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告白 你有沒有找個男人生孩子的打算?……
裴申又想到一件事情, 問張卿卿:“舜樂,你之前同我說你和方司業的事情。你說你們不過是假成親,只要你能幫他跟壽陽公主退婚, 你就可以恢複自由之身。現在他們兩個已經退婚, 你呢?你恢複自由身了麽……”
“噓,你小聲點, 別給人聽見!”張卿卿一下子堵住了裴申的嘴巴。
她仔細環視了下周圍, 确定沒有旁人, 這才小聲說道:“雖說他現在還沒有給我放妾文書,但是這事兒應該是十拿九穩了。我之前還答應他,要在國子監讀完四年的書, 他可能也是怕我變卦,所以就想把那文書再壓兩年。不過問題也不大, 時間問題而已。”
“原來如此。”裴申點了點頭。
張卿卿也笑了笑:“多謝誡之兄的關心!我當時不過順嘴跟你一提, 沒想到你竟然記到現在。”
裴申擡眸看了張卿卿一眼, 躊躇下文應該怎麽說才合适。
方才他話雖然只說了三分,但是張卿卿并非愚笨之人,應該也是能聽懂她話中的深意的。
她這樣回答, 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找借口婉拒,他還真的有一些拿不準。
裴申糾結了一小會兒, 又換了個話題:“舜樂, 你之前說徐漢廣徐祭酒是你父親生前的同僚,你之所以會來國子監, 也是想為父親沉冤昭雪。這麽久了,事情有進展嗎?”
“呃……有一點,但是進展不大……”張卿卿嘆了一口氣, 神情頗為沮喪。
張賀早先因為貪腐罪入獄,家被抄了,案子還沒有判下來就吊死在牢裏。張賀是先太子的師傅,太子薨逝後東宮門人貶的貶死的死,朝中無人為他說話,趁此踩他一腳的人倒是很多,所以便坐實了他的罪名。
時隔多年,老皇帝思念愛子,連帶着對張賀這個太子的授業恩師也寬容了些許。老皇帝念張賀死去多年,給他一個恩典,寬恕了他的罪責,準許他的子嗣讀書科舉。
可是寬恕歸寬恕,這是皇帝的恩德,并不是說張賀當年是冤枉的。這個貪腐的罪名将粘在他的身上,永遠也洗不脫。
大錦高薪養廉。張賀早先是太傅,太子死後做了國子監的祭酒,薪俸極高,按說也是不缺錢花的。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張賀出事那年張卿卿年紀尚小,也不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麽。在她的印象裏,父親性格剛直疏狂,絕不像是會為了幾兩銀子汲汲營營的人,所以她總覺得父親當年是被冤死的。
她之前決定來國子監的時候,确實也試圖在國子監裏探查一些關于父親案件的蛛絲馬跡,不過她并不是專業的捕快,實在是缺乏相關的職業才能與素養,幾乎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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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趙熙在國子監裏搞事惹得吳夫子不快,吳夫子和徐祭酒兩個人提過一些張賀的舊事,說是跟當年諸王争儲有關。張卿卿當時怕趴在他們的窗戶底下,也聽到了一星半點,除此之外就再無收獲了。
不過那點信息實在是沒有什麽用處。先太子與齊王不睦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張賀是太子的親信,和齊王不對付也很正常。齊王确實給張賀穿過小鞋,至于構陷殺人的事情則需要證據,光憑她的猜測實在是沒有任何用處。
裴申看着張卿卿沮喪的表情,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撫慰:“你也不要太難過,至少目前咱們還有個方向,情況也沒有太糟糕。若是有一天張祭酒案子得到公正重審的機會,我相信張祭酒一定可以洗清冤屈的!”
“公正重審的機會,談何容易?”
張卿卿又嘆了一口氣。
當年老皇帝和先太子有了隔膜,衆皇子嗅到了味道,覺得老皇帝可能要易儲,都試圖搏一把改變命運。心眼好的只是努力表現自己,心地不好的就想走個捷徑,只要把好的幹掉,自己就能脫穎而出。
齊王就是衆皇子中那個最擅長走捷徑的。他幹掉了包括先太子在內的所有兄弟,成了老皇帝的獨苗。其實老皇帝也不是很喜歡齊王,要不然也不至于遲遲不肯将太子的名分給他。奈何年紀大了龍體欠佳,努力了好多年也沒有再造出新的皇子,所以也就湊合着過了。
在朝中支持齊王已經是大勢所趨,想要扳倒他談何容易?
裴申并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勢,可他似乎并不信這個邪。
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不行呢?我們現在人微言輕确實沒有辦法,但是等兩年後過了科舉考試,我們能跻身朝堂,情況一定會不一樣!”
張卿卿并不像裴申那麽樂觀。
即便是他們都能成功入仕,終究也只是大錦的臣僚。日後齊王即位,他們還是只能低頭認慫,情況哪裏可能會不一樣?
除非他們真的顯赫了,出将入相之後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若是做人家的臣僚可以做到董卓曹操那樣,對皇帝都能輕言廢立,那情況自然大不一樣。
但是,這怎麽可能?
裴申看到張卿卿的表情也有些心虛,覺得自己是不是将話說的太滿。但是他又想了一下,總覺得不是這個道理。
他又望向張卿卿,語氣很是堅定:“不會不成的。上天怎會佑桀纣?”
張卿卿看他這個模樣突然笑了起來。
之前夫子總喜歡說她的想法過于理想化太不切實際,沒想到裴申在某些地方竟然比他還天真。
但若連少年儒生們都個個失了棱角,跟那些入仕多年的老油子一樣只顧鑽營,上上下下盡皆如此,那這天下才荒唐至極。
“對啊,誡之你說的對,不會不成的!讀書人要做就得做堯臣舜卿,豈可趨炎附勢,為桀纣效命?”
裴申聞言也笑了笑。
不過想起科舉入仕,張卿卿還是有些憂慮。
“誡之,想起科考這事兒我還是有些害怕。且不說我的成績怎麽樣,是不是有機會進三甲,單我的身份就很為難。我是女人,而今年紀尚輕,确實可以在國子監敷衍幾年不被發現。倘若我處于鄉野,沒有人管我,一輩子都扮男裝八成也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我若是進入朝堂,一舉一動都在衆目睽睽之下。為免遭旁人非議,我可能還得學那些男人們娶妻生子……我哪兒有那本事?”
其實她也可以雇一個聽話的姑娘,陪她假鳳虛凰戲做全套,可是孩子真的是個問題。若是她雇的媳婦去跟別人懷一個孩子,她這屬于被綠。若是她們兩個一生都不打算要孩子,她又會被別人嘲笑那方面不行,一輩子都要遭人白眼。
說一個謊需要用無數個謊來圓,她這持續一生的說謊,那得用多少個謊來圓?倘若有一天她圓不了了事情敗露了,她被發現是女兒身,她這就屬于欺君之罪,小命肯定很快玩完!
莫名其妙提到生孩子,裴申的臉突然又有些泛紅。
他又想了想,說道:“沒事,你如果不想考科舉也沒關系。我會好好準備,倘若我能考上狀元,張祭酒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調查清楚,還他一個清白!”
“那我就先在這裏謝過裴兄了。”
裴申望着張卿卿欲言又止糾結許久,終于決定将此事挑明:“卿卿,你既然兩年之後就恢複自由身,跟方熠沒有任何關系了。你又打算兩年後以女兒身繼續生活,那你有沒有找個男人成親生孩子的打算?”
張卿卿愣了一下擡頭望向裴申的眼睛。
裴申眉眼彎彎,繼續說道:“如果你有這個打算,那個人可不可以是我?我知道我若是說以後讓我來照顧你,你可能會不服氣。那你的後半生,願不願意讓我來陪你一起度過?”
這……是告白嗎?
張卿卿覺得有點懵,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做什麽反應。
“這個……”張卿卿努力措辭,“我之前答應過方熠,在同他徹底分開之前不可與旁的男子有牽扯。而今四年的時間未滿,我不可先食言。誡之,我……”
裴申點了點頭:“好,我明白。那這句話我就先收回去,兩年後再問你。”
“行,那就先緩緩,咱們兩年後再說。”
張卿卿強作鎮定,和裴申一起回了酒館的廂房。裴申情緒倒是一直都很穩定,好像方才真的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又隔半月,這次休沐的時候張卿卿和方熠一起回了方府。
上一次她沒有回方府是因為裴申的事情,這一次方熠身上的事情又追了上來。
很久之前方熠便提過讓張卿卿幫他恢複名譽的事情,反複催了她幾次,她一直都沒有什麽行動。這一次回方府,方熠必定會問她事情的進度,她必須抓緊時間做一個計劃出來。
張卿卿忙了半日,果然做出了一版方案交給了方熠。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方熠結過張卿卿遞過來的小冊子大致看了一眼。
“對,你看着有什麽問題嗎?”
張卿卿盤腿坐在外間的羅漢床上,與方熠隔着一個炕桌對望。
畢竟已經回到了自己家裏,張卿卿的狀态放松了很多。她穿了身中衣光着腳丫子搖頭晃腦,嘴巴裏哼着小曲兒,手裏撚着跟毛筆亂轉。
“你別轉了,墨水甩我一身!”方熠皺了皺眉,一臉嫌棄的望向張卿卿。
張卿卿剛做完所有的任務,而今心情正好,也嬉皮笑臉的跟方熠開起了玩笑。
“诶呀沒事,洗的掉!你快看我寫的怎麽樣!”說着,張卿卿拍了下方熠面前寫滿小字的宣紙。
方熠順着她的手擡眸,盯着她的臉看了很久:“你最近這兩天似乎很開心啊?”
“有麽?”
她最近表現的很開心嗎?
她最近除了幫方熠搞出一個洗白方案之外也沒有達成什麽成就啊,她怎麽會一直很開心呢?
方熠勾了勾唇角,表情似笑非笑:“怎麽,最近有人跟你表白了,很開心是嗎?”
張卿卿手裏的毛筆“啪嗒”掉到了桌子上,濺起一片墨點。
這事兒他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