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聲爸爸一出來,景時立即尴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上來就喊人爸爸,路意致大概會誤以為是他教的吧。
他捏捏嘟嘟的小耳朵,小聲道:“嘟嘟,不要亂喊,這是叔叔。”
“啊……”
嘟嘟還不會喊叔叔,但他很熱情,還朝路意致那邊伸着小手。
景時知道路意致有心理障礙,不敢讓嘟嘟靠近他,便把小胖團子轉了個面,讓他對着車門方向。
林向文坐在副駕駛,轉頭時剛巧看到嘟嘟的側臉,不由怔住。
路意致一直沒說話,靜靜地看着景時和嘟嘟的互動。
景時又道了一次歉。
“你是誰?”
景時愣了一秒,他記得兩年前的那個夜晚,路意致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只是和剛才的磁性不同,當時路意致的聲音裏滿是醉後的沙啞。
還記得他當時在他身上,弄出的種種痕跡。
一跟這人靠近,那些記憶好像都鮮活了起來,盡管景時當時并沒有太當一回事。
景時收回思緒,冷靜道:“我叫景時。”
怕路意致再追問,他還貼心地加了一句,“路立軒的大學同學。”
車裏的燈驀地被打開了。
景時想起曾經在網上看過的留言:路意致憑一己之力生生拉高了總裁們的顏值平均值。
眼下路意致就坐在身邊,隔着一臂的距離。
視線也就沒忍住朝人家臉上去。
膚色是冷白色,被深色的西裝外套襯得格外驚豔,輕瞥過來時,景時看清了他的眉眼。
和兩年前并沒有多少差別,只是這會兒因為是清醒狀态,顯得格外冷峻,而那雙狹長的黑眸看人時總有種疏離感。
景時适時地低下頭,整理好臉上的情緒,淡淡問道:“路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麽?”
路意致看了他一眼,突然來了一句,“聽說你想追我?”
景時:“……”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裏,他竟然莫名地聽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如果他現在承認是拿他當對付路立軒的擋箭牌,路意致會不會直接把他和嘟嘟踢出去。
又或者,跟他收錢?
資本家不都這樣麽。
景時想了想,看着路意致的表情謹慎開口:“不敢,我只是仰慕您,崇拜您。”
這麽說應該沒問題吧,類似的話路意致大概都聽膩了。
頓了一下,路意致勾了勾唇,散漫道:“你覺得,我會對你一見鐘情?”
“啊……”
懷裏的嘟嘟突然應了一聲,和路意致的問題嚴絲合縫,仿佛是在替他爸爸回答似的。
小身板還拼命地朝另一邊扭,想朝着路意致那一邊。
景時忙着安撫他,壓根就沒空回答,倒有些像心虛不敢回應。
路意致突然笑了一聲。
景時渾身僵硬,恨得想在嘟嘟肥肥的小屁、股上拍兩下。
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就不再掙紮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況且路意致見嘟嘟一次可能沒什麽,但嘟嘟的臉越看跟他越像,難保見多了不會起疑心,不如一次性把人惡心走。
反正現在是法治社會,路意致不敢對他怎麽樣,如果揍他,那他就……就去報警。
“聽說您有心理障礙,可剛才跟我坐在一起這麽久都沒反應,難道不是對我一見鐘情嗎?”
這麽說應該可以吧,夠惡心吧?
林向文雖然閉着眼睛假裝自己不存在,但後排的說話聲還是聽得見的。
他都快給景時鼓掌了,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路意致輕飄飄地瞥了景時一眼,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仿佛在說,我倒要聽聽,你還能放出什麽厥詞來。
景時頂着壓力,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可惜我已經有嘟嘟了,想要跟我在一起,必須先過嘟嘟這一關。”
嘟嘟聽到自己的名字很興奮,小爪子拼命朝身後夠,路意致伸出手捏了捏,他就高興地咯咯笑。
以為人家跟他玩呢。
景時:“……”
這兒子不能要了,丢了算了,哪有這麽拆自己爸爸臺的。
他把嘟嘟攬緊一點,“路先生,我的條件可是很好的,你想好再來吧。”
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打開車門,抱着嘟嘟……溜了。
好在路意致并沒有讓人追上來。
走出地鐵口,景時才慢下腳步,他捏了一把嘟嘟胖乎乎的臉蛋。
“小笨蛋,沒出息。”
嘟嘟也不管爸爸罵他,自己鑽進景時懷裏,時不時地露出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
他大概是覺得只要自己看不見爸爸,爸爸也就看不見他了。
景時氣地在他腦袋上狠狠親一口。
“小壞蛋。”
“老板,您感覺如何?”
“不太确定。”
“那接下來需不需要再約景先生?”
“他好像,”路意致頓了頓,接着道:“不太希望和我見面。”
“您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路意致挑眉。
林向文摸了摸鼻子,他也看出來了,不過這個景先生倒是挺有趣的。
他拿出一疊資料,遞給路意致,“資料顯示,景先生以前追過少爺,手段還挺……激烈的。”
其實他想說極端的,但想了想還是換了個溫和點的詞。
路意致随手翻了翻,皺眉。
林向文觀察他的神色,謹慎道:“景先生似乎跟兩年前,很不一樣。”
從對待路立軒的态度就能看出來。
兩年前的景時,恨不得把命給路立軒,可現在的他,連看都不屑看路立軒一眼。
路意致看着照片中的景時,陷入沉思。
林向文突然想起了什麽,笑道:“老板,您覺不覺得,景先生的兒子和您長得很像?我剛才看到吓一跳,差點以為那是您的兒子。”
路意致看了他一眼,林向文迅速收斂笑意,讪讪道:“我說笑的。”
他家老板長到29歲,發生過關系的,只有兩年前那一位,他現在這麽說,就等于在質疑他家老板的腦子。
畢竟路意致非常确定,那位是個男人。
景時帶着嘟嘟回到家後,父子倆一起洗了澡,然後景時給嘟嘟沖了奶,喝完後又給他弄了點吃的,全部弄完差不多八點半。
嘟嘟每天的睡覺時間。
但今天嘟嘟格外興奮,攥着景時的大拇指不肯松開,景時看他不肯睡覺,便想着消耗點他的精力。
教他叫叔叔。
免得以後再出現今天這種尴尬場面。
“嘟嘟,跟爸爸學,叔……叔。”
嘟嘟一臉懵懂,但還是張開嘴跟着爸爸念,“呀……”
“叔叔。”
“呀呀。”
“叔……叔。”
“啊……”
再來幾次,嘟嘟不幹了,索性把頭埋在景時懷裏,不管景時怎麽叫他,就是聽不見。
“好了,不學了。”
這下嘟嘟終于肯擡起頭了,哈哈地沖着景時樂,還帶着點壞事得逞的小狡黠。
景時輕輕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氣道:“這麽小就知道跟爸爸對着幹,再大點豈不要天天調皮搗蛋?”
嘟嘟笑着在他懷裏蹭蹭,仿佛在跟爸爸作保證,但景時信他才怪了。
“睡覺。”
嘟嘟伸着小胖臉過來,景時直接把他推走,“小壞蛋,不跟你親。”
景時以前總是喜歡給他晚安親親,慢慢地他就習慣了,不親就不肯乖乖睡覺。
嘟嘟急壞了,拼命地扭着肉乎乎的小身板,想往景時懷裏塞,嘴巴裏還可憐兮兮地叫着:
“爸爸。”
景時笑着松開手,在他側臉上親了親,嘟嘟這下高興了,眉開眼笑的。
景時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就知道你是裝的,每次都用這招。
不知道是不是見了路意致的緣故,這一晚景時夢到了幾個零星的片段。
其實關于那一夜,他記得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當時中了藥,只偶爾會閃現一絲清明。
只記得,路意致力氣很大,雙手緊緊地箍着他的腰,像是要把他嵌進自己懷裏,粗重的喘息響在耳畔,又仿佛敲在他心上。
這也是景時的第一次。
“你是誰?”
這句話和今晚的那句在夢裏重合到了一起,反複地回響。
最後景時實在受不了了,怒喝一聲:
“我是你爸爸!”
夢裏的路意致表情僵住,景時終于出了口惡氣,嘴角挂上了一絲滿足的笑。
車開到路意致住處時,手裏的資料差不多也翻完了,他閉了閉眼,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
藍色的塑料紙包裝,上面還印着小小的卡通圖案,一看就是哄小寶寶的。
“老板,這是……景先生的兒子給的?”
剛才好像是看見老板碰了小寶寶的手,難道是那時候接過去的?
林向文再一想,更确定了,畢竟除了景先生的兒子,老板去哪裏弄這麽一顆糖來呢。
他笑了笑,輕松道:“看來景先生的兒子很喜歡老板,這顆糖大概是小寶寶給的見面禮。”
路意致沒開口,他就繼續往下說,“這第一關咱們應該算是過了吧……”
路意致淡漠的眉眼輕輕一擡,林向文秒住嘴。
隔了一會兒,兩人又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路意致才開門下車,臨走前頓了頓,還是回身把那顆糖帶走了。
林向文眼睛瞪得老大,喃喃道:“居然真把糖收了?”
司機見老板走了,就把擋板降了下來,剛巧聽到這一句,便笑呵呵地接道:“看來老板也挺喜歡小寶寶的。”
林向文:“……”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