠表哥幫忙,卿卿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十幾歲的女孩子,這輩子也就剛剛開始,可是報答他卻已經安排到了下輩子了。可見這輩子就沒打算要還的意思了。
方熠見她如此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也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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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卿卿沒打算跟方熠多待,扭頭就想要離開,沒想到卻再一次被方熠叫住。
“卿卿!”
張卿卿回頭看了方熠一眼,笑的冷漠疏離卻禮貌備至:“熠表哥,您還有什麽事情麽?”
方熠嘆了口氣:“卿卿,你太剛強了,總這樣會吃虧的。”
張卿卿只覺有些好笑:“我如此剛強還受他們欺侮,難道我不剛強,他們反而會敬重我麽?”
“須知剛極易折。”
“我知道熠表哥是什麽意思,你覺得我只是一個女人,就應該好好做一根藤蘿,去依附一棵高大的喬木,他榮我便榮,他辱我便辱。可是為什麽女人就一定要永遠依附別人生活?在家中就依靠父親,出嫁了就依靠丈夫,丈夫死了就依靠兒子?自從我父親死了,我現在過的什麽日子,我母親又過着什麽日子?
“熠表哥,你注定是要尚公主的,倘若你想要我,我就只能做一個妾室。自古以來妾通買賣,若是以後家中來了客人,随便一個兜裏有幾兩銀子的人就可以随便開口讨要我,你連拒絕都是失禮,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便好嗎?依我看,在這世界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既不用受別人的氣,也不用擔心自己沒了依靠之後怎麽辦,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方熠見張卿卿如此認真的模樣也沒有反駁,只是輕輕笑了笑也不再言語。
方熠非要送張卿卿回去,她也沒有辦法拒絕,只好跟着他一起到了自己的院落。
張韶十分擔心姐姐,在院子裏等了張卿卿一天。此番見姐姐安安穩穩回來他也很是激動,朝着張卿卿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阿姐,你可算回來了!”
張韶原本紅着眼睛幾乎要哭,可是看着張卿卿身後跟着進來的方熠卻又突然變了臉色。
他怎麽來了?
方熠看着張韶一臉戒備的眼神也有些尴尬,拱手就要告辭。
“既然已經将你安全送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張卿卿巴不得他趕快離開,自然也不會出言挽留。她連客套都不曾,就已經要伸手送客了。
張韶看着方熠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急忙急忙追問張卿卿方才發生了什麽。
之前的事情太複雜,張卿卿也不敢全講,只是幹笑一聲說道:“我不是傷了那齊王世子麽,舅父想要罰我,熠表哥恰好在就幫我解了圍。沒事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擔心。”
其實事情到底過沒有過去,張卿卿心裏也沒數,但是在弟弟面前她不能露怯。
張韶看着張卿卿的樣子莫名有些憂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不信方熠不是別有居心!阿姐,你還是小心點為好。”
方熠出身尊貴,性子驕矜清冷。方府人多事雜他向來不耐煩理會,可是唯獨張卿卿的事情,他幾乎次次在場,每一次都要幫忙。若是說他只是心地善良樂于助人,這理由只怕是就有些好笑了。
張卿卿沉了沉眸子也沒有說話。
她覺得自己今日跟方熠說的已經夠明白了,方熠即便是真的別有居心,日後應該也會收斂了吧!
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給人做妾室的。倘若方熠是真心愛她想要娶她為正妻,那他就要忤逆聖上背棄與壽陽公主的婚約,很有可能一不小心自己的性命就賠進去了。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張韶扯了扯張卿卿的袖子,小聲說道:“阿姐,咱們在這方府日子要是完全過不下去了,咱們不如逃出去吧!天大地大總有我們一個容身之處,咱們總不至于一輩子寄人籬下,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他們若是逃了,只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見到母親了。
張卿卿雖然也動過要逃的念頭,可是到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頗為掙紮。
他們苦思了一夜沒有做出決定,方修想了幾個時辰倒是想得通透。
反正張卿卿嫁誰都是嫁,倘若她自己願意,方熠又能制得住她,他這個做大伯父和舅父的還是很樂于成全的。更何況木已成舟,他不成全似乎也沒有辦法。
方熠的父親已經不理俗事,母親也離府清修。作為方家家主,他為侄兒安排納個妾室的權力還是有的。
當方熠的納妾聘禮送到張卿卿的院中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懵了。那時候她才知道她是非逃不可。
畢竟新婦是自己的外甥女,嫁給方熠也算是個貴妾,因此方修準備的聘禮也還算貴重。張韶過來的時候壓根沒看他們送的都是什麽,一下子就都給掀翻了。
“你們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讓我阿姐去嫁給別人當妾室的,除非我死!”張韶握着那撕碎的禮單緊咬着牙齒,眼睛紅的似乎随時都能滴出血來。
他拉着張卿卿的手就走。進了房間之後啪一聲就下了門闩,任外面再如何喊叫拍門都不再理會。
“他們這算是什麽,欺男霸女嗎?我們是寄人籬下,但總不能要被她們欺侮至此!”
張韶性情溫煦,很少發這樣大的脾氣。可是此番已經被人壓在頭上欺負了,他也沒有辦法再忍耐。
“阿韶,咱們逃吧,離開這兒!”張卿卿坐在梅花臺旁咬着手指沉吟依舊終于下了決定。
方府也是高門大戶,平素府中守衛極嚴,若是真的想要逃走确實也不太容易。張卿卿來到方府四五年,也曾鬧脾氣離家出走幾次,但是沒有一次不是很快就被捉回來的。倘若真的想要徹底擺脫這裏,确實也得費些功夫謀劃。
方家養的馬自己認得回家的路,只怕是騎不得,他們得自己提前出去買好馬;還有出府之後吃飯找房子也都得用銀子。張卿卿這些年雖然也攢了一些錢,但是這麽大的支出,她的那點錢似乎是有點不太夠。
除了錢的問題,具體的逃跑時間也得提前安排好。方家雖然守衛很多,但是如果府中有什麽大型的宴席,賓客帶着随從來來往往,守衛只怕也看管不了這麽許多。什麽時候方府能再次大擺宴席呢?
張卿卿揉了揉腦袋想了好久,最後還是主動找到方熠,答應了這場婚事。
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可是婚禮那日張卿卿作為新娘子被看管的太嚴,到底還是沒能走脫。
她本以為至少她的阿韶逃走了,沒想到竟是如此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