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孩子 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張卿卿在房間裏和青鸾吵吵嚷嚷半晌, 意志雖堅決,但嘴皮子确實不敵青鸾,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正在此時, 孔家的奴才過來敲了大門, 說是府上的胡姨娘來訪。
張卿卿知道這位胡姨娘的情況,倘若阿竹嫁到孔家去, 不出意外, 這位胡姨娘三兩年內就會成為阿竹的正經婆婆。
張卿卿也不想把事情弄到太僵, 所以客客氣氣的将那位胡姨娘請進院中。
可是胡姨娘來者不善,進來之後指着張卿卿的鼻子便罵:“姓張的,你要不要臉?說什麽跟我家濟哥兒是好兄弟, 可是反手就拿你家的丫鬟充作小姐嫁給我家濟哥兒,做個側室還不行, 非要做我家的當家主母, 她配嗎?我孔家門第是低, 但是娶回來的女人怎麽也得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你玩過了不想要了的通房丫鬟随随便便就扔到我家,你當我孔家是窯/子花樓嗎, 什麽女人都要?”
張卿卿之前跟青鸾争吵的時候就憋了一肚子火,緩了半晌好容易才壓下去點,此番被胡姨娘一激, 邪火又着了起來。
張卿卿又操起了門闩想要打人, 可是對方人多勢衆,青鸾怕她吃虧急忙拉住她, 阿竹也攔在兩人之間,生怕她們真的打起來。
孔濟聽說胡姨娘來張卿卿家裏鬧事,也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張家的門大開着, 孔濟剛走近就看到了正劍拔弩張的兩撥人。
“姨娘您在這裏鬧什麽啊?咱們快回去吧!”
孔濟拉着胡姨娘要走,青鸾廢了好大的勁,也終于将張卿卿手裏的門闩搶了過來。
大家都以為今日之事要告一段落,沒想到張卿卿倔脾氣上來,進了房間拿起幾個拴着紅繩的紅木盒子全都扔到了外面。
盒子被摔爛,裏面裝茶葉的陶瓷罐也四分五裂,茶葉散了一地。
“快把你們家拿來的這些髒東西都給我弄走,真讓人惡心!你們家的是兒子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嫌棄我家阿竹?我家阿竹不許你們了,你們快拿着你們的聘金滾吧!收拾完了我就帶着阿竹去京兆府,将這混蛋送官法辦!”
原本胡姨娘已經被孔濟拉出了院門,聽見張卿卿的話又掙開孔濟的手拐了回來。
“你還要将我家濟哥兒送官?那你去啊,看着官司能不能打的贏!我們家早已經問過狀師了,這事兒根本不怪我家濟哥兒。你去京兆府無非是告我家濟哥兒個通/奸罪或者逼/奸/民女罪。可是現在她是你妹妹,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談何通奸?至于逼/奸/民女罪,他們兩個上月還在我家幹過一次那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日她待在濟哥兒的卧房裏一兩個時辰都沒有出來,動靜鬧得那麽大,院子裏伺候的奴才們聽見了都羞得滿臉通紅。難道那次她也不願意嗎?律法上寫的清清楚楚,只要最後一次女方是願意的,那就不算是逼/奸/民女!”【注】
阿竹和孔濟上個月還在孔府裏有過一次?
Advertisement
張卿卿愣了一下,一張臉黑得像是被雷劈過一樣。
她扭頭望向阿竹:“阿竹,你什麽時候去過他家,我怎麽不知道?”
阿竹嗫嚅地開口:“半個月前孔公子說要帶我去看看他們家的大房子,我本來不肯……”
“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是嗎?”
張卿卿盯住阿竹的眼睛,阿竹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咬着嘴唇低下了頭。
“我在問你話,你啞巴了嗎?”張卿卿吼了一聲。
“小……哥哥……”
阿竹最怕張卿卿生氣,拽着張卿卿的衣袖已然哭出了聲。
那日她跟着孔濟一起去了孔府,兩個人四處逛了逛,不久之後就進了卧房。他們已經定了親,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難了。他不過哄了哄她,她也就同意了。她也沒有讀過什麽書,哪裏知道孔家人竟然在這裏等着她抓她的把柄呢?
張卿卿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态,怕是吓到了阿竹。她深吸一口氣,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殺人的沖動。
“阿竹啊,你是要氣死我嗎?”
張卿卿拉開阿竹的手,扭頭望了一眼孔濟,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孔濟你還是個人嗎?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我之前竟不知道你還有這麽深的心機!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步棋走的特別巧,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你休想,我……”
張卿卿再次去搶青鸾手裏的門闩,“我今日便殺了你這個王八蛋,大不了我為你償命便是!”
孔濟見場面難看到這種程度急忙解釋:“舜樂,你別聽胡姨娘亂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喜歡阿竹……”
張卿卿不肯聽,一心要打死孔濟,青鸾怕真的出事,只是拿着門闩不肯松手,勸張卿卿聽孔濟把話說完。
孔濟一邊勸張卿卿消消氣,一邊跟胡姨娘解釋,說是大家誤會了阿竹,阿竹跟他的時候真的還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讓她不要再鬧了。可是勸了半晌效果并不明顯,不僅張卿卿沒有被他勸住,胡姨娘也壓根不吃他這一套。
胡姨娘一臉鄙夷的望向張卿卿:“你少蒙我!我都打聽了,這位張公子好男風,之前在國子監的時候就跟同窗們不清不楚,事情都快傳遍整個京城了。你看他們家這院子,這麽小個房子,攏共就一張床,你還說他們清清白白的?那姓張的既然是個廢人,阿竹姑娘是個處子很正常,但是清清白白的怎麽可能?誰不知道這天底下越是廢人越會玩……”
張卿卿氣的發昏,也不顧的跟青鸾槍門闩了,站在走廊上靠着房門差點滑到地上。
青鸾扶了張卿卿一把,扭頭喝了胡姨娘一聲:“你說什麽呢,誰是廢人?”
阿竹性子軟善,本來還低着頭忏悔自己給張卿卿惹的禍,可是聽到胡姨娘罵張卿卿的話,她一下子就着了惱,幾步沖到胡姨娘面前,伸手就撓花了她的臉。
胡姨娘身邊跟着好幾個仆役,見主子受了欺負急忙上前保護,孔濟怕他們傷到阿竹,上去攬住阿竹,擋住了孔家仆役的拳頭。
阿竹不用孔濟回護她,掙開他的懷抱,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姓孔的,我不嫁你了。你快帶着你的娘滾出我家去!”
孔濟挨了耳光也不肯走,像個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張開雙臂将阿竹藏着身後。
那些個仆役雖然是胡姨娘帶來的,但是不敢動自家少爺,也害怕阿竹有一天真的成了他們的主母給他們穿小鞋,一時左右為難。
青鸾扶好張卿卿,拎着門闩奔過去給了胡姨娘一下,又連打帶踹把孔家的這些人全都趕了出去,之後才把大門關好上了門闩。
胡姨娘本來還想讓人撞門,還是孔濟攔住了她。孔濟大罵了那幫仆役一頓,将胡姨娘強行拖回了家。
張卿卿蹲在廊上,紅着眼睛看着那道大門,直到最後也沒有哭。
青鸾看着阿竹氣不打一處來:“阿竹,你是不是瘋了,這樣的人家你也要嫁?就他們家,別說娶我做老婆,就是迎我去做他們家的祖奶奶我也不去!虧我還費了半天口水幫你勸你家小姐,要是事兒真成了,你們家小姐非得惱我一輩子不可!”
阿竹指甲尖,将胡姨娘撓的挂了彩,現在還滿手都是血。
她的腦袋有點發懵,拼命的擦自己手上的血。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張卿卿望着青鸾搖了搖頭:“青鸾姐姐,是我引狼入室,你別罵阿竹了,她也是被騙了。”
阿竹再次跪倒在張卿卿的身邊,低着頭半晌才道:“小姐,他們太欺負人了,我不嫁了。就讓我永遠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張卿卿沒有回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傍晚的時候青鸾才離開,走之前張卿卿特地拉着她的手叮囑她,千萬要把這件事情瞞好,不要告訴旁人。
張卿卿心中煩悶,夜裏睡得不太好,一連做了幾個噩夢,淩晨的時候突然被驚醒。
以往她做噩夢的時候阿竹總是會在她身邊陪她,可是這一次阿竹并不在。
張卿卿起床點了燈,阿竹并不在房間裏,房門虛掩着,她出去看了看,阿竹正在院中抱着一個痰盂嘔吐。
“阿竹,你怎麽了?”
阿竹回了頭,看到執燈而來的張卿卿,下意識的就将痰盂藏在身後。
“小姐,我……”
張卿卿再次問道:“阿竹,這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
阿竹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糾結了好久才小聲說道:“小姐,孩子我會打掉的。”
若是擱往常,張卿卿聽到這事兒一定會當場跳起來大罵,可是今日已經鬧了一天,她已經習慣了随時接受新的驚吓。
她沉着眸子重複了一遍她聽到的關鍵字:“孩子……”
阿竹有孩子了,跟孔濟的孩子。
真是好的很啊!
她想了一會兒,突然擡頭望向阿竹:“阿竹,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阿竹吞吞吐吐半晌沒有回答。
張卿卿搖了搖頭:“看吧!阿竹,你在撒謊,你根本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阿竹急忙否認:“小姐,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他打掉的。今後我不會在做讓你為難的事情了。”
張卿卿伸手摸了一下阿竹的肚子:“不想打就不要打了,留下來吧!你之前就跟我說過嫌家裏冷清,過年的時候別人家裏都有小孩子,熱熱鬧鬧的,就咱們家沒有。好容易有了這麽個孩子,幹嘛非要殺了他呢?”
阿竹記得張卿卿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如果她有了孩子,張卿卿會幫忙養。但是這個孩子是孔濟的,她們跟孔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這個時候突然來一個孩子,日後必定又是禍端。
“小姐,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什麽時候才是好時候?孩子來了,就是上天對你的恩賜。你放心,阿竹,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的。”
阿竹自幼父母雙亡被賣進張府,之後就一直跟着張卿卿。她一直想要個親人,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她的親人。她明明很期待這個孩子,這就是她想要的更好的生活,但是現在卻說出了要把孩子打掉的話。
張卿卿想起了白天青鸾說的話。
或許青鸾說的是對的,阿竹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她不能總做擋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