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 “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做回自……
“有什麽事嗎？”金芝玉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自從上次那件事以後, 她倆就一直沒有見過面了，因此氣氛有些尴尬。
祝南星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在，看到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 于是笑着誇獎她說：“小玉，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真的嗎？
金芝玉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頭發上的釵子, 為什麽她感覺穿金戴銀的自己, 還沒有祝南星這樣樸素簡單來的好看呢？
她想起去祝南星家喝酒那天, 回府後阿爹單獨找她談了話。
“你和楚依依不是一種人，以後盡量少跟她來往，只做分內之事就夠了。”
“可是, 她們是我的朋友啊。”金芝玉不敢違背她爹，只能喃喃自語，說給自己聽。
“你就聽阿爹的，阿爹比你年長這麽多歲，說話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和道理。”金太師強硬地說，“你可以多和京城貴族交交朋友，将來婚後對你也有好處。”
“為什麽我連交朋友都必須帶有目的啊。”金芝玉低頭看着自己的裙邊，突然不想再繼續對阿爹言聽計從了。
“你看你，才跟楚依依接觸了幾天, 連家裏人的話都不聽了。”太師對她怒目而視，“再跟她多接觸幾天, 你豈不是要把太師府掀個底兒朝天？”
“我沒有……”
“她跟你能一樣嗎？你生在陳國，自然要按陳國的規矩走, 爹這都是為你好。”太師見她還是一臉鹽油不進, 于是下了狠心說道：“你對楚依依掏心掏肺，她對你呢？爹都調查過了，她對那賣小吃的老板都比要對你上心。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現在當真要為了她們而跟最愛你的人翻臉？”
這句話戳到了金芝玉的痛處。雖然楚依依和祝南星都很照顧她，但她确實感覺到自己和二人之間有層看不到的隔膜，不管她怎樣努力，都無法戳破它。
她們是那樣漂亮、獨立、自信，和自己這種被折掉翅膀飛不起來的金絲雀完全不一樣。
她想起剛剛祝南星對她說的話，句句都在告訴自己，她們之間的差距。
失去翅膀的金絲雀，是無法像鳳凰那樣翺翔九天的。
可金絲雀也渴望自由啊，這牢籠讓她窒息，尤其是在目睹過自由後。她真的好想逃離，無論是誰，能帶她逃脫就好了。
金芝玉垂下眼，沒有說話。
“我前些天生病，多虧了團子，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謝謝你。”祝南星笑着說。
“不用謝我，你生病這麽大的事，我都沒能抽出時間去看你，是我的不好。”金芝玉有些愧疚地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說道。
“才沒有，我都能理解的。這次來，我其實是想和你認真道歉。小玉，之前我情緒有些激動，說了很多傷人的話，我感到很愧疚，非常對不起。明明你只是壓力太大，想要找朋友抱怨幾句而已……”
當時小玉抱怨的那些話，讓她一下子想到自己和爺爺，想到自己的父母。
小玉她并沒有說錯任何話，只是那些抱怨剛好勾起她記憶深處最想忘掉的回憶，因此讓她一下子失了控，變得不冷靜了。
“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向你發誓，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你是我在京城交到的好朋友，我很珍惜你。”祝南星拉過金芝玉的手，滿臉認真地說道。
她這樣反倒讓金芝玉愧疚起來了，連忙寬慰她：“沒關系，我不怪你，那件事我也有錯，是我沒有考慮太多，一直在抱怨。”
她其實從來都沒有因此而怨恨過祝南星，只是各種事情堆到一起，慢慢就和祝南星，和楚依依，逐漸疏遠了。
“依依臨走之前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她說感覺你最近情緒不太對，見到她也是躲躲藏藏的。本來我們商量着，等我身體稍微好些，便找你好好聊一聊。但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着急要回楚國，所以就只剩我來了。”
祝南星拿起放在一旁的食盒遞給她：“這是我新研究的甜品名為雪媚娘。我記得你之前提過的，你喜歡吃芒果，所以我就用芒果做了餡，連楚依依都是沾你的光才能吃上呢。”
金芝玉打開食盒，發現一團白嫩嫩、軟綿綿的甜點。
“我還以為……”她還以為祝南星只記得楚依依，把自己落下了呢。
金芝玉揉了揉眼睛，感覺鼻子有些酸。
祝南星終于意識到小玉糾結的地方了。
“這雪媚娘，冰冰涼涼時，味道最佳。我和楚依依只能在那時見面，所以就先給她了。你要跟随金家一起去送楚依依，肯定沒有時間吃，所以我就想着晚些時候給你送過來。”
聽到祝南星解釋的話，金芝玉內心五味雜陳，愧疚、委屈和後悔交織在一起。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原來是祝南星将她摟到自己懷裏，手還在她的頭上摸了摸：“都是我們不好，沒有發現小玉的心事，白白讓小玉偷偷難過了好久，呼嚕呼嚕小腦袋，不委屈了不委屈了。”
金芝玉破涕為笑，心裏那點兒不平衡都煙消雲散了。
只不過……
“南星……”
“嗯？”
“我的金步搖穗穗好像勾到你的衣服了，我現在起不來了。”
“！”
無法，最後金芝玉只得将步搖摘了下來，讓祝南星慢慢解決這個大難題。
雖然金芝玉半邊頭發亂糟糟的，但她心情卻出奇的好。
她用手捏了捏雪媚娘，軟嫩的手感，像是自家弟弟剛出生時的小臉蛋。
“嗷嗚。”她張嘴咬了一大口，團子的外皮軟糯Q彈，細膩柔和，細細品味，還帶着淡淡的米香。
夾心是細膩絲滑的牛乳凍和酸甜的芒果顆粒，牛乳凍入口即化，冰冰涼涼清爽可口，濃郁醇正的奶味混合着芒果的香氣在唇齒間蔓延散開。
“好吃！”金芝玉眼睛都亮了。
祝南星一邊跟金步搖鬥智鬥勇，一邊還不忘回應：“你喜歡就好。”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金芝玉猶猶豫豫地開口。
“是你和袁斌的事情嗎？”
金芝玉驚訝地捂住嘴：“這你都猜到了？”
祝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不愧是你。”金芝玉想了想，也是，祝南星聰明又細心，她又與他們兩人相熟，看不出來些什麽才奇怪。
“雖然他也是我的朋友，但這件事我最擔心的人還是你。這個時代對女子太過嚴苛，你比我更清楚。”祝南星一臉擔心。
最重要的是，金芝玉一向是錦衣玉食，衣食無憂的。金家的金枝玉葉，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又如何能夠适應普通人的生活呢？
金芝玉卻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袁斌他都告訴我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像我家裏人一樣……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願意告訴你這件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不要代替我做選擇好嗎？”
祝南星沉默了，她總認為自己是正确的，總是想糾正親近之人走上自己認為最好的道路。
但這種把自己偏見強加于朋友身上并以為這是為她好的做法，和那些□□的大家長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祝南星心中還是猶豫，但看到金芝玉一臉期待的表情，便什麽冷水也潑不出了，“最後再問一個問題，無關其他，只是好朋友間的關心……你心悅于他嗎？”
金芝玉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聽到後明顯一愣，但是想起心上人後心裏又變得柔軟起來：“嗯，我心悅于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他來逃避金家、逃避婚約，但其實不是的，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了，早在你認識他之前。”
“他的生活和我截然不同，他的身上有着令我向往的品格……”
“我知道自己不夠好看，性子也溫吞，除了被家人包裝出來的所謂‘才學’之外，我在哪裏都默默無聞。不少人暗自笑我書讀太多讀傻了，家裏人管的太嚴缺少思想，我也是一直這樣看待自己的。”
“可他喜歡我。在他眼裏的我是那樣美麗，那樣迷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做回自己，重拾我的自信。他尊重我的一切，我的選擇，我的想法。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真正的金芝玉。”
金芝玉想起随娘親去青臺寺的那一天，住持要與娘親談論佛法，她聽不懂又有些無聊，就想着到山下散散心。
下山時，一段清脆的旋律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順着聲音尋去，看到了躺在牛背上的少年，他拿着一小片葉子放在嘴邊吹，顯然聲音是從他這裏傳來的。
金芝玉感到好奇，于是出聲詢問：“您好，冒昧問一下，這葉子是如何吹出聲音的？”
牛背上的少年顯然是被她吓了一跳，直接從牛身上摔到了草地上。
金芝玉捂嘴笑，少年有些狼狽地起身，臉因為不好意思變得漲紅：“你如果想學，我可以教你。”
這便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看到金芝玉提及心愛之人時的神情，祝南星就明白了一切。
她的內核是一個二十一世紀成年人，因此對小孩子小打小鬧般的私奔嗤之以鼻，總認為這是愚蠢且幼稚的逃避行為。
可對于金芝玉來說，這不是逃避，而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反抗，為了心愛之人，也為了活出自己。
“我知道了，我會祝福你，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時找我幫忙。”祝南星點了點頭。
理智上來講，她還是打心眼裏覺得私奔是最壞的打算。但情感上，她也想幼稚一回，她尊重金芝玉的選擇，也願意相信二人會幸福。
“南星，謝謝你。”金芝玉笑了，這是祝南星第一次看見她笑的如此自信，如此好看，“還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承擔住自己選擇的一切後果，你不要擔心我。”
原來小玉早就不是那個畏畏縮縮躲在楚依依和她身後害羞又怯懦的小姑娘了。
……
三天後清晨，太師夫人攜小女前往青臺寺。
誰料半路小女突然發了熱，行程被迫取消，一行人匆匆忙忙回了府，金芝玉的婚事也暫時被擱置。
這些是外界傳開的消息。
但祝南星知道其中的真相。金芝玉在半路突然消失不見，并留下了給家人的信件，告知他們自己和心上人私奔之事，讓他們不要因為自己的失蹤而感到擔憂。
太師府當然不願此事被爆出，于是趕忙封鎖消息，并謊稱金芝玉是生了病。
這幾日太師府已經暗自派人去尋找金芝玉，尤其是在城門附近，搜查都要比平時嚴格許多。
為什麽祝南星會知道這麽清楚？
這還得拜太師所賜。
太師府一片混亂時，金太師突然想起幾天前祝南星曾和小女有過一番交談。于是派人将她“請”上府，說是“陪”生病的金芝玉說說話。
然而百姓們誇贊聰明懂事的祝南星在此刻卻一問三不知，不論金太師怎麽懇求，她都一口咬定對此事不知情，那天和金芝玉只是聊了聊關于楚依依的事情。
經過調查，太師發現祝南星之前的行動軌跡确實并無可疑之處，只好作罷。
侍衛将她送出府，趁人沒注意給她塞了一封信。
她這才明白，之前楚依依吐槽過的那個侍衛其實和袁斌是同鄉，一直以來都再為二人打掩護。那日塞錢的行為也是金芝玉實在感激才做出的舉動，侍衛并非是貪圖錢財。
而金芝玉早在很久之前與家人去往青臺寺拜佛燒香時就認識了袁斌。祝南星想起袁斌無意間提及過他家就在寺廟附近，這讓她不得不感嘆二人的緣分真是天注定。
她其實早在袁斌遞給金芝玉手帕的時候就暗自感覺不對勁。她與依依和小玉關系如此貼近，尚且還分辨不出那塊手帕的主人，而袁斌第一次和小玉見面，就能把手帕精準地交還給她。
巴魯對小玉心上人的描述和袁斌的否認，讓她一度認為是自己太過敏感。可見過巴魯本人之後，她心中就确定了七八分。在巴魯這樣高大強壯的男人眼中，袁斌那樣可不就是柔弱矮小嗎？
那日前去找小玉聊天，一是為了道歉，二也是為了确認心中的懷疑。
她打開手中的信件，是小玉的筆跡：“我已安抵，不必挂念，感恩萬千。”
祝南星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正不正确，只希望袁斌和小玉可以平安幸福，日後不會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
