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流灌滿彼此的胸腔。
單原側過頭,嘴唇距離李天傾的耳廓不到一厘米,仿若情人私語地柔聲道:“天傾,給我你的手機號。”
李天傾的頭深埋在他胸前,聞言甕聲道:“不給。”
……
李天傾就是個矛盾體,所以不要相信從他身上感受到的信息。
單原用了五個早上,才認清這個發人深思的事實。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人是會變通的生物,單原便跟着笑。
周末的清晨,單原換掉往日的運動服,一身休閑氣息地推開家門,走入逐漸回暖的氣溫之中。
離廣場不遠了,單原加快步伐。
接近李天傾,速度已然帶起了微風。
路過李天傾,單原飛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跟我來。”
越過李天傾,單原不用回頭也知道,李天傾跟了上來,這就是他做出的選擇,不容悔改。
9 李天傾
跟着單原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飯館前停下腳步,李天傾喘口氣,心下了然:“我在外面等——”話沒說完,手腕就被單原一把抓住。
“來,陪我吃。”單原不由分說地拉着李天傾走進飯館。
如果說單原之前是給他順毛,那麽今天的單原就是不顧順逆,按着自己的喜好任意揉搓。李天傾驚訝于他突然之間改變态度,但緊接着便是無謂的漠然。
單原把他按在椅子上,把菜單塞到他手裏,然後在對面坐定,很自然地問:“你愛吃什麽?”
李天傾将單原的擁抱和逃跑的沖動放在天平上衡量,結論命令他如坐針氈地壓下沖動。他深吸口氣,放下菜單,擡眼就見單原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他本就敏感,不可能察覺不到單原最近對他懷有一番好意,但他不會去猜這荒唐好意的原因和目的,別人的心思豈是他可以忖度的?只不過李天傾想歸想,面對別人時卻總是要應對的,比如此刻。
“我吃過了。”李天傾桌子底下的雙手使勁按住肚子,防止它拆穿自己。
單原遺憾地點點頭,“那我就不勉強了。”跟服務生點完菜,又轉向他說:“等菜上來再挑着吃點吧,你都快瘦成閃電了。”
李天傾只是搖頭。
他最頭疼的便是單原将好意付諸于行動,因為他真的喜歡單原的擁抱,希望能多抱一段時間……他從未有過這種心情,但他這兩天聯想一些看過的小說,倒也導出了一個結局,一個永失所愛、痛徹心扉的結局。雖然他感覺不到痛,但很滿意這種描述。到時他或許會像個正常人一樣,學着買醉。而在那之前,盡情地擁抱才是正理。
“您什麽時候配合我的活動?”李天傾想抱完就撤,但單原不止一次地攔住他問東問西,這次還吊着他,弄得他難得看一個人不順眼。
“在這裏抱?還坐我腿上?”單原右手五指依次敲擊桌面,帶着笑意問。
“可以嗎?”李天傾滿眼期待。
這時正好有服務生來上菜。
單原啞然失笑,“吃完飯再說吧。”
皮蛋瘦肉粥,紅豆糯米粥,三種餡的包子各兩個,以及各色可口小菜擺了滿桌。
“您胃口真大。”李天傾發自肺腑地感慨。
單原又被他逗樂了,夾起一個包子笑說:“是啊,每天早上空腹見你,都有條件反射了,看到你就食指大動。”
李天傾眨眨眼,單原最後一句好像用錯詞了,但他沒指出來,況且食物的香味占據着他全部注意力。
單原近乎風卷殘雲地消滅了一半,而李天傾的手始終沒擡到桌面上來。
單原打個飽嗝,放下筷子,端過那碗沒動的紅豆糯米粥,舀起一勺,伸直手臂,在李天傾呆愣的目光中将勺子遞到他嘴邊。
“您在——”一開口,便有粥水流進嘴裏,為了不漏出去,李天傾只得含住勺子。
單原收回去舀第二勺的時候,李天傾萬分疑惑地問:“您喂我做什麽?”
單原神色如常道:“看你餓呗。”又伸過去滿滿一勺。
“我——”李天傾不長記性地張口,被果斷地堵住。
再次囫囵咽下,李天傾皺眉,語氣生硬道:“您說了不勉強我。”
單原恍然大悟地笑笑,“原來你有好好聽我說話啊。”一邊伸過去第三勺。
李天傾急了,擡起桌子底下的手抵住單原的手腕,“您怎麽能喂一個陌生人吃飯。”
單原舉着胳膊毫不費力地跟他較勁,反問:“不能嗎?”
李天傾心中一凜,但他的臂力容不得他細想,只得堅持道:“不能。”盡管底氣不足。
“好。”單原爽快地将勺子放回碗裏。
李天傾剛松了口氣,卻見單原雙手捧碗遞到自己面前,一個大男人做這種姿勢很搞笑,但他的表情異常認真,“你自己舀吧。”
李天傾不解地看着他。
“你餓了卻不動手,不是等我侍候嗎?不讓我喂又說明你不是兩只手都懶得動,而是想用一只手,所以只缺一個碗托。”單原把歪理說得理所當然,末了還問:“這個高度可還滿意?再往下一些?”
最後李天傾選擇自己端碗自己舀着吃,還主動塞下一個包子,因為單原試圖用嘴侍候,一人咬一邊的那種。
10
吃飽喝足走出飯館的那一刻,李天傾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發覺自己剛剛完全被單原牽着鼻子走,甚至把原則忘得七七八八。
李天傾後背冷汗淋漓,難掩懼意地仰視單原,透着懇求意味地問:“您什麽時候才能抱我?”
從旁經過的食客一個趔趄。
單原揉揉太陽穴,嘆口氣,“走,再陪我消消食。”說着伸出手掌,一本正經道:“一會兒再抱,先用牽手将就下。”
李天傾內心劇烈掙紮。現在抱不行嗎?求您現在抱我吧。這句話在舌尖上轉來轉去,可一想自己剛才居然動火氣了,就怎麽也吐不出口。
于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住了單原的左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牽手的感覺也很令人心醉。
他們兩個在往哪兒走,單原說了些什麽,李天傾都無心顧暇,他就像一個拾荒的孩子撿到了一個普通的玩具,新奇得不得了。一雙眼睛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猛瞧,然後扯扯嘴角,彎成又奸又傻的弧度。
小說上為什麽沒寫牽手是這麽有意思的事情?還是怪他看得少?
兩個陌生人的兩只手疊在一起……竟然真的疊在了一起!人真會長!稍微動動手指,單原就會輕撓他一下,太神奇了……
“到了。”單原駐足,手上用力握一下,提醒笑臉扭曲的李天傾。
李天傾依依不舍地挪開視線,擡頭就見一片漆黑,唬了一跳,“太陽呢?”語調急切地好似太陽是他兒子。
單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是我朋友的雕塑館。別急,我待會兒就讓他在牆上畫個太陽。”這雕塑館從外面看就像一個黑匣子,不細看的話連大門都找不到。
李天傾把空着的左手拍在臉上降溫。
雕塑館內部是一間寬廣的大廳,白牆白地,更讓人有種被關進盒子裏的感覺。李天傾掃了一眼,發現簡直是雕塑大雜燴,什麽題材的都有,擺放得也不經心,要麽某個地方特別擠,要麽空出幾米間隔。
單原的朋友名叫陸四俠,是一個四十多歲,禿頂發福,藝術家氣息全無的大叔。
陸四俠見來人是單原,熱情洋溢地小跑過整間大廳五十多米的距離,到近前擂了單原一拳,“你又啃嫩草。”說着細細打量李天傾和他們牽着的手。李天傾報以溫和有禮的微笑。
單原揉揉被打的肩膀,苦笑道:“怎麽一個個的都說我老,我還扒着青春末班車的車門啊。”
簡單引見一下兩人後,單原就讓陸四俠忙自己的去,陸四俠會意,又一溜小跑回到五十米開外的小角落。李天傾望過去,就見大廳四個角都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材料和工具,看來這裏也是陸四俠的工作室。
“你喜歡雕塑嗎?”單原牽着李天傾邁開步子。
“不知道。”李天傾茫茫然地環顧四周,這些栩栩如生的石頭至今沒在他的生活中出現過。
單原點點頭,“一般人也沒多少機會接觸。不過要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為什麽?”李天傾轉頭,剛好對上單原黝黑的眸子,裏面藏滿了情緒,但他無法破解。
“我更喜歡活着的人,但面對最喜歡的人時,我會禁不住地想象他變成雕塑。”
李天傾呆呆地問:“雕塑是死的,你想把他殺掉?”
單原哈哈一笑,“不是誰都像你這樣,想什麽做什麽,很多事都是只停留在想象中才美好,變成現實就太沒情趣了。”
李天傾皺眉,糾正道:“我沒有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